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曾经

85后某年的9月6日,莒南县医院某个普通产房内。

一个婴儿发出了送给这世界的第一声啼哭。人生漫长的旅途开始启程.这也开启了这段人生故事的起点。从此生旦净末丑,各色的人和事粉墨登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此刻屏幕前的~我。

人生大幕徐徐拉开,懵懵懂懂的我被推上人间舞台。

一个一年四季生意盎然的中学校园-莒南一中,便成了童年时光中最主要的场景。我在这儿生活成长,这儿埋藏着我太多的欢笑与苦闷,太多的幸福与哀伤。以至于若干年后,我都恍惚觉得,莒南一中就是我家,我家就是莒南一中。

童年最初的画面,是个红砖墙围成的小小院落,红砖青瓦砌成的80年代标准房子,那是我最初的家。我所有的梦起飞的地方。

我们一家和邻居毛毛一家合住一个院子。这个胖乎乎穿着橙色毛衣的小女孩在我脑海中仅仅留下了一个边缘模糊的剪影,但她手上那条橘色塑料玩具蛇却推开了我的记忆之门,我的世界从此变鲜活起来。

隔壁院子住着我童年世界的男二号。我的发小苏东。

这个小我一岁的快乐男孩,陪我走过了整个金色灿烂的童年之旅,一路欢声笑语,一路风雨同舟。

他家院里那个冰凉的铁质水龙头也第一次告诉我这清泉般的童年友谊是多么的甘甜。

从此欢快的游戏,稚气的笑声都一笔一画地印刻在他家院子那棵沧桑的石榴树干上,催开了满树繁花似景,满院果香四溢。

时光在懵懵懂懂间跌跌撞撞前行。随着个头一厘米一厘米的拔高,我的世界也跟着十米十米的扩大。终于盼到了父母放开双手的 那一天。

我蹬着儿时的那辆铁蓝色儿童三轮,贪婪的丈量着眼前的世界,这个大大的一中校园向我展示着她的神奇与魔力。

邻居家飘起的炊烟,充溢着生活的苦辣酸甜;操场上奔跑的身影,跳跃在青春的花季雨季;教室朗朗的书声,萦绕在耳边久久的回响。还有追逐玩耍的伙伴们,无忌的笑语奏响童年那最动听的旋律。

怀着好奇和忐忑,我接受着一中给予的这场最盛大的迎宾。从这刻开始,我金色的童年正式荣装开演。

那时的家,样子恍如隔世而遥远,那张有着大大圆圆的黄色木制餐桌和那个一个劲往嘴里扒饭满脸米粒的小鬼的黑白旧照,成了现在与那段旧日时光之间仅剩不多的一根红线。

当然还有那个陪伴我整个童年的布娃娃,粉红色毛茸茸的身体,柔软的小手,笑红了脸。默默忍受着一个淘气男孩各种残酷玩法。和我作伴的还有那只长毛黄色毛绒狮子狗。可怜的黑鼻子那时应该还长在身上。以及那个永远不能休息的不倒娃娃。永远只能站傻笑个不停。

这一切的一切而今却只能呆在我慢慢褪色的记忆里。随流年一起流失在遥远的过去。不再回来。


日子从一个小孩哭哭笑笑的嘴角边溜走了,溜到了和其他小伙伴一起手拉手,一起打打闹闹,一起大声念a o e y u 1 2 3 4 5的幼儿园时代。

在那个酒厂开办的幼儿园里,藏着我那条儿童短裤泣尿的傻气,以及长大想起时的笑意。

也从那里开始,我那装满了吃,喝,玩的蒙昧的脑海开始不情愿的挤进了a o e 1 2 3这些让后来的我抓狂的人类文明。

我是个老实不淘气的孩子,但我更是个贪玩不爱学习的孩子。--这句话成了整个童年时光里,大人们戴在我身上的标签。可我丝毫没觉得别扭。

我是个一半生活自己幻想世界里,另一半生活在现实贪玩的世界里的,独一无二的小屁孩。-这句话是我给自己写上的标签,这一戴或许就是一生。

而今我依然会在梦里回到那个地方,那个有着绿色滑梯和绿色跷跷板的幼儿园小院。

在那个巨大的绿色大转轮座椅上,载着我和小伙伴们无羁的笑声。大转轮永远不停地转啊转-转在我的记忆中,转在我的灵魂里。

当然还有推动转轮的爸爸。他那年轻健壮的笑容也一并融进了我成长的岁月中,融进似水的年华里。

生活在红砖墙围成的家院里流淌,流淌在幼年朦胧的时光里。

直到伴着高高吊车的轰鸣声,莒南一中第一批教师公寓楼拔地而起。母亲抱着我指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问:

“想在几楼住啊?”

我用幼儿园老师塞到我脑子里的数字并用小手指着“三”。从此三单元三楼成了童年少年时代家的代号。从此上下爬楼梯成每日生活的必须。

新的家是个两室一厅50来平米的房子。宽敞的客厅里放着新买的可以折开成床的布艺沙发。朴实却实用。松软的坐垫扫去爸妈一天的疲惫,两侧的扶手则变成我胯下的骏马。

沙发前面是面明晃晃的双层木茶几,光滑的漆木上除了止渴的茶杯,还有一个孩子用玩具编制的一个个梦。两层间的长方形宽敞空间容下了我爬进爬出的淘气。

顺着墙面弯折的白色组合家具上是家里最大的娱乐设备,一台熊猫彩电。在那个年代,电视是人们放眼世界的窗口。人们看着它就能看着全世界的风起云涌,沧海桑田。

而对于小小的我,电视里精彩的动画片仿佛梦的花园。七巧板里的鞠萍姐姐,她那亲切的笑脸取代了童年所有老师们的面庞深深的烙印在心的深处。

叮当猫神奇口袋里的宝贝拯救了倒霉的康复,也换来我和小伙伴们的笑容。一本小小的叮当猫漫画书成了伙伴们手里的香饽饽。我至今还记得我的第一本叮当猫漫画里的故事。

完不成作业的康复求着叮当猫拿出了时间门。叫来不同时间的自己来完成作业。却吵翻了天;为了做出可以和胖虎小羡媲美的手工,而阴差阳错进入了微型地球进行了场生死历险。这些画在书上的小人演绎着自己的苦辣酸甜 。也给丰富的童年生活加入了醉人的调料。

