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满地不开门
文/诺言
(据唐朝诗人刘方平的《春怨《》和《采莲曲》两首诗改编)
唐天宝年初,大唐文风鼎盛,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才子倍出。如李白、王伟、骆宾王和刘方平等在当时是家喻户晓的青年才俊。
那一日,刘方平相约与友人元德秀和李颀三人在“聚英楼”一聚,却久候不见踪迹。见离酒楼不远处湖光粼粼,碧波荡漾,湖中几艘小船在上面或打鱼,或采莲,怡然自得的田园风光,让方平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迈向湖边。
迎面而来的风夹裹着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为之心旷神怡。反正元德秀与李颀他们二人也还没有到来,美景难得,何不乘兴荡舟于碧波之上?刘方平见岸边一船家正准备靠岸,便雇了船,让身边的随从王二返回酒楼中等候元德秀与李颀二人,自己独自往湖中而去。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火红的太阳倒映在湖面,漫天的晚霞映衬着一塘红色与白色的荷花碧叶,随着微风吹拂在水面散开,衬得湖水金碧辉煌,整个水天一色。方平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正感叹天地造化之厚爱,忽见不远处一小舟之上,一身着白衣的女子撑着船,缓缓而来。那女子身着简单的白色衣衫,身上无任何饰物,只用一简单的钗把一头秀发挽起,因采莲而把裙裾在身侧结了个结,更显身材纤细婀娜;撑船而露出的一节粉臂如湖中的莲藕般白嫩,一副俏生生的美人图就出现在眼前,方平恍若在梦中,好半天都忘记了眨。
对面那女子见方平头戴方巾,貌似潘安,衣袂飘飘,玉树临风的立于船头,不由自主的多看了方平一眼。谁知抬眼间正好撞上了方平看向她的眼神,瞬间便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在看方平。
几疑是莲中仙子,方平不禁看的痴了,直到白衣女子的船已走几丈远,才从恍然间醒悟过来。面对眼前的美人美景,脱口吟道:“落日晴江里,荆歌艳楚腰。采莲从小惯,十五即成潮。”那白衣女子听方平出口成章,心下暗自佩服放平的文采,不觉回头莞尔一笑。顿时,方平觉得此刻晚霞夕阳尽皆失色,天地间只剩下此女那倾国倾城般的笑脸。
因天色渐晚,白衣女子撑船靠岸,徐徐像不远处一农家小院走去。方平赶紧让船家掉头,尾随白衣女子上岸。见白衣女子快到小院,方平心中忐忑,担心冒昧上前唐突佳人,又怕错过在无机会,便三步并着两步的上前拦住白衣女子,向白衣女子深施一礼:“小生刘方平,虚度光阴十八载,去年刚中了举人,尚未娶亲,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一愣,当明白方平话里的意思,先是一张俏脸羞得通红,随后紧张的回了一礼:“小女子温婉茹,年方十七,待字闺中,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今日刚好父亲出门尚未归来。”
方平见婉茹虽娇羞满面,举手抬足间大方有礼,不似乡野春姑,心中自多了几分爱慕。因只有婉茹一人在家,多有不便,便把随身的鸳鸯玉佩赠与了她,并约定五日后便会托人前来提亲。婉茹被方平的文采和神丰俊朗的英姿所吸引,便满面娇羞的点头应允。听随从王二在湖边呼唤方平,方平不得不与婉茹惜别,一步三回头的随王二回酒楼。
方平心不在焉的与两位好友把酒论文,随后便兴意阑珊的告辞回家。当晚便回禀父母自己与婉茹的亲事,却招来父母竭力反对 。说婉茹一个渔家女,怎能配上前途无量的方平?方平力争,却事得其反。一向孝顺知书达理的儿子竟违背父母的意愿,让方平的父母对素未谋面的婉茹无形之中多了几分憎恨,至此便把方平禁足于家中, 轻易不让方平出门。
方平多方恳求父母恩准他们的婚事,父母态度愈发坚决,最后在方平拒绝参加进京考试的威胁下,刘父才松口,但条件是方平必须中了进士,方可与婉茹成亲。
方平被禁足时曾托身边的王二给婉茹送了几次信,都被刘父截住,并不许王二告知方平,不然打断王二的腿。每次方平问王二婉茹可曾回信,可曾有什么东西带回,王二都只是说没有见着温姑娘,只把信交给了温父。到最后干脆说等公子考试回乡后自己亲自去找温姑娘。
本想偷偷与婉茹见一面在走的方平,却最终不得脱身,只好怏怏的上路,并下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衣锦还乡,迎娶婉茹。
来到长安,便与好友元德秀、李颀和严武相遇,三人便同租了一套四合院。元德秀等三人时常还去酒楼与朋友聚会喝酒,方平却整天关在家里废寝忘食的埋头苦读,连房间都很少出,等临近考试时,人整过的瘦了一大圈。三位好友看不下去,便强拖着方平去一家“金屋”喝酒散心,并说里面有一绝色歌女,能让人忘记尘世的烦恼。
在三位好友的推攘中,方平不得已挨墙角一位置坐了下来。随即一阵香风袭来,一群妖艳的女子便围了上来,公子长公子短的燕舞莺声,娇滴滴的叫得能让人骨头都酥软。方平却眉头紧皱,不悦的起身,往另外的位置坐下,那些女子倒也识趣,不再纠缠方平,与其他的人嘻戏调笑去了。
因思念婉茹,方平自斟自饮的连喝数杯,心绪愈觉烦闷,正愈出去透透气,猛然间酒楼里欢声雷动,有的人甚至吹起了口哨。只见酒楼台上的中央,一白衣女子款款而出,唇若点朱,脸若桃花,肤若凝脂,杏眼琼鼻,腰若扶柳,好一个绝色美人。恍然间,方平觉得那女子似曾相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便挤了过去,紧挨着台子,想看清台上之人。
