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讲了,“医学生”的考试问题,昨天看了一篇在国外受伤进医院的文章,由于王菌菇在欧洲进了两次医院,躺过两次手术台,所以想来讲讲自己的就医经历。
大雪天是喝酒吃肉的好日子,忌出行。王菌菇本人在大雪天滑倒了,听见自己骨头嘎崩脆的一声响,腿断了~还记得那是个月黑风高的下午(欧洲冬令时下午4点就开始天黑),北风呼啦啦的刮,吹得王菌菇在风中落泪,走来走去的行人看到一个外国女孩坐在地上,都纷纷前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助,由于语言不通,王菌菇通通摇头拒绝,原地等待朋友的救援。
直到半小时后,朋友们赶来,随手拦下了一位好心师傅的车,把王菌菇抬到医院。
在医院,暖气把王菌菇的寒冷从心底里赶跑了,可是由于自己没有通过救护车送入医院,即使是脚踝三处骨折这种需要上手术台的伤,也被扔在旁边半小时连个问病历的人都没有。
国外就医,注意第一点:打电话!急救的情况一定打电话,医院派救护车,到达医院就能直接进入检查询问的环节。不是紧急情况,但是情况严重,比如深夜需要就医,头痛脑热,如果你有保险,请打保险上的电话,他会问你能不能自己走路,能,对方就会告诉你24h门诊地址。
说回骨折那天,在手术之前,王菌菇强烈要求去上个厕所,工作人员微笑“会安排你去”,等拖着腿儿蹦着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终于被推进手术室,时间已经离进入医院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进入手术室之后,首先,代表医生们来问候我的是麻醉师姐姐,她问我希望选择哪种麻醉方式,我想了一会儿,觉得半麻对脑子伤害较小,还可以看到他们在对我的脚做些什么,就说:“半麻”,语毕,周围医生一阵惊呼。不知道是感叹,这孩子真牛逼还是感叹这孩子是个傻逼。
半麻是通过腰部麻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的问题,这场手术之后,腰疼得坐不起来,头也剧疼。
打完麻醉之后,就感觉腰以下不再属于自己,意识清醒,可是感觉不到清晰的时间流逝。
却偏偏对医生在我脚上拉锯子划刀打孔感觉清晰,一种奇怪的感受,就好像人躺在手术台上,自己却飘在空中,看着医生在自己身体上做手术,不是疼而是怪。
手术做完已是深夜,被推出来的时候,朋友们都还在门外等着我,非常感激,忘不了,谢谢你们。
进入病房,护士阿姨过来对我比划,给你穿上尿不湿,只要你尿了就按铃,我们会来给你换,我点点头。医院因为当时正值流感期不允许人陪护,所有人都走后,我一个人躺在病床,连接微弱的wifi,给爸爸打了第一个受伤后的电话,没哭。
那晚一直睡不着,腰痛逐渐开始,在尿不湿里尿了第一次之后,按铃希望护士阿姨能过来帮忙换,可她却听不懂我的要求,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过了几个小时,她过来拿药给我吃,猜测是止痛药,我又要求换尿不湿,她依然没听懂,继续告诉自己要忍耐。
第三次,连接上了网络,给她看了尿不湿的英文单词,她记录下来,回办公室查了半天,恍然大悟的拿来了新的尿不湿,凌晨五点,昏昏沉沉,终于睡着了。
国外就医注意第二点:尽量找会当地语言的人陪伴,手机要有电,手机要有网,即使都没有,也不要忍耐,一定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表达而退缩,表达到对方厌烦也要表达,表达到对方理解为止,就医就是你要清楚地说出你自己的问题,让医生理解,这非常重要,对你自己,对医生都很重要,不忍耐,不要脸,要保命。
早上,大医生来查房,可能是表达上的问题,在当时我一直以为是医生让我出院回宿舍,我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可现在想想,恐怕是我没表达清楚,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医生就回答,“手术过后再观察一天没事儿你就回去吧。”
回到宿舍,只两天而已,就觉得这是另一个世界,温暖熟悉,到家了。但麻烦才刚开始,剧烈地头痛,所有人做的饭菜一口都咽不下去,坐起来五分钟就躺下去,几乎长时间处于睡眠状态。
