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追忆――悼公公

      爸,时间过得真快,仿佛只是转眼间,你已经离开我们快十年了!这十年里,我总会忆起你临终时的那一幕——你用无神的眼睛眷恋地望着我和你的儿子,就这样望着,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你不愿离开的世界——你不能闭上眼睛,因为你有太多太多的不甘与不舍……

        爸,当我这样喊你的时候,泪已经涌上眼眶。虽然你只是我的公公,但你给我的却是父亲般的关爱。八年,我们如同父女一般相处了八年,你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知道我爱吃鲫鱼,只要老家有人捕,你就会买来给我送上;过年时,总会问我爱吃什么;我心直口快,脾气不好,你总说我是孩子脾气,从不与我计较;甚至在你病情恶化以后还惦记着来帮我做学生饭……你总心疼我们太累,却从没想过,你又何尝歇过一天?

        爸,你的一生只有短短五十三年,这五十三年,你是在生活的重压与病痛的折磨下度过的。幼年丧母,家境贫寒,你独自挑起家庭的重担,在外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教师,回到家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常年超负荷的劳累,让你身体单薄,疾病缠身。为省钱,你从不愿到医院正规治疗,总是随便买些药吃就算了。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成家。我们都想着该让你安享晚年了,谁知命运如此不公,那该死的癌症偏偏缠上了你。爸,你还记得吗?送你去手术的那天,我说了很多鼓励你的话,因为我知道,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你很悲观。手术那天,恰好是你五十二岁的生日,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我多希望你能勇敢地与病魔斗争,健健康康地回来!你回来了,我到处收集资料,读给你听,我们都盼望你能振作起来。为了我们,你每天强打起精神,可我们知道,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你心头。半年过去了,九个月过去了一次次化疗让你骨瘦如柴。我们以为病魔已经抛弃了你,谁知八月三十一号你生日那天,刚到我这你就感冒了,医院里输了几天液,不见好转,而且有胃出血的现象。我们都知道情况不妙,但是怕你知道都骗你是吃抗癌药引起的副作用——其实已经转移到胃了。我们恳请医生为你做手术,医生说已经是末期了,没有手术的必要了。爸,你知道吗?我和妈背着你流了多少眼泪,恨苍天的不公,责命运的薄情!而我内心深处更有一份痛惜与无奈——眼睁睁看着你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无法逆转与挽留的痛惜与无奈!

        爸,对不起,我们骗了你。当你一次次追问你的病情时,我们总说是胃溃疡——我们多希望那是医生诊断的结果呀。“十一”放假,我们回家了。我问你想吃什么,你说想吃我包的饺子——我高兴又难过——你总算有想吃的东西了。做熟后,我端着喂你,怕你烫着,我用嘴试了试,你当时很不好意思——爸,难道你还没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吗?下午,你说腿疼,我给你揉腿的时候真的噙不住眼泪——你的腿已经没有一点肉了,我能感觉得到你正在慢慢离开我们。

        又到了周末,我们回来了。你很高兴,虽然你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但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你多么渴望见到我们——你至爱的亲人。此时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爸,听妈说,你知道后问她我知道你的情况吗,爸,至今我仍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怕我担心,还是……?夜里,我和你的孙女要到倩倩家睡了,我走到你的床前想和你说一声,你睁开眼睛望着我们,我以为你有话要说,可你只是愣愣的看着我们,一言不出。那一夜,我辗转难眠,天一亮我就领着玢玥回家了。你躺在地上,医生在给你扎针,我蹲下身子打着手电筒——医生已经找不到你的血管了。医生走后,你喊我,说你冷让我把门掩上,又让我们把你挪到脸向外——你在等着你的妹妹和小儿子呀!我拎着吊针瓶正对着你的脸,你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瓶子——就这样你走了,爸,为什么你到走也没对我们说一句话?你怨我们?还是恨命?

        爸,你的后事是我一手操办的。为你买衣服、冲洗遗像、买骨灰盒、联系灵车与火葬的事情,一天的奔波,我感觉到的不是劳累,而是深深的哀痛——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呀!当我把东西买回家的那刻,妈痛喊了一声:“你疼你这个媳妇,你媳妇这下是把你送上山了”。我泪如泉涌,爸,你疼我一场,没想到我是以这种方式来回报你!

        夜里守灵时,我跪在那给你烧纸,望着你的遗像,看着那冰冷的棺木,想着你生前对我们种种的好,我泪如雨下,我一直坚信真正的伤心是无以言表的——我不会像别人那样边哭边说,我只是在心中默念着你的慈爱与关怀——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关爱我们的人!

        火葬场里,当熊熊大火瞬间将你吞没时,我与你的儿子相拥痛哭,当我一捧捧把你的骨灰装进骨灰盒时,心如刀割——爸,从此,我们真的是天人永隔,再不能见!

        爸,你走了,留给我们的是无穷无尽的哀伤与心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的愧疚与亏欠你明白吗?

        爸,你虽然走了,你的爱却永远留在了我们心底。天国——你生活的地方,希望那里不再有病痛,不再有劳作,只有快乐与幸福!爸,如果你孤独,如果你也如我们思念你般牵挂我们,就让这份追忆温暖并安慰孤独的你吧——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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