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渺渺”不放心跟着过来的导游帮我翻译,那老太婆连哼唧带比划的一大段让他用中文表达起来其实言简意赅,挺伤人。
“走了走了快点,再在这儿看来看去啊,你这没病都得看出病来了”导游是正宗北京人,讲话口音挺带劲的,他一下大力的拉起我,绕过坐满了整个大帐篷的人,走出去沐浴了一把真正的北非阳光。回头看这个阴郁的帐篷里,各式各样的什么人都有,漆黑一片,偶尔塞进去了点点阳光透在些光头上也反射不回一丁点光泽。这里等着她看病的人很多,人越多我越纳闷,老太婆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盯着我瞧了十分钟也给不出半个方子,讲了那么一大堆没一句重点,我差点会怀疑她是个骗子。
我这个眼睛看了很多地方了,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药方。有些地方检查了确诊说这是弱视,也有不靠谱的医婆说这是被鬼缠身了得解大蛊。今天最不靠谱,老太婆一个字都说不出。想到我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来到这里的,连着调了半个月的假,签证换钱报旅行团,转机了好多次。到这里语言不通,吃得也不习惯,幸亏这个导游心地好,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要不我可能在中转的时候就把腿摔断了,行吧,怪这不争气的眼睛,老是晕。
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白天也能看到星星,多半是亮黄色的又跟真正的星星长得不大一样,附着在我看到的每一个身上。但也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比如我三年级的时候,总算找到一个身上没有粘着星星的人,是我的体育老师,她天天骂我,因为我腿太短,跑步老跟不上,拖了班里的后退… 我很讨厌她,她也不喜欢我,也因为这样我才惊喜地发现,如果谁不喜欢我,我就看不见星星,但是谁越喜欢我,我看到的星星就越多。
我费那么了大力气想要治掉我这个星星眼。因它实在是有点烦人。我像个外星人一样,面对地球瞬息万变,不安如北非的雨,终日无处落脚。
挺奇怪的,来这儿之后认识的导游是我第一次遇见他,但从见面的第一秒开始他身上就闪着很多星星,一次闪耀用掉一个秒针,秒秒动人。
这几天再仔细回想起来,裙角刚好上摆。愣了神很久了,才想起在一边跟着我的导游,转过头去看他,并不意外的还是先看到星星,点点分明。他以为我还在沮丧,打起精神来接着逗我,像极了这些天来的每一秒钟,那些听烂了的破梗,是一直好笑的陪我走到了这,有废墟,也有斑斓的高地。
“其实你这种眼睛不打紧的啊,就当是给自己个超能力呗!”他看着换了口气说,“能看着星星多好啊,老天给你你还不要!”他讲话不带喘息的,我讲不过他,他也没给我讲的机会。
他是眼睛里真的闪着光的人,每个回合我没理由的完败。后来我们坐回摇摆不停的车,我闭紧眼睛,星星眼太怕晕了,偶尔被刺眼的光咧开了眼,看见阳光打在他的星光上,糅合成一条凛凛的小河,滚动起来踩着梦里的影儿,明暗分明。回想起刚刚他跟我说的希望渺渺,也许是在说,希望秒秒都在的意思。
最后,我想我,不必再找别的人去解这个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