为守住红木岭阵地,我们在大队长和营长的指挥安排下,抓紧时间,加固工事,并对兵力进行了调配。
站在红木岭上,处在对面山梁半山腰的南渣拉镇和盘旋在山梁中的腊戌——滚龙公路尽收眼底。穿过横在中间的山谷,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公路和任意一点出没,威胁公路运输。占据红木岭,又能扼住从勐基,小勐波方面南下的山路咽喉。所以,攻击并占据红木岭据点,必将打乱政府军的军事布置,减轻缅甸镰锤党中央方面的压力。
攻占红木岭后,阵地的防守交给二连承担。一连和营部在山岭后防守从勐基南下的马帮山路,以防政府军迂回到我们的后面,切断我们的退路。三连在主阵地的右侧山峰上驻守,与主阵地成倚角之势,相互支援。从勐基南下的山路就从二个山峰中的丫口穿过,再下到山洼,越过山洼之间的小河,就可以通达公路。
我们在政府军可以通行攻击我们的方向砍了一些红木树的树枝横弃在上面,一来红木树的毛灰沾上衣服的话会使人奇痒难耐。二来一旦人踩上去会发出声响,给我们警示。同时,利用树桩,寺坎等尽可能的构筑单兵作战工事,我们手中没有工具,无法挖筑交通壕。
连着二天,不见政府军反扑,大家还是不敢大意,到第三天拂晓,轮到我和班长岩水及另一个战士站岗,即将天明的时候,周围环境显得格外的沉静,四周只有昆虫的叫声和不远处的山林间传过来的野鸡鸣叫声。突然,一阵重物压断树枝的声音传了过来,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南面传来的,也不知是人还是动物正从南面的缓坡往上走。如果是我们自己人,一定会从东面连接马帮山路的小路上来,不会从无路的南面上来。
听见声响,班长我们几人趴在各自的单兵掩体中,眼睛死叮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此时的我,大气也不敢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的在加速跳动。我轻轻的打开冲锋枪保险,眼睛向前方仔细的搜索,生怕一个老缅兵突然出现在我的跟前。
只一会儿,果然的,只见6、7个头戴宽边缘作战帽的政府军士兵成散兵线的作战队形,弯着腰,正轻手轻脚的向我们的阵地摸上来。眼看他们已想过了我们铺设的树枝地带,距离我的位置只有三十来米了,此时,我顾不得等班长的开枪命令,趴在掩体中,枪托抵在右肩上,瞄着我正前方的黑影,扣动了扳机。
“叭、叭、叭”的,清脆的M22冲锋枪的枪声划破了宁静的晨曦,撕破了清晨的宁静。几乎和我开枪的同时,班长他们俩人的枪声也响了起来,紧接着,位于左侧的主阵地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随着枪响,还在睡梦中的士兵们纷纷拿着枪,跑向预设的各自位置,向所看见的目标开火。
也不知有没有打中,反正是随着枪响,所见到的政府军士兵的身影就全部倒地,回击我们的枪声和枪口喷出的火焰也听到,看到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哪里见到树枝晃动,或者哪里有火焰,就向着哪里开枪,几分钟后,枪声停了下来,我们也不出去查看打中了几个老缅兵,只是忙着加固工事。按政府军作战的惯例,步兵攻击不成功,那么接着就会是炮火攻击。果不其然。枪声才停下几分钟,一发炮弹就掉了下来。连长大叫我们迅速跑离阵地,到山坡背后躲避炮火攻击。刚跑到坡后叭下,炮弹就砟在了刚才所在的地方。
炮火一停,我们又进入到阵地上,只见原来所构筑的简易工事已不付存在。我们只能就着土坎啊,树桩啊什么的趴在地上,向着往上冲的老缅兵射击。还是老样子,二、三十人成散兵线交替着往上冲,一边冲一边射击。我趴在一根被炮弹炸断倒地的一截残树后,枪架在树上,也来不及仔细瞄准,只是朝着见到人的地方就打。已经有过杀人经历的我,此时早已不知道害怕了,只知道你不打死他,让他攻上来死的就是你。敌人射过来的子弹不时的在我的前后左右落下,也不知为何没有打中我。正打的欢快时,离我右边不远的一个战士的枪声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头靠在枪的一侧。我爬过去一看,一颗子弹从他的左眼上方打进去,从脑后穿出,脑浆混合着血液从军帽下流出,顺着脖子流进了军服里,人早已死去。我把他剩余的子弹和手榴弹收拢,将他的尸体推向一边,就势卧在他身边继续向敌人射击。不是我残忍,在战斗中爬过去爬过来的很是危险,他的尸体还可以为我抵挡一下子弹不是吗。这就是战争的残忍。
