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坟人的葬礼上没有眼泪

三舅奶奶出嫁前唱过戏,嗓子好,哭起来声音亮,情感充沛,催人泪下,刚一入伙就成了骨干。

全民故事计划的第233个故事

2015年国庆放假前夕,母亲给我打电话,唠了一番家常后,母亲告诉我:三舅奶奶去世了。三天后下葬。

母亲问我十一假期是否回家,我算了下日期,即使回去也赶不上葬礼,何况我和三舅奶奶不算直系亲属,便说:“不回去了。”母亲又要感叹三舅奶奶的一生,我只得沉默,最后挂断了电话。

在我幼时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三舅奶奶,是在大舅爷的葬礼上。那时,她还没有做哭坟人这个职业。

奶奶在娘家共有四个兄弟,二舅爷很早就去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四个兄弟中,只有四舅爷一家混得还不错,过年走亲戚时也都是到四舅爷家里。

据奶奶讲,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她和三舅爷一起去了新疆,几年后回到老家,奶奶嫁给了我爷爷,又过了几年,三舅爷娶了邻村的三舅奶奶。

三舅爷最初是一名泥瓦匠,靠天吃饭,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但天有不测风云,三舅爷在一次施工中摔断了腿,家里突然没了来源。这时,一个叫张姐的找上了门,说是可以给三舅奶奶介绍一份特殊的工作,就是“哭坟”。

三舅奶奶起初不愿意,毕竟哭坟这事,终究晦气,但看着家里的情形,又不得不应承下来。

张姐手下共有五人,三女二男。三舅奶奶出嫁前唱过戏,嗓子好,哭起来声音亮,情感充沛,催人泪下,刚一入伙就成了骨干。

三舅奶奶接下的第一单活,是一个六十多岁因病去世的老太太。这种活是最简单,死者家人一般都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张姐看对方开的价钱也公道,就应了下来,在葬礼当天一大早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本家。

葬礼的礼节繁琐而古板,当张姐一行人来到本家时,身穿孝衣的孝子跪倒在地迎接他们。张姐等人对此见怪不怪,已经哭喊起来:“我的妈呀、我的姨呀”,往堂屋摆放着的棺材扑去。

同行的两位男子老张头和六娃忙把孝子搀起来安慰,老张头回头瞪了三舅奶奶一眼,三舅奶奶这才反应过来,她说自己就跟被扭开了一个开关似的。立刻哭喊着,拿起孝布抹着眼泪奔向棺材。

死者入土为安,吊唁的亲朋也陆续离开,孝子把二百块钱和一块猪肉交给张姐,二舅奶奶等人也用塑料袋各打包了一大袋子剩菜。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突然拉着三舅奶奶的手说:“英子啊,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你了。你妈走了,你可要挺住啊……”

三舅奶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幸亏孝子及时接过话,把老人搀到一边。张姐解释说:“这老人是死者的姐姐,脑子不好使,估计是把你当成死者的小女儿英子了。”三舅奶奶木讷地点点头,却发现有个女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三舅奶奶瞅过去,那个女人并没有丝毫回避,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三舅奶奶。三舅奶奶被她看得有些慌乱,忙不迭地别过头去。

那个女人三舅奶奶见过,棺材下葬时两人紧挨跪着,整个送葬队伍中就数她和三舅奶奶哭得嗓门最大。女人身上穿的是重孝,应该就是死者的小女儿英子。在送葬途中,三舅奶奶一直心神不宁,哭声时断时续的,惹得张姐回头瞪了她好几次。

三舅奶奶回过神来,看到旁边的英子痛哭流涕,情绪受到感染,也开始放声痛哭,边哭边喊:“我的姨唉,你咋走了呢?”哭声中还掺杂着戏剧腔。

英子的哭声也陡然高了起来,“我的娘啊!”两人仿佛比赛似的,高亢的哭声一直持续到坟地。

棺椁下葬时,随着主事人“起、走、落”等的喊声,送葬亲属的哭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英子甚至扒着棺材不让下葬,几位亲属一边哭一边劝英子,话事人也在说“吉时已到”,死者大儿子也在劝妹妹。

三舅奶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也哭喊着去抱棺材,幸好张姐一直注意着,赶紧拦下来,张姐扫了一眼话事人和大儿子,发现他们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哭坟人再职业,也不能喧宾夺主,英子作为死者的亲生女儿,有此行为可以理解,外人只会认为母女感情深厚。三舅奶奶作为花钱雇来的哭坟人,拦着棺材不让下葬,在死者家属眼中无异于砸场子了。

幸亏张姐眼疾手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三舅奶奶事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住地给张姐道歉。

第一次哭坟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三舅奶奶分到了二十五块钱,外加一大塑料袋的熟菜。她把菜热了热,回到家,一家人美美地吃了好几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03年,这一年张姐退出了,因为哭坟人这个职业,让张姐的儿子在找对象时遇到了麻烦。女方的父母一听说未来的亲家是哭坟的,毫不意外地回绝了媒人。

