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聊得太起劲,叽里咕噜的情景,都被教官看在了眼里:“你们三个!老实点儿!”
朱王郑三人,循声回望,教官正在远处怒目睁圆地瞪着三个人。王强脑袋一缩,转过来朝朱郑两个人吐了吐舌头。
本来就已经够没面子了,被教官这么一吼,脸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朱小凡一直担心自己在沈熙媛心目中的形象会一落千丈,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沈熙媛会不会看扁我啊?”朱小凡一边担心着,一边斜眼往队伍里面找寻。沈熙媛只是短暂地抬头往这边瞥了一眼,接下来又专注地听着赵紫琳在滔滔不绝,之后再也没有在三个人身上投来哪怕半分的关注。
朱小凡在沈熙媛往自己身上瞥的时候,马上把视线挪开了。他连和她四目相接的勇气都没有,身板却很诚实地挺得更直了……
连朱小凡自己都不知道,内心究竟有多么渴望能够吸引沈熙媛的注意力,才把腰板挺这么直。当然,他也不知道,裤裆里兜的汗,已经足够养一缸金鱼了。
尽管今天电视台发布了红色高温警报,但二中的新生们仍然顶着烈日继续军训,十一班的同学们,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学校领导,一边咬牙坚持。
空气里的灰尘,和脸上黏糊糊的汗,像是离开很久的一对年轻恋人,刚一见面就紧紧抱在一起,干柴烈火难舍难分。浑身上下,涂满了这种黏糊糊的胶状混合物,弄得人浑身上下不舒服。这种混合物覆盖在皮肤表面上,像涂了一层只透热不透气的膜。从红外线到紫外线,都争着往里面闯。太阳里夹带的热量,一分不减地全往身体里面钻。另一方面,毛孔被这层膜死死地盖住。被塑料袋堵住了嘴巴,一口气都吸不进去,也一口气都呼不出来。热气就在体内上下乱窜,从手指头头窜到天灵盖, 又从天灵盖窜到尾椎骨。不用背口诀,只消在太阳底下站一阵子,就能轻松打通任督二脉,内功修为更上一层楼。朱小凡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脑袋顶上在冒烟。一头板寸的男生们脑袋冒烟,扎马尾辫的女生们脑袋顶更是快要着火了。
赵紫琳的小脸蛋,已经被憋得像刚出锅的红烧肉,滋滋滋地往外渗着汗。虽然在裤兜里事先准备好了手帕,却没有时间拿出来擦汗。体内的热气被憋得无处可逃,发疯了一般直往脑门上逼,一直冲上了天灵盖。这一冲,直接把赵紫琳体内的小宇宙给冲垮了,自我意识也闹着要休假,直接去见了马克思。赵紫琳只感到一阵晕眩,脑子骤地一片空白,两眼一黑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沈熙媛反应快,一把抓住往后倒下去的赵紫琳,一阵踉跄,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班里的男生见了不禁心疼,连人也不要当了,宁愿自己是她们倒下去的那片水泥地,正好一亲芳泽。
教官见状,把赵紫琳扶到阴凉处,让沈熙媛去通知班主任了。
班主任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和沈熙媛一起把赵紫琳扶进了隔壁的阶梯教室休息。
朱小凡伫立在队伍里,远远地侧目看着发生的一切,幻想着如果刚才倒下的是自己,那么就有一次完美的跟沈熙媛亲密接触的机会了。慢慢地在沈熙媛面前倒下去,倒在她怀里,享受着她的体温——夏天也不怕,只要能挨着她——一切就完美了。
朱小凡还在做着白日梦,突然左肩砰地一声像被一个大沙袋猛砸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被人往外挤,他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朱小凡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肚子上枕了个脑袋,身边躺了一个人,男人。
朱小凡刚想破口大骂,可仔细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站在他旁边的郑爽。朱小凡马上举手报告教官。
郑爽也被一起抬到了阶梯教室里面休息,朱小凡作为陪同和照看,也被留在了阶梯教室。不远处,就是赵紫琳和沈熙媛!
