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粘腻的三伏天,掉栗子似的雨在屋外叫了一下午也不觉得累。
冲一壶毛尖,拉一把藤木椅,正准备靠着眯眯眼,门被砸得“砰砰砰”直作响。
“谁啊?”
“是我,亦叔!”
一开门,这小子眉眼搓到了一块,比烧着了屁股的猴儿还急,直往我屋里蹿。
“小崽子,砸墙也没你这样的。”
“亦叔,真有急事,人命关天!”他喉结直打滚。
“哪次碰见你有好事,又犯愣接傻案子了吧?”
“这事儿还真得请您出马,可能有……有鬼。”
“鬼怎么就那么闲呢?”
“您还是跟我去看看吧!”他说着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上个月刚辞工,正准备享享清闲,不想干涉。”
“别啊,这次的事不一般的怪,一个星期就死了四个,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说完这小子直接拉着我往外走,给塞进了警车。
-02-
我叫黎亦行,他们都管我叫亦叔,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头,在市医院太平间当了九年的管理员,说白了就是看尸体的。
太平间大家都明白,就是停尸房,电影里说得好听点,叫义庄。这地方的看门大爷薪水比其他地方的要高,但愿意干的没几个。
这地方的位子总被占得满满当当,天天有进有出,雪柜也从不落空。大小怪事年年有,手上没几个老茧的人还真不敢来。
蒙祖上荫德,几代人传下来,懂点“歪门邪道”的东西,才在这地方当了个看门大爷,上个月才辞工。
因做这一行,少不了跟警察打交道。车上这小子也是当看门大爷时认识的,叫张猛,人是不错,就是轴了点。离奇怪案别人搞不定的,他全一股脑揽着,所以我就常被他撵去当跑腿的。
我坐在后座,看着后视镜里说:“猛子,先把案子经过给我讲讲。”
“对对对,看我都给急忘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我讲案子。事情发生在一星期前,当时接到报警,张猛和另外一名警察当即被安排出警。
案发在一小区,到现场时,女子已死亡,愣直躺在床上,衣冠不整,眼部凹陷。
报警的人是女子的男友,据他称,他们床事一完,女子就瘫软在床。他以为是太累了没在意,等她身体开始变凉才发觉没了呼吸。
他吓得报了警。张猛在问他话时,他整个人直打哆嗦,抱着头,靠墙半坐在地上,像失了魂的傻子。
张猛在房间细察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可疑的东西,再问男子他也恍惚得说不出什么。
法医现场检查完,未发现明显死亡原因,需运往医院做进一步的鉴定。男子有嫌疑,被暂时拘役。
张猛在那两天不停分析、走访,丝毫无果。等尸检报告一出,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女子脑子全无,只剩空空的脑壳,奇怪的是并没有外部损伤,其他均正常无异。
对与女子相关人员进行调查,都可排除,一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女子男友。当决定对男子再次审问时,又一起案件发生了。
这时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人猛地往前倾。我说:“开车稳当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的。”
“咳咳,我这不给您讲得入神了嘛。”
“慢点开,接着说。”
也就是案发的三天后,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这次的事情发生在森林公园,赶到现场时,四周堵满了人。是环卫工人报的警,在处理垃圾时发现的尸体。
又是一具女尸,上衣扣子半开,胸部裸露,头发些微蓬乱,眼部凹陷。脸上抹了厚妆,看得出来是个漂亮的女子。
一旁的人杂七杂八地说着。有说大早上看着晦气的,有说认识她,是不要脸的婊子,有连连叹着气说可怜随即又笑着附和说活该的人……
都纷纷伸出援手,运转起勤快的大脑,献出自己的推理。