电视旁是二舅送的黄色北极星时钟,黑色镶花的指针静静的跳动在透明玻璃罩内。记录着时间流逝的每一瞬。表盘下旋转的花形装饰旋转在流年里,反射出生活的光辉。

客厅正面墙上挂着副巨大的镶金边风景画。

高耸的山峰披着圣洁的白雪,无边林海从这白色里奔涌而下,翻滚着生命的绿色。山林环绕的湖面镜子一样照耀出蓝的天。白的云。

而这几千公顷的世界却浓缩在两平米的画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大人书里的句子就是这个意思吧。

客厅拐弯处是厨房和厕所。长方形的厨房里依然烧着煤球炉。成堆的煤球堆在楼梯过道上。像座黑色的城。厨房的缸里依旧存着水,以防不时之需。

方形的厕所。迈上高高的水泥台阶,洁白的陶瓷蹲便器,换来了便捷的生活。也就此告别了离开家门上厕所的岁月。

两间屋中间靠墙的铁质盆架。一盆清澈的自来水洗尽了每日早起的睡意和下班的倦容。墙上挂的镜子。静静地守在那儿。默默地照耀出一家人的喜怒哀乐,似水流年。

年迈的奶奶独自睡在左边靠阳台的大卧室床上。我和爸妈则一起睡在右边卧室的大床上。标准的双人床,于小小的我来说是个大大的世界。那时的我喜欢趴在床上和着被子一起翻江倒海。做着孩子的游戏。

阳台是个看风景的地方。没有像邻居那样封起来。可以和家外的世界一起呼吸。一起日出日落,感受春夏秋冬的无常。

隔着心的距离。看着对面楼上邻家的灯火。一样的柴米油盐,一样的喜怒哀乐。

阳台上自然少不了花木的点缀。君子兰挺拔肥硕的叶片,绿油油的徜徉在户外的空气里。阳台靠前的一端。使用砖头围成的厚厚的沙土。栽着菜场买来新鲜的葱叶。为了一家人饭桌上的新鲜。侥幸的延缓了自己的生命。

奶奶留在我脑海里的,只剩病弱的背影,和印在照片上的容貌,还有那只小时候养在盒子里的黑色鸟儿。它的鸣叫化作一根牵动记忆的线,将现在和那时相连。

那时家里的娱乐设备,还有一台带收音的熊猫牌录音机。巨大的长方形黑色了录音机。两个磁带舱门。把磁带插进去。

按下银白色的播放键。悦耳动听的旋律立刻萦绕在房间里。

那些属于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歌曲。唱出了刚刚打开国门看世界的年轻人的好奇与彷徨。和对现实过去的无奈与追思。而我更喜欢没有歌词的轻音乐。变化万千的钢琴曲,和小提琴拉出的悠扬旋律。像一面轻纱盖在浮躁的心上。让一切宁静。

新家对门的新邻居是学习特别好的田川哥哥一家。田川的名字成了我童年时挥不去的梦魇。因为他成绩好得让几乎让所有老师都知道他。都命令我们这些贪玩不上进的学生拿他当榜样。他们家也是挺奇怪的一家人。洁癖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从不喜欢别人去他家。即便我家这样门对门这样的邻居。也就去过两三次。

二楼的葛大爷。一家人在楼下的平房经营着蓝天商店。卖着各种零食小玩具。卖给本校的学生也方便了我们这些邻居。还卖一种散装白酒。闻起来香香的,喝起来辣辣的。赋予了我关于酒的最初印记。还有他家淘气可爱的小孙女。淘气在我的童年里,妆点了周围邻里的人生。

住宅楼的左边是片很大的闲置空地,于是各家各户围起了鸡窝,像庄户人家一样过起了喂鸡摸蛋的日子。每天屁颠屁颠跟在母亲后面。来到尼龙网隔出的一个一个鸡窝。听公鸡报晓,看母鸡产蛋。大鸡小鸡闲田信步的在窝里游荡啄食着吃食,也啄食着生活的烦恼。

幼儿园时光欢快而短暂。像童年这整支交响乐的前奏。

前奏播完。命运将我引向人生的下一个路口。莒南二小。母亲所在的学校。


当我背起小书包。第一次走进二小校门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这所小学校园会在我的生命里留下怎样的印记。我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人生这道命题太过沉重。我依然做着自己的梦,做着一个小屁孩该干的事。肆意航行在生活的洪流中。

最初的一段时间。二小校园没有一座楼。全部是清一色的红砖白瓦房。而我们班位于这几排平房,最后一排的最里一个。

教室里是几排刷着银漆的儿童课桌椅。讲台一侧的架子上摆着小朋友们喝水用的茶杯。整整齐齐。贴着自己的名字。

学前班的课程有英语 ,数学和语文,活动。每天跟着老师,ABCD的念着不属于自己民族的语言。

民族这个词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的我只知道两件东西。跟其他小朋友上着枯燥的课程。跟其他小朋友做着欢乐的游戏。

教室外是片空地。没上水泥。裸露着泥土砂石的枯黄。亦如我们的皮肤。每天下课铃响起。小朋友们便疯也似的跑出去。两手拍着屁股,马儿马儿的追逐打闹。

空地的一边有架镶着木质阶梯的铁质滑梯。是同伴们的宝贝。每每看着他们从滑梯顶端欢呼的滑下来。我就只能看一眼天边寂寞的浮云。因为胆小,所以不敢参与,所以寂寞。

那时的我常常穿着一身两面都能穿,两面有着不同风格颜色的棉绒马甲。因不太会用鼻子呼吸。只能常常张着嘴巴。冒着印在照片上的傻气。 再加上胆小懦弱。我常常成为被其他小伙伴欺负的对象。甚至被欺红了鼻子。处在被压迫剥削的地位。虽然这也是后来才学会的词语。