朱小凡心中大喜。
朱小凡从来没有过照顾别人的经验,偷偷地看着沈熙媛怎么细心照顾赵紫琳,慢慢地跟着一点点学。朱小凡先天性手笨脚拙,一双沾满汗水的黑手在郑爽身左掏右摸,几乎临幸了他的每一寸皮肤。郑爽被摸得祁阳无比,身体扭得像条蛇。
朱小凡看到郑爽的这幅模样,心中已经有数了,但一想到刚才屁股遭的殃,心中就愤愤不平,决定要为自己的屁股讨回公道。
朱小凡从桌子上拿过风油精,先在手指上涂了几滴风油精,抹在郑爽的脑门和人中穴上。郑爽只感觉整瓣上半唇传来一丝清凉的感觉,五官都舒张开了,像是一周的便秘闸门瞬间被打开,一阵畅快淋漓。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步,朱小凡在手上倒了小半瓶风油精,往郑爽的脸上压过去……郑爽脸上的表情马上180度大逆转,所有五官都挤到了一起,比刚才被教官拎耳朵的样子更狰狞。朱小凡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大笑不止。
郑爽忍受不住刺激,勉强睁眼一看,发现朱小凡已经笑得没有人形了,腾地坐了起来,刚想发作,突然记起了什么,又平躺了下去,咬牙切齿地瞪着朱小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恩将仇报啊你小子!”顺势在朱小凡的大腿内侧拧了一把。
朱小凡没料到郑爽会耍阴招,“啊!”地一声,竟叫了出来。但随即又捂住嘴,眼睛瞪大了瞅着郑爽,低声道:“你小子耍阴招啊!我操!”
沈熙媛听到朱小凡的啊声,往这边看了一眼,眼里有一丝疑惑,但视线没在两个人身上有过多的停留,又转过头去继续给赵紫琳打扇子。
朱小凡只顾着跟郑爽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埋怨,并没有感觉到沈熙媛的目光。
朱小凡和郑爽斗嘴正欢的时候,教室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忽然警觉起来,迅速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朱小凡右手拿一快硬纸盒箱子的硬纸板,上面的字被胶带撕去一半,写着“健X宝”,朱小凡手抓的那里已经被汗渍浸成了深褐色。左手捏着郑爽的衣服一角,不停地抖,脑袋绕着郑爽的脑袋左看右看,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余光却瞟着教室前门。
果不其然,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手里拿了四条毛巾,两个脸盆。班主任把四条毛巾和其中一个脸盆放在讲台上,走到沈熙媛面前,蹲下身,把其中一个搪瓷脸盆放在地上,上面还印着两条锦鲤,盆底好几个地方的瓷都被磕掉了,剩下黑乎乎的斑点。班主任示意沈熙媛停下手头的事情,抬头招呼朱小凡:“来,朱小凡,到前面过来。”
朱小凡一直注意着班主任的一举一动,正等着班主任的召唤呢。刚听到这句话,腾地起身,上前奔着沈熙媛就去。
这一起身不要紧,郑爽一点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后脑勺咚地一声,重重地磕在了长凳上,一阵钻心地疼。但他还是咬牙忍着,不敢伸手去揉,生怕被班主任发现猫腻,只好在心中把朱小凡翻过来覆过去地骂。
朱小凡边往前奔,边瞄着沈熙媛,可沈熙媛却一点儿也没有把头转过来的意思。朱小凡故意用鞋底猛搓地面,想吸引沈熙媛的注意,沈熙媛却依然无动于衷,朱小凡始终没能达成所愿,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班主任把搪瓷的脸盆递给朱小凡:“朱小凡,你去外面的自来水那儿接半盆水。”
“终于能在沈熙媛面前表现一番了。”朱小凡心里边想着,边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到外面接水了。
“赵紫琳怎么样了?情况好些了没有?”班主任问沈熙媛。
“比刚才好一些了,但看起来身体还是有点软。我刚拿手帕浸了点水,给她敷了一下……”沈熙媛把刚才自己做的事情都一一给班主任汇报了一下。
“做得很到位!是谁教你的啊?”班主任对沈熙媛的工作很满意。
“以前看妈妈照顾别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
班主任和沈熙媛慢慢地就聊上了。
郑爽躺在长凳上,把耳朵竖直了在听她们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