在调取公园摄像头后,抓到了可疑男子。他说是在与女子发生关系时,女子突然倒地不醒,自己害怕便逃走了,什么也不知道。说起来泪眼扒拉,说自己当时不是人,又说自己是无辜的。
尸检报告与之前的那份一样,女子脑子没了,只剩空脑壳,而无其他任何损伤。
张猛上头不停地催促破案,他们一行调取监控反复查看,调查与死者相关人员,查死前行踪。连做梦都在查案,可案子仍旧毫无头绪。
事态还未就此打住。
-03-
两天后,再次接到报警电话。
城北客运站旁的一家宾馆发现一具女尸,死者状态与之前类似,尸检报告也一样,脑子全空,而无其他外部损伤。
第二天,小区内又一女子死亡,死亡状态和原因与前三具女尸一样。张猛在拿到尸检报告时,浑身打颤,脸上发麻。
短短几天,已经发生四起死亡事件,事发频率不断加快。死者全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都是在房事时突然死亡,尸体脑子全无,而没有任何外部损伤。
除了与女子发生关系的男人,再找不出任何相关值得怀疑的对象。这些男人不是与死者有明确的恋人关系,就是情夫。
而他们并没有合逻辑的作案动机,即使是这些男人干的,会巧到几天内用相同的作案方式杀死与自己相爱的女人吗?若不是,又是谁能用高超到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的手法,残忍地杀死这些女子。
张猛一行日夜追查,推敲所有的可能性,但最后无一不是陷进死胡同。
上级敦促,死者家属哭闹不停,张猛如陷万米深海,被压到窒息。
最后,他猜测这可能不是人干的。于是,他急忙找到我。
“这确实很怪异。是人干的话,为什么只有脑子凭空消失?又是如何在不开任何口子的情况下拿掉脑子的?”
“唉,我头都要爆了。”
“你们有没有检查死者生前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导致脑子自行萎缩的?”
“查了,没有自行萎缩迹象,脑壳里还有断口。”
“还真是怪了……对了,最近一次事发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他一拍方向盘,说:“照这事态,今天肯定还会有人死的。”
我朝手腕上看了下,说:“现在已经五点半了。这些案子死亡时间有规律吗?”
“毫无规律,至少到现在为止的这四起死亡案件没有发现任何规律。”
“这事情也不好防,这样,你先带我去看下那几具女尸。”
“好。”
一进市区,几分钟就到了市医院,又到了待了九年的老地方,味道依旧不好闻。是个年轻人接了我的班。
四具女尸全停在专置雪柜,衣冠已整好,脸部平静,只是眼窝下陷,脸上没有发现异常颜色。我拨开尸体头发,仔细查看了头部,像之前说的一样,没有任何伤口。
我正准备查下一具尸体,张猛手机响了。
他接听完,说:“亦叔,又发现一具女尸。”
“在哪?我们马上过去。”
“就在旁边的小区,我去开车。”
-04-
我们赶到时,已经有两位警察在现场。一出事,死者丈夫就打了120,救护车到时人早已死亡。
尸体全裸,用被子盖着,眼部凹陷。不用说,又是相同的死因,脑子空了。
我仔细查看了房间内外,柜子床底也都翻遍了。丝毫察觉不到其他的什么东西。
张猛走到我旁边,轻声问:“亦叔,这是不是鬼干的啊?”
“鬼没这么闲。”
我没理会他,注意着房间里的一切。
死者丈夫揽着尸体痛哭,胡言乱语。死者母亲跪在地上,用头撞着床沿。
母亲突然站起来,撕扯着男子,像只发了疯的狮子在吼:“是你害死了笑笑,我当初就不答应,你不仅没钱,还克妻!”
男子软头软背,任她母亲撕扯,摇摇晃晃。
尸体连着一同被晃动。突然,尸体耳朵里流出了绿色液体。我把男子推开,凑到耳边,用手指去抹时,竟粘不到手上。
粘液流出速度忽然变快,像活了一样。全部流出后竟变成了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绿色虫子,伸长时有巴掌长,像蛇一样游动,速度越来越快。
“猛子,快抓住这条虫子!”
一时所有人都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拦,张猛一脚就踩了下去。
“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就踩死了?”
