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眼珠子
1
李明杰要结婚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朋友圈。紧接着的就是请帖全国到处飞，同学也给面子，有的开车来，有的坐车来，有的坐飞机来。
只是她回不回来？
作为李明杰的死党，他强烈要求我做他的伴郎。我笑着拒绝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敢。
怕见到她的时候，我会出状况。
结婚当天，同学们几乎来齐，还差一个人。
李明杰过来捅了捅我的腰间说道：“你一整晚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是为了等她吧。你特么是来喝喜酒的还是等人的？”
我了解李明杰的性格，这是玩笑话。可我等人却是真的。
“来了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起来。
我向门口望去，张晓蓉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经过这么多年时间的打磨，她已经褪去当年的青涩，成为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
我的心突然急速的跳动起来，仿佛又回到当初一牵她的手就狂跳不止的青葱岁月。
张晓蓉直径走到李明杰面前，轻轻给他一个拥抱说了一声：“恭喜。”
然后向我看来，轻声说道：“你一点都没变。”
“是吗，你倒是变了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声音沙哑，可能烟抽多了。
“真的啊，变好看还是变难看了？”张晓蓉轻轻捋了捋耳根的头发，小心放到耳后。这个动作让我不自由自地吞了吞口水。
“当然是变好看啦。”
突然门外响起了喇叭声，张晓蓉回头看了看，对着李明杰说道：“抱歉，我还有事，男朋友来接我了。下次再聊。”
说完，张晓蓉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李明杰发现我的失落，轻声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她都放下了。你还放不下吗。”
我无言以对，心思早就随着她的离开被风吹散了。
2
要说什么样的爱情能让男人耿耿于怀一辈子，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学生时代的青涩女友，因为那时候的爱情最纯，最真。
时光恰好，我遇见了你，你看上了我，然后我们在一起。不必考虑太多，生活的菜米油盐还离我们太远，眼前的美好才是最好的。
当时和张晓蓉在一起，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然而，绝大多数的校园爱情都会无疾而终，或分离，或被生活所拆散。
张晓蓉是一个安静坚韧的女子，她有自己的理想，并且一步一个脚印坚定的走下去。和她在一起我就知道。可以说，她大学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而我，紧紧的跟在她后面，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她远远地抛下。
同学遇到都会打趣道：“妇唱夫随啊。”
张晓蓉会羞涩的红着脸快速走过。
记忆里和张晓蓉呆的时间最长的也是图书馆。
我也以为，毕业后，我们两个会努力工作，跟着结婚生子，过着一眼到老的生活。
然而，这仅仅是我自己以为而已。
她有更远的远方，出国留学，到意大利学习时装设计。
而我则留在了国内，过着岁月静好，古澜不波的日子。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张床，偶尔会想起那个跟我描述未来的女子。
波澜不惊如同一潭死水。
记得离开的那天，张晓蓉红着眼睛对问我：“你会等我吗？”
我点了点头。
不久，我就听到她交了男朋友的消息。
所有的等待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意义，从此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
3
李明杰结婚后的一个星期天，我正在赶稿子。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张晓蓉。
我按捺内心的激动，调整了情绪，沉声问道：“我还以为你又飞走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天我走得匆忙，不如出来喝杯咖啡，怎么样？有时间吗？老朋友。”张晓蓉的声音显得很镇静。
“好，老地方。”说完，我就放下稿子离开了家。
毕业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并不是刻意的等待，只是不习惯去改变。也许，有些答案我不愿意承认。
再一次见到张晓蓉，她慵懒的坐在咖啡厅二楼的天台上，望着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若有所思。
我轻轻走过，轻声的喊了一声：“蓉，在想什么？”
她的身躯微微一抖，转过身来笑道：“我在想你啊。”
我语结。我对她的印象还留在她那安静纯情的年代，一时间完全不适应她的撩拨。