次数多了,再也没有媒人为张姐的儿子提亲了。张姐思前想后,虽然当时哭一次坟能分到两三百元,但是儿子的婚事拖不得,再拖下去,就成大龄剩男了。

张姐退出后,剩下的哭坟人成了一个松散的队伍,三舅奶奶几次想把队伍重新带起来,都没有成功。

其他几人也早有退出的打算,趁着张姐离开,也都走了。他们劝三舅奶奶:“别做这个了,终究晦气,说出去也不好听。况且哭多了,说不定哪天就应在自家人身上了。”

三舅奶奶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几个月后,三舅奶奶接到了一单生意,隔壁县的一位老人突发疾病去世,女儿远在外地无法赶回来。三舅奶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问:“你是要我假装逝者的女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出了真相。

逝者的女儿阿香当年是私奔走的,和家里人断了联系。老人去世前一直念叨着女儿和未见面的外孙子,可谓是不能瞑目。阿香是老人唯一的女儿,按照传统来说,葬礼时阿香是必须在场的,否则老人的一生就不圆满。

对方给出了一个相当高的价钱。三舅奶奶有些担忧,对方要求哭坟人至少要有一家三口,现在其他几人都不做了。三舅奶奶突然看到晒太阳的三舅爷,心中有了主意,就答应下来。

当三舅爷听到三舅奶奶要自己和她一起哭坟时,不禁跳了起来。

“要我去哭坟,还要给人家当儿子?门都没有。这些年你在外面哭坟都已经把我们老李家的脸丢尽了,还要我陪着你一起去丢人?”三舅爷双手搓着右腿,愤怒异常。

三舅奶奶不以为意,平静地说:“你急什么啊,这次是去隔壁县,那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不说,谁知道我们去干啥了。再说了,有这三千块钱,小三子来年的学费不就有着落了?”

三舅爷这时也冷静下来,最后犹豫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但是死者还有个未见面的外孙子?对了,我们去隔壁县不是要到县城坐车吗?小三子那天放假吗?”

“你不会是想让小三子和我们一起去哭坟,给一不认识的老太太当孙子吧?我告诉你,坚决不行。”三舅爷的态度坚决。

三舅奶奶瞟了三舅爷一眼,说:“你想哪儿去了,人家的外孙子还不满周岁呢。不如我们把老大家的二小子抱过来,装装样子。”

就这样,三舅奶奶两口子,加上表弟,还有大舅爷家未出嫁的表姑,一行四人先去了县城,恰逢三表叔在考试,四人便没做停留,直接坐车去了隔壁县。

三舅奶奶去对哭坟的这一套早已烂熟于心,如何应对本家人,如何应付外人,她都门清。让人意外的是三舅爷,他的第一次哭坟相当成功。

按照本家人的叙述,三舅爷当年和死者的女儿阿香的结合是受到老人的坚决反对的,现在人们看到从未露面的瘸腿姑爷,都对老人当年的棒打鸳鸯多了份理解。

三舅爷来哭坟的不情愿,不开心,全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人们也都能给予理解。至于小表姑,直说是孩子他姑也没人怀疑。

这次哭坟让三舅奶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重新拉起一支队伍。三舅爷对此不以为然:“你快拉倒吧,还自己拉一只队伍,除了我,你还能拉来谁?”

“有你就够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在学校里你也看见了,小三子还穿着一身旧衣服,鞋跟裂开了都舍不得换新的。你这当爹的脸上不臊得慌。”

从此三舅爷也开始了自己的哭坟生涯,夫妻俩组成一个小型的哭坟队伍。

俩人的嗓音都不错,平时喜欢唱几句,因此哭起来格外有感染力。有时,还会有些吊唁的客人让三舅奶奶唱一段,三舅奶奶见本家也不反对,就唱了几段《四郎探母》、《我爱我爹》。

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葬礼上的花费也越来越多,哭坟的收入也变得可观起来,众人还给三舅奶奶夫妻俩取了个“雌雄双嗓”的外号。

生意做大了,就有人眼红起来。

有一天晚上,三舅奶奶两口子哭坟回来,正在就着小酒吃着菜,隔壁的王奶奶来串门。王奶奶算是个孤寡老人,唯一的儿子死了,儿媳带着孩子改嫁。女儿嫁到了外地,也很少回来。

三舅奶奶赶紧把老人让进来,招呼她一起吃点。王奶奶摇摇头,嗫嚅着说:“你们哭坟队伍,还要人吗?”

三舅爷一愣,狐疑地问:“怎么了,婶子,你不会也要做这个吧?”

