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果儿在发饰店中,翻找那个她心仪的老式发夹时,我便知道她这是决定要走了,离开这个她流浪了很久的城市,我看着她皱着眉头挑选那些看上去没什么两样的发夹,很想冲上去告诉她,“你即使再认真的选择,在别人眼中不过还是愚蠢的决定。”可我知道,这话对她并没有任何杀伤力,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制止不了她要走的步伐。
就在我思绪神游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她特有的明媚的笑容,走向我。我知道她是找到心仪的发夹了,果不其然她向我晃了晃手中的墨绿色闪光的复古式发夹,满脸的得意,像是在说:“你看,我就说我找的到吧。”
这个发夹的主人,其实是一位老奶奶,但并不是果儿的亲奶奶。果儿虽然看着是个很冷漠、很自我、对所有人都是以礼相待的人,但是被她放在心上的人,都被她默默爱着,甚至可以说呵护着。
奶奶姓秦,身体康健,家中子女都各自有事业、学业需要忙碌。丈夫退休后,在家当起了木匠。看着空荡荡的小院落,秦奶奶便把多余的房子租了出去,果儿是秦奶奶的第二波租客。记得初见时,秦奶奶就对果儿格外热情,说是果儿看上去就是个温暖的孩子,当时我在心里还在想奶奶是怎么看出来的。现在看来当时的果儿带着所有的勇气和梦想来到这个城市,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青春的眼眸里是带着闪光的。若不是这个发夹,我感觉我都快忘记了我的这位朋友其实是个很温暖很明媚的女子,而并不是那个在职场中功于心计的阴谋家。漫长时间带来的浓雾蒙蔽了双眼,向前的力推得使渐渐我们忘记了看过的风景,爱过的人。
租住后的第二年,我和果儿在下班回家时路过饰品店,记得那一日是母亲节,店里很多孩子在为母亲挑选礼物。看着他们挑礼物,我和果儿相视一笑,因为就在几分钟前,我们两个还被各自的妈妈批评了一顿,无非是往家里寄了礼物,母亲觉得破费了。果儿后来也走进了饰品店,挑选了一个复古式的发夹,盘发很合适,并没有包装。当时我便很好奇,果儿很懂礼节,要送与他人的礼物,定会精心包装,并写好贺卡。可是这个发夹显然不是果儿喜欢佩戴的风格,那这会是给谁的?
当时这件事我并没有多上心,也没有问果儿。
再过一年后,果儿因为上下班的交通问题,需要搬家。我闲来无事便去帮忙了,和秦奶奶闲谈间,看到了奶奶发间的闪光。
时隔三四年之久,果儿昨日说想去发饰店挑个礼物,我脑中想到的第一个收礼物的就是秦奶奶。
果儿近年也会不时的看望一下秦奶奶,原来奶奶的大女儿前两年因车祸意外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听说秦奶奶整个人都憔悴不已。就在几天前果儿本来是想去道别的,想要感谢秦奶奶对初到大城市时那个懵懂的自己的照顾,但看着嘘寒问暖的秦奶奶,并没能说出口,只是说想蹭饭,秦奶奶拉着果儿一阵欢喜,让果儿陪着一同去买菜,两人但门口玄关时,果儿看到秦奶奶白发见得暗淡的光亮,是那个已经老旧的发夹。
果儿向我说起这件事时,眼中带着闪光。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的离开,对吧,蛮蛮?”
我没说话,只是渐渐觉得她要离开,对于她来说,也是不错的。在这个城市为梦想打拼,伤到支离破碎,即使没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但至少没有被这个城市彻底伤透,还能带着温暖继续流浪,也不失另一种“上天的最好的安排”。
我上前抱着她,把所有挽留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走吧,走去看看别的风景,也许我之前还在害怕她的状态不适合旅行。但这一刻,我看着眼中带着闪光的果儿,我知道她内心的能量渐渐回升。
亲爱的,天涯未远,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