张晓蓉看见我的困窘，笑了笑说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我不想回意大利了，你有工作介绍吗？”
我知道她找工作完全是扯淡，以她现在的学历，到哪不是猎头公司的香饽饽。
我顺着她的话问道：“哦，不知张小姐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妻子。”张晓蓉风轻云淡吐出两个字。
我手中的咖啡瞬间打翻，炽热的咖啡溅在裤子上，我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不要开玩笑，你的意大利男朋友呢？”我内心风起云涌，可脸上还是强压着表情不变。
“甩了，谈谈恋爱可以，至于结婚，外国人不合适。”张晓蓉盯着我的脸，似乎想从我的表情得出我内心的想法。
我忽然想起，以前她很爱玩的石头剪刀布。
我从来都没有赢过她。
想到她的无情背叛，早已死去的内心瞬间被愤怒所填满，我站起身子嘶哑的说道：“当年，你让我等你，好。我等你。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张晓蓉连忙起身分辨。
我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听你解释，这些年我是一个人过来的。我也想一个人过下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知道，也清楚自己的内心。这些年说是说放下了，可我一直都没有再找一个女朋友。家里人催的急，可也拿我没办法。
一想起当初的背叛，我又真的放不下，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骗不了自己。
4
李明杰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大学出来到现在。他也亲眼看着我怎么失魂落魄度过那些日子。
当他找上门充当张晓蓉的说客的时候，我有些意外。
“你这些年不好过，张晓蓉也不好过。你想想，一个女孩子孤身到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算是最爱自己的男朋友也远在天边，她过得不容易啊。”李明杰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冷哼一声：“你收了她多少礼金，这样帮她说话。你到底是我的死党，还是她的死党。”
李明杰一听就急了：“我特么是看你这些年像个鬼一样活着，直到她回来，你才像个人。你一直没找女朋友，不是因为她吗？”
“不是。”我冲着李明杰大吼一声。
“不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李明杰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嘴硬心软的家伙。当年，张晓蓉什么都没有去到了意大利，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的委屈都咬牙往肚子里吞。而你呢，除了三五天一个电话，你能帮她什么？那些轻飘飘的情话有用吗？”
“我们都不是当初懵懂的年轻人了，很多事情要放的就放下吧。你也三十好几了，该考虑考虑家人了。她其实一点都没变，是你接受不了而已。”
李明杰说完就离开了。
留下我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我忽然感觉到，剩下自己一个是多麽的寂寞孤寂。
5
我又回到了校园，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当初的喷水池已经坏了，剩下老旧的假山孤零零的在那里。
通往图书馆的小路重新铺上了水泥，惊讶的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大妈也都还在。
看见我进来，愣了一下，然后作思考状。忽然惊讶的喊道：“你不就是那个跟在校花屁股后边的小伙子吗？”
我笑了笑说道：“难得阿姨还记得我。”
“哎呀，我当然记得你啊，你当时和校花在一起，都不知道跌碎了多少人的眼镜。都说校花鬼迷了心窍才和你在一起。怎么样?结婚了吗？有孩子带过来给我瞧瞧？”阿姨很热心地打探道。
我摇了摇头。
“分啦？可惜啦。虽然当初我可不看好你们俩，但是怎么着也一起了四年，怪心酸的。是不是你对不起人家啊。老实交代，是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其实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有遵守承诺。让他白白等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晓蓉走了进来。
我眼红红地转过头不看她。
“对不起，是我不对。这些年委屈你了。”张晓蓉轻轻地抱住我。
我不敢动，怕一碰她，辛酸苦辣都会压抑不住。
张晓蓉继续说道：“那个不是我男朋友，是意大利的同学。我是怕你在婚礼上故意损我，所以才带他来充充场面。”
“你吃醋啦？”张晓蓉像个大姐姐一样调侃我，就像当初我们相恋的时光。
“没……”
一张滚烫的嘴唇封住了我想说的话，泪水喷涌而出，沾湿了我俩的脸颊。
我感激，在那些岁月静好的日子里，你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