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回故地
时速200—220km/h,短短的几个小时,却像是穿过了几个轮回,我终于,又站在了成都的天空下。
车站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我,面色沉静,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带着一身的孤寂和从千里之外重拾的希望。
和林一白分手的那年年初,刚好也是毕业季,我离开了成都,这个我曾用尽所有力气考来的城市,也是我曾幻想要和他携手终老的城市。
离开的那一天,随身的同样也是只有一个行李箱,箱子里装满了不舍,还有青春里最后一点自尊和倔强。
我以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
随之踏上了去往公司报道的公交车,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窗外的风景,都是曾经看过了好多遍的景象。记忆的洪闸,也随之打开。
2、与君初相识
“林一白,我们一起去玩那个游戏好吗?”在一次社团活动里,原本负责社团活动新闻稿撰写的我拉着坐在旁边负责社团纪律的他,一起走上讲台参加了那个“你比我猜”的游戏,我俩配合得很默契,不出意外的在众多小组里获得了第二名。
拿到获奖的零食,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并趁机打劫了他的那一份奖品。
林一白说,他就是因为那个游戏,然后我在他的印象里变得耳目一新。没想到一向文静内向从不跟他人主动说话的我,玩起游戏来是那么活泼可爱。
在这之前,我俩并不认识,顶多同在一个社团互相听过彼此的名字。
我听了以后大笑,“你一定是被我安静的外表欺骗了,哈哈哈。”
“没关系,我很乐意。”他清秀的面庞浮上一层似笑非笑的暖意,我看着他,那一抹暖意好像融化了我内心万年不变的冬天,然后在那儿开出了一朵花来。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关系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3、犹如故人归
刚开始那会儿,因为同在一个社团,加上工作上的交集,我开始刻意的关注他会出现的活动,打听他的上课时间,然后故意在课间偶遇,当看到他的身影时,我的内心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我猜,我一定是喜欢上他了。
他开始约我下课以后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他开始约我晚饭后一起去操场跑步了。
他开始和我一起去图书馆了。
他开始给我说早安晚安了。
他开始约我去看电影了。
在那片寂静无声的秋日里,我们相识相知,彼此交换着过去的人生和世界,所有来源于内心最真挚的情感的发生,都那么理所当然,合乎情理。
“若唯,有件事儿一直在我心里,我想了很久,我决定今天一定要告诉你。”在一个晚饭后的傍晚,我们照样约在操场一起散步,走完两圈以后,他珍重其事的站在我面前,对我说道。
“嗯?”我看着他。
“我知道,你之前一定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你一直说你不敢谈恋爱,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也喜欢我的那一天。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想你应该也不讨厌我的,其实我也一直很犹豫,我的那些兄弟们也一直给我加油打气,给我出谋划策,我害怕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会被你拒绝,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想错过你。若唯,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那一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感动,是因为他如此的照顾着我的感受。欣喜,是因为我也喜欢他的呀。他,给我表白了。
我看着他真诚而温暖的目光,莞尔一笑,“林一白,我也喜欢你。等你这一句话,我等了好久了。以后的路,还请你多多指教。”
然后在那个带着凉意的秋叶里,他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随后他在朋友圈发了我俩的照片,伴着一行简短的文字:
用我百年,伴你一生。
4、琴瑟相御,莫不静好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便时常一起出现在校园里的每一个地方,也一起准备即将到来的双十一晚会,一起排练诗歌朗诵《四月的纪念》。
二十岁,我爬出青春的沼泽,象一把伤痕累累的六弦琴,喑哑在流浪的主题里,你来了
我走向你
用风铃草一般亮晶晶的眼神
你说你喜欢我的眼睛
擦拭着我裸露的孤独
二十岁,这个最好的年纪,我们错过了春天里繁盛的四月,却守住了九月十月十一月。
林一白,我能一直都像今天这么喜欢你吗?