这些流淌在童年记忆里的似水流年。却深深珍藏在心里。发着金子般的光。

那时最让我开心的自然是那些珍贵的暑假寒假。戴着老师给戴上的大红花兴高采烈的回家。

假日里的一中校园到处充满着无限乐趣。

寒假里。飞扬的大雪带来圣洁的白色。我和苏东追逐在一中无边的白色里,用冻红的小手抓起地面的雪。挤成球来场白雪战争。用这白雪堆砌成心中无边的想象。

暑假里,蝉声悠悠的傍晚。拿着小棒去树下找寻蝉声的源头。或在大雨倾盆之后去操场找寻雨水积成的水洼。用双手翻动泥土,将其改造成绵长的河流。

那时的暑假有个让人头痛的所在。就是那些难眠的午夜。夏日的燥热化为沼泽里的淤泥,缠着脚,久久的将我阻拦在梦境大门之外。我就只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努力用想象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一小步一小步靠进梦的国度。

那时的一中校园,终于有了第一座教学办公楼。高大的四层楼房。教室和教师办公室并排靠里。外面是露天走廊。下课铃后走廊上便挤满了打打闹闹的学生。上课铃后,走廊空闲出来,只剩一面一面宽大的窗子映着讲台前高中生脸上的青春和汗水。在希望的艳阳下将这四层教学楼装点出夺目的辉煌。

父亲的办公室位于一楼。阳光透过窗户撒给实木办公桌一片暖融融的金色。书桌上自然摆着铅笔,钢笔,圆珠笔。还有一本一本写着密密麻麻不知所谓的书籍。

那时流行一种两头都能用的圆珠笔。彩色的笔杆内是粗粗的圆珠笔芯。笔头的顶端可以插进钢笔的笔尖。粘上墨水就可以写字。

办公室后面的书架上有把二胡。粗粗的琴弦,粗粗的拉弦。拉出吱吱刺耳的声响。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怎么拉出悦耳的曲子。尘封在那里。也不记得有人拉起过。

办公室的叔叔阿姨待我不错, 许是父亲的缘故。

教学楼正门厅两侧是两面白装饰围墙。镶嵌着一个个方形孔洞。成了孩子们攀爬的阶梯,一步一步踏着孔洞往上爬。似乎生活中的一切平凡事物在孩子眼里都能成为玩耍的道具,从而将平凡的生活过的不再平凡。至少在孩子眼里。这个世界充满着神奇。只需要去发现,去寻找。

四楼两侧是两处被锁住的天台。铺满红色石子。当时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或许是用来隔热的吧。

教学楼前是做课间操的空地。宽广的水泥地面。在夏日的艳阳下会染上上温热的体温。

我常常喜欢在这发射飞盘。那种一元钱买来的玩具塑料飞盘。 两个圆形飞盘。 绿色的发射长杆。用力往上一推。两个飞盘便飞快的旋转,越过两层楼,三层楼。越飞越高。自由的翱翔在童年灿烂的晴空下。还有望着飞盘的我,开心的花儿在身体每个细胞中绽放。

看那夏日的艳阳,将光芒照射在教学楼大片大片的窗户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就像长出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时光的流逝,流逝的青春。

这座挺立在童年中的建筑。是倒印在时光中的掌纹。抚慰我二十多年的春夏与秋冬。见证着我成长里的欢笑与苦闷

那时,家里还未安装太阳能。洗澡需要到街上的公共澡堂去洗。每每到了该洗澡的日子。父亲骑上他那辆黑乎乎的大自行车。我坐在自行车横梁上。迎着风。骑行在90年代初并不宽广繁忙的马路上。路边绿树成荫。宽大的枝叶罩在头顶上。把烈日的光芒裁剪成点点碎金。

澡堂坐落在街边一座大大的房子里。锁好车。推门进去是个大大的理发店。

坐在理发店宽大的旋转椅上。任由理发师的快剪在头上横飞。痒痒的感觉。看着一缕一缕的发丝雪片般落下。想象着剪完后的模样。让思绪自由蔓延。理发的时间漫长。剪完后从椅子上跳下。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早已换了个模样。

付钱后从旁门进入澡堂。直直的走廊。尽头有扇窗。旁边印在墙壁上的身高标记。标记着你用不用买票。付钱。向右边的浴室走去。

这是个由床组成的庞大房间。整整齐齐的床成对的排在房间两边。干净的白色床单。简朴的小柜子。从澡堂间传来流水的哗哗声和男人们的谈笑。构成了我童年生活洗澡的固定情景。

脱下厚重的衣服,放在刚铺的报纸上。赤身露体,一丝不挂的对着这些同样一丝不挂的陌生人。没有尴尬,却有种对水的恐惧。

很不喜欢让水弄湿身体的我。向浴池间走去。白色瓷砖铺垫成的浴池间。泡在水里和淋在水里的陌生男人和孩子。辛勤的搓背工。在哗哗水声构成的背景音中,笼罩在水的雾气里。恍惚进入另一个世界。

小步跟着父亲来到喷头下。拧开开关。水流浇灌全身,痒痒的感觉。将身体表面的灰尘洗净。还有头发,浸着润滑的洗发露,带着玩水的兴致。两脚踢踏着水花。有香皂的残片在水面小船似的飘。飘在童年那些洗澡的日子里,飘在眼前流逝的岁月中。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匆忙。不想来到的开学还是悄悄的来到你面前。

背上小书包走进二小新建成崭新的教学楼。崭新的教室,崭新的课桌椅,崭新的同学,连气息也是崭新的。

新的老师却是老熟人。住在我家隔壁单元的江奶奶成了我们学前大班的数学老师。

我们两家交情甚好。一份优越的虚荣感油然而生。我也托着这层关系当上了小组长。给同学分发课间餐收作业的小组长。

那时的课间餐。就是在上午大课间时发些面包,甜点心之类。为繁忙的学习时光补充能量。为多彩的学前班生活再增加一份香甜。

那时的很多同学都喜欢偷偷拿玩具到学校。自然就有倒霉的同学被发现,玩具也就乖乖收进了老师的办公桌抽屉。所以那满是玩具的抽屉成了心中一个不可企及的向往。

那时的课程主要有数学和语文。

数学就是数手指头的十以内加减法。成绩自然差不了太多。

语文却是个没法变通的麻烦。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拼音字母。组合在一起便能拼出有意义的词语。对于贪玩的我而言。成绩自然惨淡到经常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地步。

