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村人梁氏常年于外地谋生。一日工地竣工,梁氏自外地乘客车归乡。怎奈客车终点为县城,客车到站之时天已黑,错过回本镇客车,更无从乘车归家。如若平时,或有驴车可乘。无奈天已黑,又兼细雨濛濛,秋风瑟瑟,阴冷无比,何处会有驴车?梁氏寻思,可觅一屋檐暂宿一夜。但常年在外,家有老母在堂,更有妻子儿女在家,且已到达县城,遂有近乡情切之感。于是寻出随身所带塑料膜,束成雨衣状,背负行李,冒雨而行。
一路倒也清静,细雨如线,秋风似鞭,吹得身上雨衣哗哗作响。梁氏数着脚步,寻思道,去家三十里,要费不少时间。不曾想梁氏心急脚快,不及两小时就已到达本镇。二十多里路走来,梁氏已汗流夹背。虽有这瑟瑟秋雨,却毫无寒意。到了本镇,距家更近,约有五六里路远。梁氏寻思到,不如一鼓作气,走回家中,好给家人一惊喜。遂放弃到镇上亲戚家投宿的念头,又冒雨而行。
自本镇西行出镇,梁氏远远望见村内依稀有灯火闪烁,梁氏心中顿生暖意。又回头看看身后镇子,亦是灯火依依。正值此时,梁氏见一黑衣人披雨衣随自己而来,约有四五丈距离。梁氏自忖,莫不是和自己一样急于归家之人?遂放慢脚步,想与其打招呼,方便结伴而行,也好壮壮胆色。待梁氏放慢脚步,那黑衣人也放慢脚步,似乎有意与梁氏保持距离。梁氏见黑衣人并不想跟自己同行,于是竟自前行。行约一里,梁氏一回头,黑衣人又亦步亦趋跟来。梁氏寻思,自己刚从镇上出来,黑衣人就尾随而至,大概自己一进本镇就被人盯上了!莫不是遇上劫道歹徒?梁氏不安起来。此时正值午夜,细雨涟涟,又兼在野外,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若黑衣人行凶起来,自己真是难以对付。但梁氏暗忖,自己正当壮年,看那黑衣人应为瘦弱之人,动起手来不至于会败到黑衣人手下。但梁氏还是暗暗伸手到背后行李之中,抽出瓦刀,以防不测。
梁氏边走边回头,以防不测。黑衣人尾随数里,仍不见黑衣人有任何行动。梁氏频频回头看黑衣人,暗忖道,莫不是也真是个赶路的夜归人?于是,梁氏不禁双细看了几眼。不看则罢,一细看,梁氏才注意到黑衣人没有迈动脚步,似悬空一般飘着跟随自己而来。梁某大惊,以为自己天黑看花了眼。又边走边回头,此时梁氏确信看到黑衣人仍没有迈动脚步,而人仍在慢慢飘动,就连人走路时本应有之轻轻晃动亦无所见。梁氏不敢相信此等异状,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侧耳细听,除了雨声与自己的脚步声外,别无他声。梁氏不禁颤抖起来,莫不是遇到了鬼?此时梁氏依稀见前方为往本村途中之水泥桥,桥北侧为成片的乱坟岗。想到此处,梁氏更加恐惧,思忖如何应对。常听老人说,人怕鬼,鬼也怕人。只要自己壮起胆来,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梁氏就自己壮起胆色,慢慢的吼起包公戏来。唱了一段后,梁氏一回头,发现那黑衣人竟向乱坟岗飘去。梁氏大惊,竟真是遇到了鬼!但梁氏并未乱了方寸,仍是迈着大步朝前走。前面二里就是本村,何惧之有?
或是走的远了,或是天黑看不见,黑衣人已不见了踪迹。梁氏心说,大概鬼已归了坟!寻思间,一扭头,又见黑衣人由乱坟岗方向自河面上方飘然而来。眼看马上就要赶上自己了。梁氏吓得魂不附体,头也不回,撒腿狂奔而去。雨天路滑,梁氏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跟头。身上早已被泥水湿透,雨衣也不知何时被风吹去,手中的瓦刀也不知何时给跑丢。好在自己行李当时为防雨水而系在身上,因来不及解开竟然没有跑丢。跌跌撞撞的跑到家门口,一下子就瘫倒在院子里,再也站不起来。家里老母听到院子里的惊叫声,开门一看,才发现梁氏倒在院子里。于是喊起家人,抬进屋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梁氏也顾不上与家人叙说别情,先把自己一路遭遇叙说一遍,妻子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而老母却毫不惊慌,缓缓而道,“你是遇上黑路神了,黑路神会保护走夜路的赶脚人。有黑路神在,妖魔鬼怪不敢进身……”
梁氏不敢再多说,心里却一直嘀咕,这黑路神竟也是似神似鬼之物?多年之后,梁氏年迈,于村口大柳树下乘凉,因与众人叙其异事。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