平安夜的那天晚上,我和林一白照样在操场上逛啊逛,我想,这辈子我都没走过这么多操场。还在这寒冬腊月天里,两个人缩着脖子,紧挨着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竟也没觉得有多冷。
“若唯,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这时一白对我神秘的一笑,拉着我朝宿舍后边的花园里走去。正走到台阶处,他却突然半蹲在我面前,“来,上来,我背你走。”
我楞了一下,觉得不好意思,“哎呀,不要啦,这么多人呢。”
“没事儿,上来吧。”他准备来拉我。
真拿他没办法,然后我小心的趴到了他的背上,他就这么背着我,然后一边走着一边打趣道:“你有多少斤啊?”
“我嘛,九十斤。很重吗?”
“不重,嘿嘿。”说着说着,也就到了目的地,正欲将我放下,却没注意身后是花园的几级小台阶,一个重心不稳,我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啊的一生惊叫扯着林一白的衣服帽子连同他一起摔了个底儿朝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以前也没背过人,竟然忘了应当把你放稳再起身。摔疼了没?”他赶紧将我扶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我有没有摔着。
“我没事儿,还好天冷穿得多。你呢?”我看着他惊慌着急的模样,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本来多甜蜜温馨的画面呀。
“我也没事儿。”正说着,他将我轻轻拥入怀里,沉着的呼吸声在耳畔温热轻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我甜甜的一笑,将手放进他的衣兜里,点点头。
然后这个世间便只剩下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天上的月亮也安安静静的,淡淡的光晕浸染着此刻的小幸福。
“若唯,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天地一片寂静。
只听得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后感觉到柔软的唇轻轻的落在了我的额间,我轻轻一颤,一颗紧张的心拧在了一起,同样也感受到他的一丝紧张,我闭上了眼睛。
随后,一抹轻轻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小心翼翼又辗转留连,不一样的柔情让这深夜的晚风也为之动容。
很久很久以后,那个月下轻轻的吻,都一直成为我记忆中最纯粹和最温暖的一部分。
5、人来人往 还是只有你
“尊敬的各位乘客,宽窄巷子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远去的思绪被公交车的语音播报给拉了回来,宽窄巷子站,我向窗外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头,景区门口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那时常常和林一白到这儿来逛吃逛吃,我喜欢吃,他便陪我从巷子的这头吃到那头,他喜欢动漫,我便陪他逛遍所有动漫主题的商店。冬天的午后我总会觉得精神疲乏,连逛街都会犯困,他便总会在去买水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一盒德芙巧克力,然后在华灯初上的夜晚送我到宿舍门口,第二天早上再等我一起去上课……
还有春熙路络绎不绝的繁盛,王府井楼下的灯火迷离,东郊记忆卖咖啡的小店里飘出了那首张国荣最经典的《我》,卖糖葫芦的大爷还在人群里守着那一抹娇艳欲滴的红,远方都江堰的水依旧川流不息一去不复回,说好的随便等一个周末就去爬青城山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时隔多年却也再没有去过。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像是守望着这个城市的过路人,明明当初离开时一身决绝奋不顾身,如今那些过往依旧攀附在心上,成为一回忆就会傻笑的往事。
朦朦胧胧中,突然就红了眼眶。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微风悠悠,我所眷恋的成都是有林一白的成都,他走了,这个城市于我,就再也没了归属。
六、不是归人
我和林一白吵得最厉害的那一次,他重重的将手里的衣服和手机砸在床上,他不能冲着我发火,便将所有的怒气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
我傻傻的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但生性固执的我却依旧坚持了我的想法和做法。
不懂体恤他人,也不善解人意,总是计较他为什么每天不主动找我不主动联系我,凭白无故的生闷气,还用自己的要求去要求他,我想,如果我是林一白,我也不会再喜欢这样的自己。
“若唯,我们分手吧。”
简短的七个字,阻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深情与厚爱,我不可置信,拿着手机的手是止不住的颤抖,心中像是有雷霆万钧,最后却只能忍着所有的情绪硬生生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明明,我们前几天才分开,在车站是那么依依不舍,难舍难分。想着,等假期结束,我们又能相聚了。
“若唯,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不能按照你想要的那个样子去满足你,我也有我的生活,如果爱情是将你我捆绑在一起,我想我还是更爱自由。你是一个好姑娘,但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吧。”林一白言语之中,是从未有过的镇定和理智,还有我从未见过的冷静。
他试图用足够的理由说服我,他不愿再和我相爱的事实。
“我……我……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跟我分手,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还不行吗?”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一想到我就要失去他,我的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
“你如果真的按照我的想法去改变,你也就不是真的你了。若唯,你清醒一点,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
“你胡说!我愿意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是,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你不是说过要伴我百年的吗,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若唯,对不起。”
无措,慌乱,痛哭,此刻的世界如荒野的千里冰封,原来,这就是失去所爱的滋味?