趴在老师的办公桌上。写着拙劣的字符。心却跑到了九霄云外。我从此戴上这顶老实听话,却贪玩不爱学习的差生帽子。这一戴就几乎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成了我灿烂童年晴空下不和谐的一丝阴霾。

大班那年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次爬山的春游。学校附近的那座低矮的遍山。成了让人喜又让人忧的所在。

头一天晚上我特意缠着妈妈去商厦买了个塑料水壶。透明的卡通机器人水壶,装满了我沉甸甸的期待。

早晨一早我们列队出发。踏着还算整齐的步履,迎着初春的暖风。向目的地挺进。来到山脚。望着满山的绿意葱葱。心却提到嗓子眼。胆小懦弱的性格缺点暴露无遗。同伴们在前面比赛似得攀爬着你追我赶。我却怯生生的在后面一个小斜坡一个小斜坡的向上挪。

终于挨到了山顶。我一屁股坐在山石上,再也懒得起来。山顶上有座红砖砌成的革命烈士纪念碑。我们依次分层坐在碑座上。将这一刻的欣喜与满足永久的印刻进了照片上。成为一生的财富与纪念。

作为老熟人。我还单独和江奶奶照了张相。疲惫的神色被江奶奶满脸的慈祥烘暖。这张珍贵的照片也一并收录进童年的纪念里。温暖着成长的岁月。

那时的县城有个令孩子们向往的所在。在工会大院里有个简单的儿童游乐场。里面有两三项电动娱乐设备。其中的电动车是最受欢迎的。

一个个卡通形象做的车头。红色的圆形启动开关。踩下去车子就发动了。双手握住方向盘。电动车便在不大的场地中行驶起来。左转右转的学司机一样开着。偶尔其他孩子一块来玩。玩法就成了轻量级的碰碰车。孩子们甜蜜的笑声。洋溢在初春温润的空气里。在这里你能找到快乐,找不到忧伤。

在这个学期我收到了大姑家的哥哥送的自动文具盒,深蓝色的盒身。调皮的卡通图案。黄色的三个自动按钮。按下去笔槽,尺子,容器盖子会自动弹出打开。

在那个不不发达的90年代初,这就算十足的科技范了。可在那个好奇心比天大的年纪,好奇的冲动总会引诱自己做些后来能把肠子悔青的蠢事。

在拿到文具盒的第三天,罪恶的好奇心让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文具盒是怎么自动的。于是螺丝剪刀齐上阵。不到十分钟,漂亮的文具盒就面目全非,成了残疾。而令人懊恼的是自始至终也没把问题搞明白。只能望着残缺不全的文具盒尸体叹气。然后把它扔到杂物箱里。并于第三天火速的把这倒霉事忘到九霄云外。

似乎对于小孩来讲,将完好的物品拆的面目全非是件顺理成章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于是我的那些可怜的玩具们便一一葬送在我好奇的屠刀之下,剩下的残躯,呻吟在那些摆弄螺丝刀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新来时的模样。

提到住在二小校园里的大姑,一堆陈年往事涌上心头。

那时的二小校园,和当时许许多多学校一样。是学生学习的校园,也是学校老师生活的家园。

于是在童年无数个不方便回家的日子,二小里的大姑家,便成了我落脚歇息的所在。

从教学楼出来,经过一排排教职工居住区平房。钻进其中一条胡同。最里面的一道门便是大姑家。

敲敲上着绿漆斑驳的木门。大姑热情的迎出来。在不大的院子里,埋藏着我和小侄女春晓无忌的童真和欢笑。

这个和我表妹娱娱一个年纪的侄女。调皮任性的如同野小子一样,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淑女风范。我也就跟着一起闹一起笑。爽朗的笑声融进每一寸空气里。在身体的每一处盛放。

却最终飘不过时间的隔阂。记得那是我还未上初中的那一年。春晓一家随着哥哥一起搬到了离故土万水千山的济南。那个滋润在泉水中的陌生省城。

自此隔断了我和春晓的最后一丝联络。我俩本来就储蓄不多的情感像是一本被岁月这把杀猪刀宰割下的日历。一页一页,一天一天变薄,直至沦落成两个有着血缘的陌生人。只剩下那些斑驳的记忆,落到岁月的长河里挣扎哀嚎。


学前大班的生活就在这愉快的匆匆里匆匆落幕。这也标志着幼儿园生涯的结束。

自此。我从懵懵懂懂的小不点,成长为胸前飘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了。

却依然和大班在同一层教学楼,依然是同一个爱玩,爱幻想,不爱学习的我。

依然喜欢倒数下课,然后疯野似得冲出去,满世界游荡;依然喜操场草地上那最轻快爽朗的风。可学生就是学生。是学生就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一本正经的坐在统一的课桌前,捧着统一的课本,跟着老师阴阳顿挫的朗读课文。一笔一划像模像样的在田字格本上写下人生中第一个文字。

新学期,新老师,新同学,自然就有了新玩伴。每个短暂的课间十分钟。我和两个要好的同学便学着日本动画片北斗神拳里的人物打闹。

现在想来,那些我们从小就崇拜的英雄,或许我们崇拜的不是他们的丰功伟绩。而是社会给予的罩在他们头上的那个美丽的光环。或许就从那时起。虚荣的种子便在小小的心田里生根发芽。

那两个我早已忘记姓名仅仅留下模糊面容的伙伴,一起陪伴我走过小学时光最初的旅程。

当平凡的光阴流逝掉半个学期。命运却让我患上了疝气。需要开刀做手术。

告别学校多彩的生活,躺在医院单调的白色病房中。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床褥,看着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走来走去。心里乱哄哄的只得将苍白的神色挂在脸上。

疝气并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却能让普普通通的小便变成痛彻心扉的劫难。需要用导尿管引导。所以就努力减少小便次数。