“反正平日里也没事做,出去跑跑也好。”王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里却带着希冀。

“你这么大年纪了,万一……”三舅奶奶制止住三舅爷,接过话头说:“婶子啊,哭坟这种事,本家是有要求的,我说了也不算。这样吧,下次有活时,我帮你问问。”

王奶奶颤颤巍巍地走了。

“你说她搞得是哪出?我们是活人去给死人哭坟,她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可就真有的哭了。这么大年纪了,真是闲的。”三舅爷仍然显得愤愤不平。

“什么闲的,就是穷的。”三舅奶奶把带回来的剩菜挑了几样好的,给王奶奶送去。

三舅爷闻言,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雌雄双嗓几乎哭遍了周围几十公里的每一个村庄,三舅奶奶家还新添了一辆摩托车。亲人离世时一声声痛苦的哭喊声,一个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在三舅奶奶眼中,都变成了一张张钞票。

我曾问过三舅奶奶:“您在别人的坟前哭了这么多次,心里没有芥蒂吗?”

三舅奶奶叹了口气,语气说不上是悲是喜:“哭坟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我如果不去哭别人,你们就该哭我了。大家活得那么难,死了,也未必是坏事。”

那几年,政府开始禁止土葬,强制火化,据说是为了保护耕地。但是葬礼上的其他习俗,都被保留下来。死者火化后的骨灰仍然被放到棺材里,埋进自家的坟地。

我一直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坟墓的占地面积并没有减少,只是在整个丧葬过程中,多了一笔火化费。政府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重新规划了县城旁边荒废已久的公墓,鼓励人们将死者的骨灰放在公墓中。

这一年恰逢小表叔读高三,三舅奶奶决定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陪读。期间,也许是出于职业的敏感,三舅奶奶闲暇时喜欢去附近的公墓散步,看到很多墓碑上长满杂草,她也会顺手清理。

一天,就在三舅奶奶清理杂草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询问三舅奶奶是否也在祭奠先人。三舅奶奶摇了摇头,解释说自己只是习惯这样。

男人一家人早已迁居沿海地区,但是父亲的坟还在这里。每年仅仅为了给父亲上坟就要来回跑好几趟,他就想让三舅奶奶代劳。

三舅奶奶只需要每年在清明、忌日和春节各来一次,清理下墓碑,带来些贡品,不让男人地下的父亲看起来像个老绝户就行。有需要说的话,男子会在电话里告诉三舅奶奶,也让她代为转达。

报酬每次五百元。

“你既然已经不回老家了,干嘛不把你父亲的坟也迁过去?”三舅奶奶问。

“太麻烦了。你不知道,那边的坟地,比房子还贵呢。”男人的语气中有些无奈。

三舅奶奶接下了这个工作,并且渐渐有些固定的客户资源。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到大城市定居。他们在老家的最后一个牵绊,就交给了三舅奶奶来守护。

每年的清明、春节前,三舅奶奶都会接到很多电话,那些远在外地的家属会一遍遍地交代要三舅奶奶代为转达的话,此时的三舅奶奶都会一边连声应着,一边在本子上记下来。

在三舅奶奶代为上坟烧纸的几年里,邀请她去葬礼上哭坟的生意渐渐少了。

在我上大一那年,老家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平坟复耕”运动,这场为讨好上级领导而展开的政绩工程,在浩浩荡荡地开展了大半年后,最终不了了之。

很多被平掉的坟头在来年春天都重新拢起,清明时依然可以见到很多人去给祖先上坟烧纸。

在这场引起了无数争论的平坟运动中,三舅奶奶显得很无动于衷。过年走亲戚时,有人问到了三舅奶奶这个问题。

“人老了,站的时间长了就腰疼。现在几个孩子都大了,小三子也马上就毕业了,我和他爹的任务也快完成了。不去给别人上了,说不定马上就轮到自己了。”她随意说道。

那年的春节和几个月后的清明,三舅奶奶没有给别人上一次坟。“人老喽,要轻省一些,省得给儿女添麻烦,自己也能多活几年。”这一年里,三舅奶奶总是念叨着这句话。

也许是三舅奶奶就是个劳碌命,歇了不到一年,就有了新的麻烦事。

小表叔研究生毕业后要在城里安家,要买房子。

两口子凑了又凑,借了再借,首付还是差了五六万。看着窜窜往上涨的房价,两口子拿自家房子做抵押,又从当地信用社拿了十万块,才把房子买下来。

为了尽快还上这笔钱,两口子不得已,又干起了代为哭坟上坟的生意。

在2015年5月,三舅奶奶查出了脑血栓、心肌梗塞等多种疾病。亲人都劝她尽快接受治疗,但是三舅奶奶都说:“再等等,再等等。”

最终等来的,就是病重不治。

听母亲说,三舅奶奶的葬礼上,来的人不多,兴许大家参加一个哭坟人的葬礼觉得晦气。

家里把为了把葬礼办得格外热闹,请了乡下的艺术团在葬礼上演出,葬礼上,唱些流行歌曲,还有一些互动的小游戏。

母亲在葬礼结束那天,给我打电话,她说的话一语成谶:“可惜你三舅奶奶了,在别人坟前哭了一辈子,到头来轮到自己了,却没人哭了。”



作者李枫,新媒体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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