那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婉茹吗?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呢?方平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确实婉茹!那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人儿,自己怎可能认错!婉茹也正好看见台下的方平,一瞬间花容失色,浑身一哆嗦,便软软的往后面倒去。身旁的老鸨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婉茹才不至于跌倒,但整个人却如同抽了骨头般,软软的靠在老鸨子的怀里,脸色惨白如纸。
老鸨子一见她这样,顿时慌了,怕这颗摇钱树有个什么好歹,忙给众人赔礼道歉,扶着婉茹回了她的房间。
方平也随后紧跟,却被一绿衣丫鬟拦住,说白玉姑娘的房间是不准男子靠近的。方平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在走廊上来回的走,把跟在身后的三位好友头都晃晕了。三人一问身边的王二,才知道他们这几天来听曲,那位唱曲的姑娘正是方平的心上人,不由都愣住,继而齐齐羡慕方平的艳福。本想和方平一起等白玉姑娘醒来后问清事情的原委,耐不住方平一股脑的把他们赶回去,只好拱手与方平告辞回小院等候消息。
婉茹姑娘其实早已醒来,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方平。原来:方平走后一直没有消息,婉茹以为方平那日只是一时冲动,早把她忘记。心中万分委屈兼怨忿,故醒来一直让丫鬟绿荷把方平拦在外面。方平一直在走廊守候整整一晚,连绿荷都看不过去,好说歹说的劝了一大通,婉茹才让绿荷叫方平进屋。
历经快一年时间,伊人如昔,只是却心情早异。那刻骨的相思都落进彼此的眼底,不用任何言语,早已明白彼此的心。那一刻,方觉生命是鲜活的,心是跳动的。两人如经历了几十年的漫长等待般,从相逢的激动中费力的平静下来,慢慢听对方讲述彼此分离后的经历,才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对方也为自己付出太多。
自方平走后,婉茹苦苦在家等候方平的提亲,从几日等至几月,向温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温父劝说女儿放弃方平,说那不过是有钱的公子哥一时兴趣,等回家父母一反对,早把婉茹忘了。婉茹却执着的认为方平会来,让父亲给她一年时间,如方平还不来,就随父亲的意思另择良人。
但不到半年时间,因舅父病重,婉茹随温父去长安舅父家探望,不料温父赶的马车因马受惊,把马车掀翻,温父被压在车下,挨了几天,温父便撒手而去,留下婉茹只身一人和一笔债。还未到长安,婉茹无钱葬父,不得已,便卖身这名叫“金屋”的酒楼里,改名“白玉”,卖唱不卖身,等存够卖身钱和路费,就返回家乡。
俩人误会解开,方平要去找老鸨子替婉茹赎身,被婉茹拦住,说现在方平正是在考取功名的关键时刻,怕自己在方平身边让方平分心,在这里也不过暂住半月时间,等方平参加科举以后,在随方平搬回小院。
三位好友得知事情的经过,都恭贺方平早日抱得美人归,方平一一谢过,便回书房,更是不分昼夜的苦读。
待考试一结束,方平便如飞的奔向金屋,却早已不见婉茹的影子。方平疯了似的,抓住老鸨子和丫鬟绿荷盘问,才知道,原来是贵妃娘娘的哥哥杨国忠,为了贵妃娘娘排编“霓裳羽衣舞”而寻找绝色的舞娘,无意间看见婉茹的美貌惊为天人,欲把婉茹抓进皇宫,婉茹拼死不从,已跳楼身亡。
短短半月不到时间,不想一别便阴阳两隔。方平一时间犹如万箭穿心,堂堂七尺男儿,竟哭晕倒在酒楼。醒来之后便央求老鸨子带他去婉茹的闺房看看。
老鸨子带方平来到后院,只见院里梨花如雨飞舞,一地的花瓣如雪,恍若婉茹飘然立于眼前。方平推开门,只见里面除了婉茹的牌位醒目的立于眼前,还有曾经送给婉茹的那枚鸳鸯摆放于案几之上。方平只觉得肝胆俱裂,提笔在粉墙上写下:
“纱窗日落渐黄昏
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随即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便人事不知。
待方平的随从王二和方平的三位好友把方平扶上马车走后,从院里假山后一白衣蒙面女子缓缓走出,当她揭下面纱,除了一脸的泪水,露出了脸上中横交错尚未完全结痂的疤痕,依稀可以分辨,那就是曾经的婉茹。
原来那一日杨国忠偶然得见白玉姑娘,垂涎于她的美貌,假借寻找舞娘为名,欲强抢婉茹,婉茹拼死不从,最后不得已宁愿用剪刀划破自己的脸毁容,也不愿随杨国忠去。杨国忠见婉茹容颜已毁,便悻悻而去。但婉茹不愿让方平看见自己被毁的容颜而难过,就算方平豪不介意自己看容颜,可方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别人会容忍一个曾呆过烟花之地又容颜被毁都女子吗?为了不让方平左右为难,婉茹便跪下恳求老鸨子和绿荷帮忙,才骗过方平。
见方平被友人接走,便如释重负,蒙上面纱,头也不回的奔城外的尼姑庵而去。只留下一地的梨花,如伊人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