就这样挨到了手术那天,打上麻药,意识在混混吞吞中逐渐稀薄。推进手术室,手术的过程已没有意识。只在推出手术室后,才在麻药的淫威下慢慢苏醒。眼前却还是一片重影,一片模糊,我的毛绒小狮子狗长出了八只眼,就像一场奇形怪状的梦魇。

在住院期间,我得到了整个童年时光中最意义非凡的玩具。一套塑料积木。红色,黄色,白色,绿色,黑色各种颜色的,方形,圆形,长方形,各种形状的积木块,和一对青色一对红色的小人。拼装成汽车,机器人,飞船,变形金刚,怪兽,各种各样现实有的,现实没有的事物。去展现脑海中无边无尽的想象。

我以为它会陪伴我,一直到老。却不想才到高中搬家的时候,就因一句不方便。便把它遗弃在了旧房子,遗弃给了记忆和流年。

躺在病床上,盼着手术刀伤早点愈合,忍着病痛,数着日子,一日一日,终于等到了拆线出院那天,父亲从学校借来一辆大手推车。铺好被褥,父亲推着,我躺在里面,仰望着那一眼长满云朵的蔚蓝晴空。学校里的同学,现在该放学了吧!

终于回到久别的校园,一切如故,只是我的座位久而未动,盖满了一层柔软的灰。同学们都是老样子,只是偶尔询问起我住院的情况,三四天后便不再有人提起,如同我从未离开过一样。

自此,小学时光进入正轨,按固定的程序,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日子。

清晨,一中的起床号响起,将我从童话般的梦中唤醒。在一中节奏明快的早操哨声中,不情愿的穿好衣服。

母亲拉开窗帘,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放进来。迷迷瞪瞪的上厕所,象征性的在脸盆里捧起一脸水,冲走满眼的困顿。然后围坐在饭桌旁,开饭。

那时撒着糖的香油炸鸡蛋是早餐最爽口的美味。当然还有母亲给买的小孩子的饼干点心之类。

美美的扒完饭。穿上干净的校服,系上鲜艳的红领巾。背上小书包。启程向学校走去。

沿着一中宽广的主油漆马路。两边的家属楼和平房依次掠过,像匆匆掠过的时光。

走出校门,来到熙熙攘攘的街上,九十年代的大街,自行车和摩托往来如织,较少的汽车点缀其中。人们行色匆匆,赶赴人生下一个路口。只有我们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挂在脸上,说说笑笑,悠闲的迈着步子。或追逐打闹。

走进二小校园,灰色的四层教学楼敞开大门欢迎着我们这些不得不来的莘莘学子。

学前班在楼梯右侧,一年级在楼梯左侧。一左一右,被通往高年级的楼梯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玩玩闹闹嘻嘻哈哈的儿童乐园,一个是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学习园地。

走进一年级三班明亮的教室,同学们板板整整坐在位子上,捧着书读着书中咿咿呀呀的文字,或与同桌窃窃私语。

上课铃响起,教室一片肃静,老师走上讲台,宣告一天的学习生活正式开始。 语文数学穿插着自然思品。

一年级的课程浅显而丰富。却让贪玩的我头痛不已。成绩惨淡。

还有让人半喜半忧的体育课,柔弱的体质加懦弱的性格,使得我在许多活动面前畏首畏尾。比如翻跟头就是让我胆颤的所在。唯唯诺诺站徘徊在队伍末尾只盼老师早点宣布自由活动。便撒丫子得了解放。满操场游荡。

还有美术音乐。握着水彩笔,在美术作业纸上勾勒出笨拙的线条,涂上五彩的颜色,画出游水的鱼,自由的飞鸟,蓝蓝的天,以及一个孩子所有的梦幻。在音乐课上打着拍子合唱着童谣。手风琴,风琴飘荡出优美动听的旋律,盘绕在教室里,索绕在耳边,经久不散。《让我们荡起双桨》《鞑靼梅岭》,《摇篮曲》《樱花》这些传唱在90年代初的小学校园里。带着年轻一代的朝气蓬勃。合着改革开放吹进来的新奇洋味。永远徜徉在童年那段金色的光阴里。

那时,课间十分钟,显得珍贵而短暂。倒数中一分一秒的迎来下课铃声。起立全班齐声“老师再见”便疯野跑到走廊上,跑到校园里,开始孩子的嬉戏。

那时最有趣的莫过于拿着面小镜子,站在灿烂的艳阳下,将金色的阳光,反射到灰色教学楼墙面上。翻动着镜子,让光圈随着意志移动。便成了最天然原始的遥控玩具。

丢沙包也是男孩子最常玩的游戏。两人面对面站着,隔着很长的距离。另外两个人站在中间。一头的人拿沙包向着另一边。砸向中间的两个。中间两个人闪躲中一旦被砸到,便被判出局。两人都被砸到后,本局结束。相互替换,开始下一局的嬉笑。

还有玩纸牌的。手心大小的长方形纸牌,印着动画片里的人物图案。流行于八九十年代孩子们中间。将两张纸牌正放在地面上。用手掌使劲拍向牌一侧的地面。让形成的气流努力将牌吹翻。然后这张牌就属于你了。到最后,两只通红的手掌,辣辣的痛,捧着赢来的纸牌,开心的笑。输牌的不甘心的咬咬牙。缠着别人不让走。

还有跳方格,这是个男女生通玩的游戏。一个个连在一起用粉笔画在地上的方格。串在一起。组成白色的阵列。手里的沙包抽瞅准扔进方格。单腿跳进方格内,不能踩着线。按着既定的顺序跳过沙包以外的方格。然后单腿弯腰把沙包捡起。再依次跳出来。再进行下一格。无依无靠的单只脚,时而灵巧,时而笨拙。跳跃在既定的格子里,跳在未知人生路上,时而快乐,时而忧伤。

女生常玩的是跳绳,也是个跳来跳去的游戏。两个女孩,或女孩和树撑着松紧绳。唱着节奏拍子。中间的女孩便随着节拍在两绳间轻巧跳跃。快乐的舞蹈。

在这短短的课间十分钟里,我们尽情释放着童真和欢笑。我们都是贪玩的孩子,想把一切时间都用在快乐的嬉戏。玩耍和打闹。让每时每刻绽放出缤纷的色彩。快乐始终是生活的真谛。是童年和整个人生里最根本的追求。

随着急促的上课铃响起。游乐散场。回到教室,老师的粉笔又开始在耳边叽叽喳喳。开启了下一轮课程。周而复始。直到上午第二节下课铃声欢快的响起。

要做课间操了。积极向上的音乐广播里。教室门口涌出拥挤的人潮。顺着河道般的走廊涌向操场。

按班级顺序站定。耳边是那句固定在整个童年光阴里的“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伸展运动-”

合着节奏有板有眼的跟着排前的体育委员,扭动着身子。间或有值日的班干部,游鱼般穿插在队伍中,给三心二意,调皮捣蛋,交头接耳聊天的同学扣班级分数。待课间操结束交到学校。班主任自然不会给自己脸上抹黑的捣蛋鬼好果子吃。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这时我总会想!