给医生发邮件,医生说问了麻醉师,我的麻醉做得很好,这样的情况是手术后可能出现的症状,没有正面提出应该如何解决,忍耐了两天,情况完全没有好转,求助学校老师,叫了救护车,重新去医院。
路途中吃了粉红色止痛药,效果奇好,在路上头已经不痛了,到了医院,医生听闻我没有购买处方开出的溶栓针剂自己注射,大骂我一顿,骂我不惜命。
现在,那位非我主治的黑人医生是我最感激的一位之一,可是他不知道一个漂泊异国初来乍到刚半年的女孩,还没摸清手术的流程,就做完手术送回了宿舍,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买针剂自己注射是怎么一回事。
国外就医注意第三点:你在医院住院期间吃的药大部分由医院提供,你回家使用的药,处方药医生会给你开专业单子自己去药店买,非处方药让医生给你写下来,也是自己去药店买。
我的药是一盒针剂需要自己在肚皮上注射,那段时间肚皮上全是针眼,蛮辛苦。
这里不得不专门提出要注意的第四点,就医需要携带的东西,护照,居留证(id),地址卡,保险,保险,保险!重要的事儿说三遍。
我骨折的时候,保险卡是用的红底有张狮子的卡,特别好用,上面会指明你的全科医生所在位置,只要是在你购买的保险卡上出现的全科医生,都会说英文,也就不必担心不会当地语言的鸡同鸭讲。(感觉自己简直就是用生命在作广告,保险公司看到我,请联系我,哈哈~)
当时手术费用全部由保险报销,我自己没出一分钱,包括后期的康复治疗,但药费另算,据说药费也能报到保险公司,他们会返还你一部分钱,可当时我并没有这样做,所以不是特别清楚。
直到红保险卡到期,从预科考入现在的学校,学校给换成了蓝色保险卡,我们学校自己提供保险服务,大写的没有用,每次要看病首先要给保险卡上服务中心的人打电话,他们帮你预约医生,然后发给你信息让你去某地看病,看完有些病初诊免费,有些要先收你的初诊费,然后你自己上报保险公司报销,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一点不好用。
有一次看病,因为接待处不会英文,保险公司派出一个阿姨给我当翻译,这是现在学校的保险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有翻译。
这也是这座城市烦人的地方之一,在不明白看病要先联系服务中心之前,我自己带着保险卡去某医院看病,某医院堂而皇之地用:“要看病,自己带翻译。”拒绝我就诊,我连医生的大门都不知道朝哪边开就退了出来。
对此,送你,我的中指。
话说回来,翻译阿姨告诉我,这个国家极度缺医生,医生外流严重,医生工资低,看的病人多,不愿意待在自己的国家,都朝富裕国家流动。
王菌菇在此不做任何点评,人希望去哪儿,能不能,看自己的本事。
在此,我必须讲讲,这边医生的“责任感”,我最后一次去医院拆钢针的事儿。
目前我脚踝依然有五枚钢钉,我已经不打算拆除,它们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陪我到天荒地老。在欧洲,你可以要求拆除钢钉,医生并不强制,但其中一枚钢针是医生要求拆除的。
管我的主治医师,和我约好时间,让我早上去,我按照规定时间到达,等了他一上午,打电话发信息发邮件,他均没有任何回复,中午,实在等不下去,回家吃了饭,再次返回医院,到处咨询,才有人说,你再等等,我们正在帮你准备手术,进入手术室,又一次躺上手术台,走进来的并不是我的主治医师,这位接手我的医生,第一句话是:“你哪只脚骨折了?”说好半个小时的手术,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告诉我是小手术,打的局部麻醉,我能感觉到皮肤划开的地方针刺的疼感,医生不停地说:“sorry”(对不起),于事无补。最终来了另一个医生,拔除了钢钉。
最后,想对抱怨自家医疗,艳羡别家医疗的朋友们说,你所拥有的并不糟糕透顶,最美好的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中。
后记:最近有朋友跟我提起受伤这事儿,说,你现在变化蛮大的,一个女孩在国外受伤,不仅没有消沉下去,还越来越活泼开朗,佩服。那段时间遇到了许多事儿,许多人帮助了我,在此道一声“感谢各位,所有的恩情我都记得。”如果有机会,会把当时的故事记录下来,你知道我腿断过,你却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如果生活伤害了你,“just f#ck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