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三省的省会中,长春居中,高铁到沈阳不到两小时,到哈尔滨才一小时。当然不仅是空间距离导致的,黑龙江人与吉林人更亲近,辽宁人更喜欢往南靠。可是沈阳与长春的历史渊源更紧密:奉天是满清的龙兴之地,新京是伪满州国的灭亡之地;前者是龙抬头之地,后者是龙断头之所。
长春的历史才二百多年,没有出现过历史名人,写它的名文也未见史藉。它是被山东氓流开发出来的,是流民集聚之所。据说当年流民扒开用作围墙的柳条栅栏,强行开垦,满清向前郭尔罗斯王爷借块地,建了道台衙门,管理流民。而有了一定发展之后,伊通河建有漕运码头,满地都是叫长春花的黄色小蔷薇,于是就被称为长春了。其实它的春天突出的就是很短,与南方相比,算不上漂亮。如今伊通河已断流,政府正在花大价钱改造它,但没有水源补给,将来只好引入处理后的污水。
虽然在长春生活了三十多年,但对它的印象很一般,经济上它不发达,城市个性不鲜明。虽然有个有名的雕塑公园,可是其中的布置在春天还是乏善可陈。
尤其今年春天,在江南云游几日,谷雨之后才回来,却错过了春芽与春蕾。春花已放,少了水的滋润,山的衬托,花也少了灵气与韵致。长春几乎没有春天,常常是一脱羊毛衫就穿半截袖,春天都被赖着不走的冬天往后挤,秋天又不肯后退,春天也只好压缩自己的长度。冬天很不讲究,当季不肯下雪,偏要延到别人的季节下两场雪,让误以为春天到了的人们伤风感冒。雪莱那句歌唱春天的诗,在这里不灵验,恰恰是冬天来了,春天还远着呢!
雕塑公园的杏花、李花、梨花、樱花已开,有的已随风飘落;虽然有柳树,却是旱柳,离水太远,不能撩拔水面,少了几许婀娜。荷还没出芽,残茎落寞地枯立着。
在南方云游时,时常看到长春的朋友发圏子,展示春天的信息,也令我心向往之。昨天半夜到家,一大早就经受了一场不怀好意的冷雨,仿佛不让我去寻觅芳踪。总算放晴,正好车要保养,就趁着等待的时间在周围一访盛开的杏、李。
高新区的马路很宽,但周边还是郊区,就像地主家深宅大院之外都是贫民窟一样。路边成排开放的是粉白的杏花,偶尔有一枝李子树混迹其中,因花期稍晚,还只含着白色的苞。因为没有水的滋润,这花算不上美丽,尤其花的生活环境,不是建筑垃圾就是施工场蓝色的铁皮围墙。往远处看,好似三流中学的学生穿着不合体的校服做广播操。有水的地方,花才美丽。花的生活环境也很重要,一个美人总在垃圾堆旁边,难道不熬风景吗?她要是偏喜欢这样的环境,也太可怕了吧!
这几天花儿们都挤到一起迫不及待地绽放,仿佛几乎不恋爱就结婚,理由居然是怕耽误生孩子。“春城无处不飞花”,并不虚枉,“花开能有几时红”,也是真的。只是太单一,如同整个正月只吃饺子,谁也消受不了!
写居住的城市,不一定一定要写对它的爱,那太落俗套,不是吗?每年都觉得被长春的春天敷衍、搪塞,心里不爽,用现在流行的话说,难道这是一个伪春天?
不管怎样,从四季时序上,这就是春天,短暂的、飘雪的、下冷雨的春天。我都在这儿生活这么多年了,又改变不了气候,又不想当侯鸟,咋办?忍着吧,挺着吧,因为毕竟有盼头——当江南盛夏似火的时候,长春,却是最好的避暑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