第四节课后,上午的学习任务便结束了。在楼下空地排好队,由班干部领着走出喧闹的校园,来到更加喧闹的校外。

来接孩子的家长早已把大门围上很厚的一圈。没人接的孩子只得依旧排着松散的长队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中方向去的队伍的领队是个叫庄会晓的快乐女生,瘦小而精明干练。成绩卓然,作为班长的她,是家长和老师们的掌上明珠。在班里横行霸道像个土财主。家长也教书于一中。在我眼里是个骄傲自负的大小姐。喜欢用班长身份压人。与贪玩学习差的我完全不是一个阶级。

爬上三层楼,推开家的门,等待我的是父母早已做好的可口饭菜,洗手上桌。用饭香解除整个上午的劳顿。让自由的思绪蔓延。游走在幻想之间。

饭后稍事休息。又迎来了下午的半天学习时光。

上学,上课,下课,上课循环往复。四节循环后,忙碌一天的学校终于归于沉寂。我们迈着些许疲惫些许轻快的步伐,迎着渐渐西下的灿烂夕阳,背着满满的书包。踏上回家路。

终于回到家门,有时会比父母早到一步。常常忘带钥匙的我只得坐在楼梯上写作业。

一年级的作业相对简单,就是写写生字,做做算数之类,学习差的我却要做好长时间。直到听到父母熟识的步履从楼下传来。家的大门终于敞开温暖的怀抱。

父母在厨房忙碌着,我在书桌上忙碌着。为了生活的柴米油盐,为了飘渺不定的朦胧明天。

当沸腾的锅里飘荡出饭菜的清香。父母过来招呼吃饭。我停下笔。打开客厅的电视。伴着精彩的动画片,吃下生活的苦辣酸甜。

90年代初的动画片,几乎是美日的天下。制作精良且趣味盎然。

爱睡贪吃却风趣幽默的加菲猫;

勇敢坚强时刻保卫着雅典娜的圣斗士们;

弱智,古里古怪,原本应该吸血却吃素,住在会时间转移的古堡里被两只鸡仆人照顾的怪鸭伯爵;

七个逗逼年轻人亮出戒指就能召唤出个逗逼超人的逗逼故事;

一群在公园里老实巴交游玩的年轻人,稀里糊涂掉进水池里,直接就稀里糊涂掉进一个魔法的中古世界。稀里糊涂成一个矮个子老魔法师的徒弟,对抗着几乎每集都会输的大魔头。最终成功从水池里爬回现实世界家中的魔法故事;

一个黄色小汽车和一个小男孩,在一个汽车都会说话,都有生命的世界里找妈妈的故事;

猫和老鼠的经典PK故事;迪士尼那些兔八哥,鸭子,啄木鸟欧弟等动物们恶作剧的故事;

一群生活在森林深处的蓝精灵与弱智男巫和他的猫PK的故事;

六个机器人合并成一个大雷霆王的故事;

’五头机器狮子合体成战神金刚的故事~~~

国产动画随质量差些,但也有几个家喻户晓的。比如一个头大一个头小的儿子和爸爸;

同样脸大的大脸猫和抹了油漆的蓝皮鼠;

糊里糊涂的小糊涂神和他糊涂的一家;

眼睛长歪的小妖精和猪八戒的尾巴,

黑猫警长到处抓缺了一只耳朵的一只耳;

一个注定被妖精祸害的老爷爷和他七个葫芦娃娃和他们的葫芦妹妹;

一个从金蛋里出生对抗宇宙邪恶势力太阳的儿子~~~

这些或勇敢坚强或逗逼搞笑的动画角色,闪耀在七彩的梦境里,在幻想世界中和我做着有趣的游戏,滋养我的童年。

晚饭过后,依然要在母亲的监督检查下学习。时间便在本子上一个文字,一个数字的笔间流淌。流向晚上的九点。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任务。懒懒的躺在床上,摆弄着我专门挑选放在枕边的玩具。

在枕边放玩具是我很小便自发养成的习惯。这些玩具里有肚子塞满圆形砂砾的红色沙包小牛;穿着漂亮衣服的漂亮芭比;还有其他的一些一些。

这些在大人眼里没有一点生命的玩具制品,在孩子心中却如同玩具总动员里活生生亲切的伙伴,陪伴自己进入温暖的梦乡。这些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沉默伙伴伴在枕边,与我共同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似水流年。

每晚闭上眼,我总会习惯性的祈祷。向着菩萨观音,念着自己编写的千篇一律的祷告词。祈祷一家人健康快乐,和和美美。祈祷未知的明天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这便是90代初小学生精彩忙碌的一天。它构成了生活的主题。在一分一秒间转化为生命的成长。汇入岁月的长河。

盼到愉快的周末。自然多了许多玩耍的时间。

每个星期六上午的第四节课在望眼欲穿的急切中草草收场。一天半的周末向我们敞开怀抱。

匆匆在回家路上。脑海中构思着周末丰富多彩的计划。匆匆扒完午饭。一中校园便成了冒险的天堂。

我和苏东俩屁小孩,肆意游荡在操场上的莺飞草长。纯真的友谊便在这童年肥沃的土壤中,在时光的浇灌下尽情的生长,长成一棵茂盛的树,遮天的树荫为我们遮蔽风雨,香甜的果实填补玩饿的饥肠,还有那满树醉人的繁花。在金色的光阴里傲然盛放。