那时的缅甸政府军作战就是这样,人攻不上,就用炮轰,炮轰过后人再攻,如此反复。打到中午,政府军停止了攻击,只是用炮向我们的阵地轰击。
下午5点左右,营部通信员从山坡背面摸爬了上来,向我们传达了撤退的命令。让我们天黑后,晚9点前撤到一连和营部所在地。接到命令后,我们立即整理自己的装备,掩埋阵亡的战友,当天,我们连共阵亡了5 人,枪弹打死2人,炮弹炸死3人,其中一人的头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被炮弹片削飞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伤了9 人,还好都能自己行走。
天黑后,政府军还在零星的用炮向我们的阵地倾泻着炮弹,我们为防止敌人发现,跟随着营部通信员从后山他上来的原路下了阵地,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与一连的汇合,二连早我们一点已到达。部队集中后,按1、2、3连的顺序,急行军向小勐波开进。
原来,在我们攻打红木岭,政府军注意力被我们所吸引的时候,二旅的部队也趁机攻下了腊戌至木姐公路上的南登据点,打死打伤政府军士兵40多人,缴获了一批军用物资,撤离时将据点给予了破坏。因二旅部队的撤离,我们也就没必要再在红木岭上坚守了。
哪知道,在战斗中没有负伤的我,却在返回的行军路上,掉入了陷井,陷井中所埋设的竹签差不多使我终身残废,上帝啊。
部队到齐后就向着小勐波方向出发了,不曾想,刚上路没多久,我就出现了状况,差不多让我终身残废。
开路没多久,我突然感到尿急,就离队向路边丛林走去。刚下到路边,左脚一步踩空,接着一股疼痛感从左脚往上涌了上来,因为疼痛与踏空,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向侧后倒去。慌乱之中,枪从肩上滑下,正好将我即将倒下的身躯支撑了一下。就这一撑,使我走向地狱的脚停了下来。身体还没稳住,一阵剧痛又从右脚后根传上来,我不由的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当然,这些过程都是发生在一瞬间。原来,我的左脚踩在了陷井中的竹签上,在我倒下的瞬间,从肩上滑下的枪支使我倒下的速度慢了半拍,此时,从陷井傍弹射出来的竹片刺进了我的右脚后根,差一点就刺断了我的右脚后根筯健,如果筯健被刺断,在那样的环境中,其后果只能是残废。如果不是枪支滑下,使我倒下的速度慢了半拍,那么弹出来的竹片也不知会刺向哪里,如果刺在胸部或者是把动脉血管刺断,那我的生命也就报销在那里了。万幸,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听见我的叫声,大家赶紧围拢过来,只见我的左脚上军鞋的底部已被划断,鲜血不断的从裂口中流出。而穿在右脚上的军鞋后根内侧也有一个破洞,鲜血也已把鞋帮染红。
大家帮我把鞋子脱下来一看,我的左脚前掌部位被刺破一个五公分长,近二公分深的伤口,其中有二根小血管被切断,鲜血就像流水一样从血管中喷出。而右脚在后根筯健内侧,也就是右脚后根的左边,也被刺破一条三公分宽,近四公分深的伤口,万幸,没伤到筯健和血管。
还好,营部军医【也就是卫生员】的药箱里还有缝合伤口的针线。根据伤口的形状,军医用线把我被刺断的血管捆扎紧,再用针线将伤口缝合,伤口内部缝了四针,外部缝了七针,共十一针。右脚缝了四针。接着,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妥当,做了一付担架,抬着我继续前行。
原来我踩进了不知何人设置的陷井,陷井中安放有破玻璃瓶的底坐。我一脚踩进去,正好踩在玻璃底坐上,才会弄出这么大的伤口。疼痛慌乱中碰发了机关,引发了安装在陷井傍的竹箭。如果不是从肩上滑落的枪支支撑了我倒下的身躯一下,倒下的速度慢了半拍,弹出的竹箭才刺中在脚根上,不然,也许我就早早的去见上帝或马克思了。
部队返回到了小勐波后,领导把我转交给地方政府,由地方政府安排一站接一站的用了三天的时间,将我转送到了后方县委所在地勐古广达寨。部队则返回了大勐波。我的伤口由于当时情势所迫,清洗不到位,致使伤口发炎,一度还转送到设在Z国境内的108野战医院医治,半年多伤病才完全痊愈。也就此离开了县大队,一直过了10多年,才又重返县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