“我怕这东西有危险。”他说着抬开脚。
绿色虫子被踩成了一滩粘液,跟刚从尸体耳朵里流出来时一样。
几秒后,粘液开始缓缓流动,由四周慢慢往中心聚集。一分钟不到,就恢复成了原样。
这东西竟然踩不死,还能任意形变,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怪东西。鸡皮疙瘩瞬时爬满我全身,从额头到脚趾。
我喊道:“快找个东西把这虫子抓起来,这虫子不简单,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绿虫子在复原后游动极慢,之后便像踩了油门一样,迅速变快。张猛脚快,抓不到又是一脚下去。
反复几次后用了个木盒子装起来,没想到这虫子会自行变成粘液从缝里流出来,最后找了个玻璃罐才封住。
我把罐子拿到眼前细看,虫子的一端有两个芝麻大小的黑点,没有眼睛嘴巴等器官。全身暗绿,没有一丝褶皱。
它不停摊成一堆粘液,流动,想要逃出。却因是玻璃罐,没有缝隙,它只能在里面乱转。
这种怪异的虫子从哪来?又为什么会从女尸的耳朵里钻出来?这会不会就是杀死数名女子的凶手?大堆问题涌上来,如下水道的杂草,又臭又乱。
“猛子,尸体暂时别动,派两个人守着,以防还有虫子出来。我们现在去研究所问问这虫子的来历。”
“会是这虫子干的?”
“现在还不清楚,先去刘教授的研究所,他是生物学专家。”
我和张猛两人拿着虫罐子去找刘教授,他带着研究生外出赶项目去了,我和张猛在研究所等了半小时他才赶来。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老刘,你先看看这个。”我说着把罐子递给刘教授。
并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他。最后,他死命盯着那只虫子,拿着罐子的手微微打颤。
“你见过这怪东西吗?”
刘教授看向我,摇摇头说:“我现在也解释不了,这实在是太怪了。我能对这虫子进行切片观察吗?”
“只要能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切都可以。”
他随即将罐子拿到工作台,对虫子进行切片。但怪的是,刀竟然割不开这虫子。他用遍了研究所里所有的刀具,依旧切不开一丝一毫。
这虫子随刀变形,韧性极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虫子再封起来。刘教授说这可能是变异的软体虫。只能另想办法了。
离开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05-
晚饭是在警局吃的,张猛买的两盒便当。
“晚餐就请我吃这个?茶都没一杯。”我说。
“亦叔,等案子完了,我给您买好茶,信阳毛尖明前特级,还有庐山云雾,还有......”
我扬手打断他,说:“算了,你还是留着攒点老婆本吧,也老大不小了。”
张猛憨笑了几声。
吃过晚饭,我把虫子带回了家。那边来消息说,尸体里没再钻出虫子来。
我躺在床上,把事情经过在脑中过了几遍,企图能从中找到一点破绽。想着想着,又坐起来,打开台灯,再次查看起罐子里的虫子。
我用手电照着罐里的虫子,它还在拼命乱爬,但会躲开被手电直射的位置。我不停地拿手电往虫子身上照,虫子都会自行避开。
这家伙竟然怕强光。
如果这几起死亡都是这只虫子干的,虫子是怎么吃掉那些脑子的?为什么只吃热恋中女子的脑子?但若不是虫子干,那这只虫子又怎么会从尸体耳中钻出?还刀枪不入。
一连串的问题叫人睡不着。明天若是继续有人死亡,那就说明不是这只虫子干的。或者,不只这一只虫子。
第二天一早,张猛就过来接我。
“亦叔,关于这案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现在最大的疑惑就在这只虫子身上,若能解开这只虫子的身份,或许就有答案了。”
他点点头。
“已经死了五个了,无缘无故人就这么没了。我有预感,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一天不是死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猛子,在发生那五起死亡案的四周多安排几个警哨,如果再次事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赶过去,不然可能会错过很多东西。”
“我们已经成立专案组,昨晚就安排好了,出事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到了十点钟左右,事件再次发生。相同的情况,相同的死态。我们在女尸旁又抓到一条绿虫子,是从尸体鼻子中流出来的,样态与之前的一样。
两条虫子一对比,今天抓到的明显要比昨天的大一圈。
看来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种虫子,但它们身上没有像嘴一样的器官,又是如何“咬”掉那些脑子的?