友谊是树,树可以繁衍,同理友谊也可以繁衍。所以有了一个好朋友,好朋友又介绍了其他好朋友,友谊的绿树不断繁衍生息,蔓延成茂盛的森林。

苏东家的邻居兄妹俩,石磊和蒙蒙便繁衍成了我的新朋友,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忘记了名字,却真切活跃在我记忆中的亲切朋友。我们在童年旅途中结伴同行。一起分享阳光的温暖,一起抵御雨雪的严寒。

那时我们常去的还有一中院内两个加工课桌椅的木工厂。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是个冒险的好去处。那里有成山堆砌的厚重的木板,机械的嗡嗡声和切割木料声此起彼伏,柔软的木料在地上铺成彩色的地毯。伸向工厂深处。还有一个废弃儿童大转盘。上着斑驳的绿漆。和幼儿园里的一样。只是这个早已满目尘埃,孤独的堆在那,逝去了昨日的欢颜。

在武侠风刚刚盛行的90年代初,有一把自己的宝剑成为每个孩子向往的标配。我缠着父亲,父亲烦了就托厂里的木工师傅给我磨了把木剑。舞在手中,虽少了份塑料玩具剑精致,却多了份塑料玩具剑没有的刚强。舞舞生风。

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复刻中前行。慢慢的,盛夏的酷热挤走了春风的和煦。一年一度翘首期盼的的暑假,在蝉声悠悠的欢迎曲中,展露她迷人的笑脸。


大片大片的云游荡在暑假闲散的天空上。母亲带我踏上了去姥姥家的路。

在吵吵吵闹闹,横七竖八排着长长大客车的汽车站里,我却生生的紧紧跟着母亲。在客车间穿行着。终于找到了标记着去往朱边的客车。

把自行车绑到客车车顶的行李架上。我们钻进坐满旅客的车厢,在发动机的嘟嘟声,和汽油刺鼻的气味中,开始了去往乡下的旅程。

汽车奔跑在90年代初莒南并不宽广的马路上,车窗送进汽车奔跑带来的凉爽的风,一块块绿油油的庄稼地,和奔忙其中的辛劳农民大伯大婶,骑自行车,或摩托车的行人,方块状的面包车,吉普车,和寥寥无几的桑塔纳。被长方形带着玻璃的车窗定格成童年一幅幅流动的画,一幅幅回忆里才有的画。

客车在朱边乡东西纵横的主干道上停了下来。拉下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伴着母亲踏脚踏板的节奏,哼着歌谣。一辆黑黝黝的自行车便载着母子俩,徜徉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跨过一座底浅的的小桥,看清澈的河水温柔亲吻着桥面。

沿着这条小路,年少的母亲走出了农村,而今的又带着年幼的儿子重返这条当年的路。岁月抹去了记忆中的艰辛,结出的果实又重新落在曾经的故土上。轮回往返。

经过一长段骑行,姥姥家的村庄,在眼前炊烟袅袅。

推开黑色木门的那一刻,迎接我的永远是姥姥慈祥的那句“外甥来了”如此亲切熟悉。

从小到大,记忆中的姥姥总是笑呵呵的,很少悲伤。姥爷也总是习惯性的沉默着,干起农活来勤快的像家里那头大黄牛。

姥姥家的村庄,有一眼明镜般闪着粼粼波光的圆形大水库。每次来我都会跑去看它。寻一块较扁的石子,抛出一个圆弧,石子便在水面上跳出一到两个圈,层层叠叠弥散开来。繁花般盛开在映满蓝天白云的水面上。

农忙时姥爷也会带我下地。一深一浅的漫步在松软湿润的田埂上。四周满眼都是排的整整齐齐的庄家幼苗,绿油油的舒展着身躯,沐浴着夏日灿烂的阳光。

举目四望,视野无限辽阔高远,静谧的远山,清澈的白云,全都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蓝色光海里。偶尔传来飞鸟破空的鸣叫,渐飞渐远。而无声的是姥爷身后的背影,随着田野的受老西风,渐渐颤抖,渐渐老去。

在姥姥家的日子,最为怀念的便是那几夜快乐温情的夜晚。

每每傍晚时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追随着夕阳一同西下。在不大的院落里摆上桌子,条凳,碗筷。迎来一天中最丰盛的晚餐。就着清凉的晚风和村庄特有的鸡鸣狗吠,吃下一桌庄稼人 劳动换来的丰盛菜肴。囫囵吞枣,母亲姥姥,姥爷拉着家常。别有风味。

饭后扫出一片空地,铺上轻凉的席子。一家人围坐下来。摇着圆滚滚的蒲扇,煽走闷热的暑气。

这时我会把篮子里的小鸡仔都放出来,像是释放出一大篮童真的淘气 ,好奇的看着它们在身边悠闲的你追我赶,挑逗着同样正直童年的它们。捧起一个,让它啄手心的米,跟着它圆滚滚的小脑袋一上一下,逗得呵呵笑。

这时姥爷总会捧起一瓷茶杯,扬一口洙边特有的绿芽。娓娓讲起一个个曲折离奇,人妖鬼怪的传奇故事,似真似幻,如一团朦胧青烟吹进我的梦里。

这一个个一代一代流传在乡野村庄的古老传说。带着庄稼人质朴的想象。像环绕村庄那清澈的溪流,滋养着村庄里一代一代的童年时光。

不知不觉,月光已如杨花般洒满小院。姥爷的故事也曲终人散。抬起头,无边天幕,群星璀璨。偶尔流星划过。却来不及许愿。外面依旧会传来时不时的犬吠,或奇怪的声响。

慢慢的,杯中的茶凉了。鸟儿早已归巢,鸡棚里的鸡带着睡意啁啾。夜深了。晚风带来凉意。回屋。朴质的乡村便伴着庄稼人均匀的呼噜声一同睡去。

几天后,我跟着母亲坐上返城的客车,回家。几天后。新的学期在不情不愿的倒数中。一天一天临近。小学二年级时代正式开幕。


开学第一天,我们这群一年级的小屁孩,整理书包。搬山工似得把装满物品的书包搬到楼上。更上一层楼。成了二年级的小屁孩。却依旧贪玩如初。但学校毕竟是个学习为主的地方。依然有大堆大堆枯燥的课业要完成。

