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关
人真的不能逞强,外面下着小雨,还去跑步,结果就感冒了。
家里洗淋浴,想泡澡只能到浴室。水秀社区的西北角有个浴场,算是比较老式的澡堂子,我很喜欢去。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大的门脸,一楼大众,二楼休闲。自从搬家到水秀后,这里是我冬天定点泡澡的地方。很简陋,门口连拖鞋都不要换,两个大池子,一排淋浴喷头,休息的地方热闹些,几十张躺椅一样的木板床,垫着大大小小的毛巾。
喜欢这里是因为它还保持着老澡堂子的那种感觉,四五个人腰里缠着块大毛巾,脸对着脸,胸脯对着胸脯,神聊,解闷,舒心,畅神,你也可以喝茶抽烟、搓澡、修脚、拔火罐,更舒适、惬意,如果能有青萝卜条就更好了。
小时候跟着父亲去澡堂里泡澡,外面雪花飘飘,里面热气腾腾。厚厚的棉布帘子遮住了寒风呼啸,一进门,热浪扑鼻,暖烘烘的。屋里正当中是个大炉子,边上摆着十几只吊子里冒着咕咕热气。堂倌吆喝着给刚泡澡出来的客人送上热茶和点心,多是瓜子、花生、青萝卜之类的零嘴。我最喜欢那个青萝卜,凉凉的、脆脆的、甜丝丝里含有一点辣味,和着刚泡澡出来的口渴,那滋味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享受。水池子是那种水泥的大池子,下饺子似的挤满了浴客,一个个除了头在水面上,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有点人还用白色的毛巾盖着脸,直接躺在水里。每个人都大口地喘着粗气,惬意和舒坦写在每张脸上,尽管水已不再清澈,甚至感觉是“混汤”,丝毫不影响池中人的舒适度和愉悦,能够到大澡堂子里泡个澡,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吧。
水秀浴场是没有老澡堂子那股热闹劲了,但依然保留着一些传统的东西,比如连着池子的休息区,比如搓澡工的吆喝声,还有休息区里时不时递上的热毛巾。来这里泡澡的大多是上了年岁的人,赶“头过水”的可以从下午开门一直泡到玩上打样,水里泡一阵,休息区捶捶腿、修修脚、喝喝茶,睡上一觉,再去水里泡上一阵,擦个背,然后才舒舒爽爽地回家睡觉。
澡堂子更换池水都是在打烊以后,打扫干净后,再放上清水,待第二天开门前进行加热。新换的池水清澈干净,客人们都愿意抢着来洗,所以叫“头过水”。我很少赶的上,一般都是晚上吃过晚饭,散过步才去。更衣完毕,顺着袅袅蒸汽,走进白瓷砖切成的水池,一热一温。我不太喜欢温水的池子,每次去泡澡,我都会先在热水池子里泡上半个小时,浑身发软的时候,爬上搓背的床,享受一把毛巾与皮肤的亲密接触。搓澡师傅大都是从外地来的,操着各地的方言,时不时地唠上几句,有听没懂,只要你“嗳、嗳”,他就会继续天南海北地扯,管你能不能听得明白。
这里修脚、捶腿的清一色的都是中年以上的男性,谁和谁都可以有聊没聊地侃上一会。经常可以看到,多个老头躺在休息区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时候通常会有一个人挑头,说些东海钓鱼岛、美国奥巴马之类的国际话题,剩下的人就会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或者自己从那个那个书上看到的消息。老年男人的话题和年轻人自是不同,除了国际交往这样高端的话题就剩下煤气涨钱、吃什么菜划算的事情了。你可能无法理解这话题跨度的巨大边界,但他们就是这样,关注点不同。大家一向都是平和地聊着,偶尔也会争执个面红耳赤,但大家都是左邻右里,没谁会在意。
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怕是一个退了休的处长和一个做菜的厨子,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话题,一样的唠嗑,来泡澡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这些度过人生几十年的人,更是不管东西南北,只为泡澡。
泡上一场,出出大汗,听听唠嗑,感冒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