这些虫子肯定还不止这两条,他们应该来自同一个源头,只有尽快找到这个源头并消灭,才能避免死亡事件的再次发生。
“猛子,你去找一张市区的地图来,越详细越好。还有,再买两个移动式的强光灯。要快。”
“好,我立马去。”
一刻钟后,张猛找来一张市区地图。我用笔在上面圈出这六起死亡案的事发地点,呈现出一个不规则发散状的环。
中间环心位置极有可能就是虫子的源头。
“猛子,我们现在再去一趟刘教授的研究所,找他借点东西。”
“好。”
我找刘教授借了一套精密追踪设备,这是他们专门用于野外生物研究的。
我用强力胶把微型定位芯装在今天抓的虫子身上,准备到地图上的环心位置放生。
我摊开地图,朝环心位置一指,说:“猛子,我们现在就去这里。”
“您的意思是,这是虫窝?”
“现在还不敢定论,到时候就知道了。”
“虫子会回窝去吗?如果放走,虫子不会继续残害其他人?”
“我之前把两只虫子装在一个罐子,发现它们会自行粘在一起,并且它们一端的黑点恰好对接。十几秒后,昨天抓到的那条虫子竟变大了,两只虫子的大小变得一模一样,几乎分辨不出。它们极有可能是在交换某种物质,将体内的物质均分,以达到共同生长的目的。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它们就像是采蜜的工蜂,会共享采到的蜜,照顾幼蜂,哺育蜂王。它们有一个固定的巢穴,里面或许还住着一只像蜂王一样的虫王。特别在受到我们的攻击威胁,它们可能会回巢穴‘复命’。”
“亦叔,这种怪案找你准没错。”
“别废话了,赶紧开车。只有尽快端掉它们的老窝才安全。”
-06-
到达环心位置,我找了个暗胡同,把安装了定位芯的绿虫子倒出,让它自行游动。我和张猛拿着信号接收器躲进了车内。
刚开始,显示的信号移动缓慢。十几分钟后,信号移动速度迅速加快。
我们一路跟踪反馈的信号,跨过一条步行街,弯过一家大型超市,最后到了一个潮湿的胡同。
信号离地高度在提升,我们跟着上了胡同里的一栋居民楼。到四楼时信号突然停滞。
“到了,做好准备。猛子,等下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我还不能确定虫子的数量,如果虫子一多,对我们进攻,你就向着他们开强光灯,自身安全最重要。”
“好,我明白。”
我们走到门口,门锁得很死,我们一齐往里撞,第三下门“哐”地被撞开。
眼前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想象中。
一男子冷冷地站在里面,和我们对视,穿了一件已经掉皮的过膝皮袄。房间阴暗,墙上长了大片绿苔。窗帘右上角撕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子,射进来一线光,整间房只有灰尘在光里跳动。
张猛惊异了一会,接着朝屋内的男子说:“李峰?怎么是你?”
张猛走到男子跟前,一脸歉意,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搞错了。”说着还握了一下他的手。
男子像断电机器样地左右晃了晃头。
我扯了下张猛腰间的衣服,示意他出去。张猛关上门,和我走了出来。我赶忙拉着他下楼去。
“亦叔,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仪器出问题了?”
“先等一下,你认识刚才那人?”
“认识啊,他两个月前才出狱,那天还是我给他登记的。”
“他是什么原因蹲牢房的?你给我说详细一点。”
“他叫李峰,是本市人,二十七年前进的牢房,原因是强奸少女后企图杀人,但没成功。判了三十年刑,在里面表现好减免了三年。”
我点了点头。
“亦叔,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你刚才没发现有什么怪异吗?那男的大热天的穿件皮袄,房间里的家具上一层的灰,不像有人住的屋。那人已经不是李峰了,或者说是个活死人。”
张猛脸立即拉了下来,说:“我刚才还和他握了手啊……对了,他的手很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眉心是黑的,嘴唇乌紫,眼神干瘪,眼珠不会转动。李峰应该早就死了,但那躯体还是李峰的。我如果猜得没错,他体内应该全是绿虫子。”
“他上个月出狱看起来还挺好的啊。”
“不用这副表情。现在赶紧派几个人来这看着,不能让‘李峰’乱跑。让他们把这楼栋的人全部安全疏散,以免伤到其他人。我们现在要去准备对付他的东西。”
-07-
“李峰”的体内为什么出现这些虫子?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配这具尸体的行动,这些虫子难道具有与人类相通的智商?