数学里的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的乘法口诀。紧箍咒般索饶耳边。按时背不下来,小手就要受罪。

语文奇形怪状的生字词,依旧要在方格纸上写到会为止。否则每节必考的听写生字将变成炼狱般的磨难。一百个不情不愿。却也潜滋暗长的提高了自己的阅读能力。

每个单元学完依旧会有单元考试这个大老虎等着你。每每到了发试卷之时班里的两极分化便十分显著。一边是好学生的趾高气昂,另一边则是差生一手颤巍巍的捏着试卷,一手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屁股。

而我很悲哀的几乎每次都归到摸屁股的那边。放学后的那段路无疑如同赶往刑场那般。

一顿毒打后,屁股难受几日。便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似得又疯玩起来。似乎映衬出某种宿命。命我永远是个爱幻想的天真小屁孩。十多年来都未曾改变。

时光依旧在五天半学习,一天半玩耍的重复中向前奔流。快乐和烦闷的戏码交替上演。

不管何时抬起头总能看到明媚的太阳和朝霞。虽有时也会阴雨。但幸福的阳光总会再次温暖大地,驱走所有的寒冷,照彻每一处黑暗。只是传说中雨过天晴会有的美丽彩虹,却很难得见。

无数个下午放学的路上,总会看着燃烧在天边的晚霞出神。

那是太阳对这个世界所做的盛大告别。灿烂夺目。像极了动画片结尾处英雄最终打败坏人即将退场时对这个世界展现的那最和煦的笑容。燃烧在每个孩子的心中,温暖着平凡的童年。

后来语文书上学到一篇叫《火烧云》的课文。把晚霞描绘成随意幻想的模样。是啊!最美的始终属于幻想。幻想着自己成为超人;幻想着自己宇宙的主宰;幻想着自己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幻想幻想,幻想使平凡的自己不再平凡;幻想使不可能的生活成为可能;幻想成了整个童年最钟情的游戏。直至现在的自己,依然在不休不止的幻想。

幻想点燃了我的渴望,我的梦想,促使我将幻想化为笔下流水般畅快淋漓的文字,去展现心中无限的想象。每当现在的我再次看到晚霞,我都会默默微笑,像是看到自己淘气的童年。

小学二年级的时光,除了幻想,自然还有那金子般珍贵的情谊。我的好朋友,苏东。不离不弃与我共同守护着我们的童真与梦幻。

在经济并不发达的90年代初,玩具不多的我们。外出玩耍更像是一场寻觅之旅。

每个期盼已久的周末我们俩游荡在一中广袤的校园里。搜寻着趣味与乐趣。捡到半透明的塑料袋子。便系在红色的塑料绳上跟风赛跑,塑料袋便犹如风筝般飞翔到天上。去迎接云朵和朝霞。故意恶作剧似得惊扰着飞鸟。引来破空的鸣叫 。

或是捡根长树枝 ,俩人当刀来比划着。抽打着脚边的石块和两旁的倒霉的树。

或是放学路上捡到杏仁种子。找一红砖石砸碎开来。便露出美味的果仁。

或在繁花盛开的春季。采一朵路边的一串红,吸取求甜蜜的花蜜。

尤其是瓢泼大雨过后,趣味就更多了。大大的操场上,会留下积水汇成的水摊。我们用铲子,石片,或干脆赤膊上阵,挖出河道和大坝,纵横交错的水利工程。看着自己开凿的潺潺流水,自豪和满足在脸上盛放。


二年级的时光流水般划过。宁静安然 。直到一个爆炸性喜讯在莒南这座小城引爆开来。扬起满城飞絮。

莒南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园。卧佛寺公园。一座建在形如仰天卧佛大山之前的公园。

开放那几日,公园那儿到处是欢喜雀跃的人们。我当然不甘于人后。缠着爸爸骑车载我,飞奔而来。

交钱买票,穿过卧佛寺公园气派恢弘的汉白玉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挤满半个视野巍峨的扁山。满山的绿意葱葱,一座佛祖石像微笑着闲坐在半山腰小憩。打着瞌睡的双眼,慵懒的见证着这座城的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顺着杨柳依依的林荫道,直奔我最向往的湖边。

一眼明镜般映着蓝的天,白的云的纯净湖水,几尾彩色木船在风中摇曳着,停泊在不远处的小码头上。

付上10元钱。选了一尾鸭头彩船。父亲一步迈进去,我盯着水中摇晃不稳的船身,颤巍巍不敢向前,父亲无奈的把我抱进船上。

坐在位子,一人一浆,向后,推出层层涟漪,小船向前悠悠滑动,徜徉在一片舒爽快意的碧波荡漾里。

远处,天湖交于一线,一轮西下的斜阳,将最后的热情燃烧成晚霞的灿烂,如火焰精灵,跳跃在天上,也跳跃在湖的心里。

远处卧佛寺的高塔掩映在这如金的夕阳下,诗人一般沉吟。

低矮的仿古琉璃,泛着金色的光。

风悄悄的划过,如用丝巾挑逗着面颊。舒心的快乐从心出发,顺着血管在每个细胞里盛放。

时光仿佛也被这美景迷住,不再流逝。流逝的只有爽朗的笑声。合着浆声,乐曲般律动在这片天湖一线之间。

鸭子小船在湖面游啊游,穿过湖心岛,穿过石拱桥。宽阔的前路慢慢被一大片碧绿的芦苇遮住,繁茂旺盛的苇子,随着风卷涌着青春的麦浪,一波推着一波,涌向天湖之边。

这一切犹如诗情梦话。将这愉悦难忘的傍晚定格在这片山水画里。时间无限拉长。每曾想起,脸上依然会盛放出一样的笑意。
回到家,回到了日复一日两点一线的日子,生活的齿轮依旧机械式旋转,咯吱咯吱。周期性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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