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林萱
黑暗中我褪下覆盖在身上的脏衣服,简单的淋浴,换上一身干净的居家服。
我刚刚结束一场没有人赴约的告别会,寒气从心的位置开始蔓延,脚趾头冷得不断蜷曲,身体也越来越冷。只能逃,从告别会逃到家,又逃到没有温度的被褥里。
想着,大概这也是一种变向还又变扭的取暖吧。
这个家是苏子明买下来的。一厅一室,虽小但足够两人居住。躺在这张双人床上,无数次畅想着一个圆满的未来。我还记得,当我拿着那张手绘全家福给苏子明看时,那家伙还指着画上的小孩问道:“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如今我只能躺在这张床上,罢了罢手,覆在小腹上,轻轻说道,对啊,那是你的孩子。
那一天晚上,苏子明不告而别,而我怀孕一周。
等待苏子明联系我的第三个月,我终于有些崩溃了。那些有关苏子明的一切相关物品不是卖了就是扔了,双人床也变成单人床。这里再也不会有一个叫不醒的人,只会多一个捂不热心的老女人还有那个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你跑我追,我进你退的日子我累了。我就是那样的冥顽不灵,明明那家伙预先告诉了我“倘若分手就要重新开始”的通知,我依然带着一颗清醒的脑袋做着违背通知的糊涂事,想着万一那个家伙回心转意了,也许他明天就回来。即便明天没有回来,那还有后天,大后天……我,也只剩下时间了。
被子有些发臭,连着下了好几个星期的雨,潮了也不是没可能。家里的取暖器去年就坏了,没修也买过新的。只能蜷缩着自己,闻着那种;类似塑料袋在空气中燃烧的焦味,那种死掉虫类尸体的腐臭味。
苏子明,我突然好想你……拨了他的手机号,无法接通了也无人回应。
枕边的那个金边怀表就静静得完成着它的使命,它用滴答声警醒着我该往前看,该去寻找一种新生活,明明打开它时,表盖上刻着你名字的缩写。
只是,我的耳朵负责听,不负责传达给心。
它的声音清脆利落极了,明明就是个简单的机器,摔了那么多次依然没有缴械投降的意思。是真的摔不坏了吗?
不是说机场等不到轮船吗?我好不容易想通了,奔去了码头等你,怎么就得知你乘坐了某航班的飞机了呢?
苏子明。我们,是错过了吧。
此时,你离开我已是第一个年头。孩子是个女孩,很可爱,长得像你。
02.苏子明。
我觉得你知道我在等你回来,如当初热恋那样站在我家楼下的街灯下。
你离开第五年,不告而别的第五个年头。你终于回来了,只是这一次我们在也无法拥抱,再也无法相互交谈。
那天,突然下了雪。
这次我没有欢喜跑入你的怀里,你也没有张开双臂。我们两个人,在那场雪里。你伫立在昏黄色的等下抬头看我,微微蹙眉,最后向我挥挥手;我站在你对面,我的左手牵着我俩的孩子,雪花落在我的镜框上,无语凝噎。
你等了我那么久,这一次我就来看看你。然后你可以死心了吗?你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心疼,问我。
我苦笑。原来你一直在遵守那个“倘若分手就要重新开始”的破约定,你真的是自私。那明明是你强加给我的约定,这种约定你竟然算数,居然一直在践行它。世界那么大,容得下千千万万的林萱和苏子明,不同面貌不同区域,而这样一个叫苏子明的你,却容不下这样一个叫林萱的我。
曾经你问我,遇见你会不会后悔。
我没有后悔,又怎么后悔,那拿什么后悔?
送你的银边怀表是我本要送你的生日礼物,寻了好久的一个怀表技师重新打造,在表盖上刻的是我名字的缩写。我们俩买的的怀表,意外的是一对。
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要把怀表戴在身上,我会一直陪你。那是你把你怀表赠我时,叮嘱我的。
如今两只怀表都在我地方了……人却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家。真是个爽快的男人,花了钱给我买了个房……
与你相见又分别的第三天。
我又一次蜷缩在被褥里,试图睡去,被褥里的手机却突然亮了起来,是你家人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孩子,明天是子明的葬礼。我们都希望你出席。
五年前,你乘坐回程的飞机遭遇强大气流,不幸意外坠落,杳无音信。而三天前我在那个下雪的街头接到了关于你的电话,电话里告知我,寻到了你当年的衣服,虽腐烂不堪却也化验到了你的DNA。今夜,我终于认清了你彻底离开的事实。
苏子明,我本以为再见时,可以说一声“好久不见”,原来真正见面时,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可你知道吗?我把我余生的时间都交给了你。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想和你浪费余生生活中所有的喜怒哀乐,想和你虚度年华,携手垂垂老矣。这世上不是只有你苏子明一人可以狡猾地遵守那个破约定,我也一样可以天真地违背那个约定,度完有你的余生。虽然没有了你的相关物品,但是我留下一个,那个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个女孩,很可爱,长得像你,叫苏安乐。
只是。
后来的我们,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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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故事的98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