如果“李峰”单纯的只是这些绿虫子的寄体,对付起来会相对容易。若不只是这样,攻击性或许会强到难以想象。
我们再次找到刘教授,借了一副高密纤维网。再到汽修店买了两瓶汽油。
“猛子,开快点,我们要赶在中午十二点前把‘李峰’解决掉。过了时候,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赶到楼下时,我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们一人提着一瓶汽油,上到了四楼“李峰”家门口。
“猛子,等会注意看我眼神行事。准备了,开始撞门。”
只一下门就撞开了。
房间依旧,“李峰”却不见了。我们一步一移往里走,大概十几平米的单间,手指在桌子上一抹,很厚的一层灰。床脚结满了蜘蛛网,床上躺着几只死了的灰蛾。
我把窗帘一拉开,突然,李峰从门后冲了出来。
我一把推开身后的张猛,一脚踹在“李峰”胸前。他往后退了几步,抵在墙上。
我那一脚很厚实,但能感觉到弹回的阻力很大,震得脚踝有点发麻。这家伙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眼珠子全白了,从额头至脖子乌一块绿一块,两颊往里陷进去鸡蛋大小的坑。
“猛子,快开强光灯对着他,把他抵到墙脚!”
还未来得及开灯,“李峰”飞速往前冲来,我们朝侧旁一闪,他径直撞到了洗漱台上。他缓慢机械地转身,再次猛地朝我冲过来,我往侧边一躲,他撞倒在床上。
“这家伙看来不灵活,不懂拐弯,全靠厚重的身体惯性冲。猛子,我来引他,你到时候开强光灯照。”
我刻意站在墙脚,“李峰”往我这边冲,我一闪,他撞倒在墙脚。
张猛迅速冲上前往“李峰”身上照,被完全罩在光下的他用双手挡住头,被死死抵在墙脚。
“李峰”耳朵里开始往下流绿色粘液,接着是鼻子、嘴巴,不停地往外冒,越来越多,流速越来越快。
“猛子,你拿着灯,我去撒网,不能叫他们给跑了。”
等我装好网枪,正准备朝“李峰”身上射时,他整个瘫软下来,只剩干瘪的尸体倒在地上。几百条的虫子密密麻麻,四处游动,挨到缝就往里钻。
我和张猛四只脚,像打地鼠一样不停地踩。尽可能地减缓它们的速度。
“猛子,倒汽油,烧死它们!”
在倒光汽油后,我们俩退到了门外,张猛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着。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拦住他说:“等一下!”
我跑进房里,用高密纤维网套住了“李峰”的尸体,拖到外面。
“现在可以点火了。”
轰的一下,整个房间像火山口一样,亮红一片,浓烟滚滚。
绿虫子在地上翻滚,几秒后暗沉一声,炸开,一摊暗绿的粘液。
房间传出一声声沉闷的爆音。我们拖着“李峰”的尸体下楼了。
-08-
张猛长舒一口气,说:“总算搞定了,还挺刺激的。”
“还没结束,刚才已经逃出去了好几十条虫子。”
“那怎么抓回来?”
“我估摸着守住这个就行。”我说着指向地上“李峰”的尸体。
“这具干尸还有用?”
“刚才从‘李峰’身体里钻出来的虫子大小颜色都没差别,游动形态也都基本一样,没有发现特别的。”
“这我倒也注意到了,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你看这具尸体,头部以下全部干瘪,说明之前是那些虫子在里面充着。照这情况看,死了至少一个月,但你看头,除了两颊下陷外,眼窝却没往里凹。这里面应该还有只虫子,还是一只不一般的。”
“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这里面的是头子?”