是啊,他要海阔天空的自由,我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守候。这样的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又如何合适?
我蒙着被子,哭了整整一夜。
随之而来的是整日整日的恍惚,像是所有的灵魂被抽离一般。那个假期,是我二十年来最悲伤的一个假期。
7、与君陌路
又是一个春天,热闹与生机盎然仿佛都已与我无关。我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过客,在那一个灯火通明的世界里来去匆匆。
身边的人都找好了实习工作的单位,我也随便签了一家公司,要驻外,要出差,从此可能是山高水远,与成都再无瓜葛。
随便,从此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何须再留恋?没有牵绊的我,去哪都行。
我回到学校收拾行李,为了避免遇到林一白,我特意选择了晚上。
但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他见到我,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眸,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和从前一样。突然之间,我多么讨厌此时此刻他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一个假期不见,脸好像长圆了。”他打趣道。
我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没有看他,也不敢看他。
“我送你去车站吧。”说着他便走过来提起我的行李,然后向前走去。
我不说话,一脸的漠然和倔强,然后跟在他的身后,昏黄的灯光将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一晃一晃,忽明忽灭,却再也没有交集。
待我上了车,回过头去,车窗外的他笑着对我挥手告别,转眼间,我却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我记得有一次冷战过后,一白说,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向他撒娇服软,倔得不像话。
可是,为什么到最后一刻,我依旧学不会去放下我的倔强和骄傲,还有那该死的自尊。哪怕是刚刚哭泣着奔向他的怀抱,对他撒娇,林一白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改好不好?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8、归去,来兮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林一白,我从来都不喜欢吃甜食也不喜欢巧克力和冰糖葫芦,不喜欢张国荣那一类的香港歌手,也不喜欢虚构的动漫人物,不喜欢看动漫,不喜欢科幻电影,不喜欢网络游戏,但习惯就像是身上结好的痂,不痛不痒,却时刻提醒着我,曾历经过多少的慢慢长路。
但是在后来的路上,我一个人,慢慢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辗转停留间,终于到站了。
我提好行李下车,定定的望着这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天空。拿出手机搜索好即将要去的公司地址,抬首间,眼前等红绿灯的那个人……
安静的侧脸,黑框眼镜,蓝色的外套,干净的牛仔裤和板鞋,目光所及之处亦是零落远方的云卷云舒。
他是……
我蓦地怔住,心里漏掉一拍,我听到心跳声快速而有韵律的响起在无声处,一瞬间的欢喜和紧张从眼底掠过,我正欲上前,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林一白,他是真的走了很久很久了啊。
没关系,我知道也许再也不会有重逢的那天,也真的没有关系。
林一白,这一生我们能够相遇,并有过短暂的相伴,就足够回忆一生了。
成都,你好。
林一白,再见。
嗨,你好哇。
我是叶凝秋,喜欢温柔而静谧的秋。
拙笔淡墨,尚不能描绘多少悲欢人生
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用心书写
世界这么大
我们刚好遇见了
那么
余生不长,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