“这只应该是像蜂王一样的存在。在自然界中,每个蜂群都会有一只蜂王,负责产卵繁衍后代,若是蜂王非正常死亡,整个蜂群将会在几周内消亡。只要把尸体里这只彻底铲除,其余虫子应该都会相继死亡。我们现在把尸体带到刘教授那去解剖。”
“好,我先派几个人来这看着,以防火势蔓延。”
刘教授看到我带着一具尸体过去,满脸困惑。我把之前发生的事,以及我对这些虫子的猜想全部告诉了他。
他听完两眼瞪成了一百瓦的灯泡,直摇头,说:“这有些打乱了我的世界观。”
“老刘,你见的怪东西也不少,等会再来感叹。先解剖了,把尸体里那条虫子解决掉,我怕逃走的那些虫子会继续害人。”
“对对对,我现在就去找个助手来解剖。”
“老刘,要在密闭的环境下进行,还不能确定里面那只家伙的能耐。”
“放心,我这有一个专门的解剖室。”
我点点头。刘教授带着助理先进了解剖室,我和张猛随后抬着尸体进去。
锯开尸体头部,千百条暗绿的丝状物纠错交缠,像干老的丝瓜囊,布满头腔。囊中还有许多细小的绿虫子,蠕动着,这应该就是幼虫。
刘教授和他助理在看到这一幕时,顿了一下。我整个头都在发麻,没想到“李峰”头里竟还有这么多的幼卵。
在靠近颈部的位置有一团暗红色的粘液,并在往里流。
我指给刘教授看,说:“这应该就是母虫了,把颈部剖开,它正在往下钻。”
刘教授沿着气管纵向剖开,那团暗红的粘液突然紧缩,变成一条手腕粗细的虫子,一端长有黄豆大小的两个黑点。母虫游动非常缓慢。
我用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罐把母虫罩住,密封好。
“老刘,辛苦你了。我们现在得马上把这具尸体连同母虫一并烧掉。”
“我能切取脑中的部分组织用于研究吗?”
“当然,我还希望你能弄清楚我剩下的一些疑问呢。不过母虫一死,这些幼虫活不了多久,你要研究得赶紧。”
在刘教授切取了尸体脑中的部分囊状物后,我们将尸体焚烧了。以防万一,母虫被另外放进大坩埚中处理。
倒进汽油,点燃,母虫在里面翻滚,缩到了一块,炸开后也只剩一滩暗红的粘液。
之后,最早抓到的那只绿虫子变得异常不安,在罐子里不停游动。到晚上八点左右,我再看那罐子时,发现里面只剩下一滩绿色的粘液。
这么看来,之前逃走的那些虫子也应该都会相继死亡。
-09-
一个星期过去了,死亡事件没再发生,事情也总算就此打住。但我还有一些疑问仍旧没有解开,半个月后,刘教授给了我答案。
那天,刘教授把我和张猛叫去了他的研究所。
“老刘,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对。还记得上次我从尸体头颅中切取的囊状物吗?我从中提取出一种激素。在母虫炸开剩下的粘液中也提取到了这种激素。”
“这种激素是之前没有发现过的吗?”
“恰恰相反,这种激素早在几年前就已被发现,发现者是德国生物学家。他当时做过大量实验,发现这种激素由脑海马产生,能让人的大脑迅速兴奋起来。这种激素在人体内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从产生到完全消失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这种激素只有在两性进行床事时才会产生。”
这种激素应该就是绿虫子的食物,而它采集时,就是通过它们交换物质的那两个黑点对人脑进行吸食。
而这些虫子之所以会在李峰脑中产生,这应该与他之前的行径有关。后来张猛在对李峰的调查中发现,他在出狱后的第二天就已经自杀身亡。
李峰之前生活极不检点,常对女子进行猥琐。在发生强奸案后被捕入狱,坐了二十七年的牢。
人的信念强到一定程度,是会发生超常现象的。世界上有许多的未解之谜,其中关于超能力就有许多案例,或许就是因信念足以强大。
关于李峰,或许在他死后,他脑中的需求信念强大到了某种程度,从而发生了异变,产生了这些虫子。
“亦叔,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因为某种信念也生出这种怪虫?”张猛问。
“你啊?你没可能。”
“为什么?”
“你太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