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迎来一翩翩公子,清秀眉宇,透澈茶眸,高挺鼻梁,有些泛白的红唇,象牙白玉簪,扶弱间又透着威严,嘴角轻微上扬:“三哥。”
“今来得倒是早。”那清瘦男子落座后,我忙起身做福.
“三哥府里一向都是男子。”他端起下人上的清茶,飘了我一眼。
“亦心姑娘原先居于刘先生家,因患哑疾,偏巧温泉有益,我便留其在府内调养。”他压了压手,让我坐下。
我缓缓坐下后眼神也不知停留于哪,呆呆的看着十指。
“三哥心善,可愿让九第弟也留在府内调养身体?”他接过城云呈上的暖炉,抱于怀中,玩笑说道。
“我这清心寡欲的,你能呆得住?”
这兄弟二人一直打趣闲聊,怕是因我这外人在旁不好开口,便起身走到桌边,拿笔写道“亦心去为公子准备晚膳。”
他将信笺递于城云。
“姑娘请随我来。”
九爷,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但我与他不曾谋面,何来熟悉之感。城公子是皇家子嗣,那九爷岂不也是?只怕这梅花开在皇城之内是福是祸怕只有当人自知了。
“张伯,亦心姑娘要准备晚膳,你交代下人不可怠慢。”城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膳房管事李师傅。”一土色素衣,敦厚老实之人迎出房门。
“受不起,”忙伸手扶,“姑娘,有什么需要尽可写下来交给我们去办。”
石桌上琳琅满目的蔬果,灶边的小厮尽没有一人抬头看我这陌生人,都专注于眼前事物,很是懂规矩。
皓国是一个饕餮之国,这些材料覆手一转变成一桌八珍玉食。
“姑娘请稍等,我去取纸笔来。”
葡萄,若有上好的白酒做底酒,便可酿葡萄酒,相比这里的烈酒我更渴望甘甜的果酒,酒中有家的味道可以让我痴醉。
我在纸上写道:公子喜何食。
李叔道:“喜酸甜,好冷食,没有特别之爱的食物,倒是钟爱于雪梨羹。”
我继续写道:劳烦,可否明天给我准备些葡萄,红果,砂糖,上好白酒,酒泥,瓷灌。
“这些东西,下午就给姑娘送来。” 李叔将围裙递于我。
喜酸甜,倒是可以做些糖醋鱼香口味菜,但是身边没有现料,只能先囫囵吞枣做些。
“李叔,今天九王爷要留于府中用膳。”一小厮立于门口,等待着刘叔的回应。
我转身写道:九爷喜何食。
“九王爷口淡,喜温热之食,最爱莲子羹。”李叔答话总让我觉得是在解答公式一般。
开始选配菜交给小厮清洗,把每一种蔬菜的切法,如何按照纹理去下刀,一一描述清楚。
若喜清淡,蒸是最好的选择,蜜汁山药要费些功夫才能出众。膳房的铁锅实在太重,我只能立于锅边放料。
正于立春之时,天气依然有些寒意,在这雪梨羹中放些枸杞,摘下两片梅花,在研钵中碾成粉末撒于梨羹之上。。
“姑娘这独特的手法,我都未曾见过。这是姑娘刚刚要的东西。” 李叔让小厮将东西搬进来。我拿起葡萄,蹲在瓷罐边,将葡萄一个个置于罐中,用木锤捣开。
“姑娘是要将这葡萄捣烂?” 李叔蹲在我身边,招手身后的小厮,“姑娘歇着,让他们做就可以了。”
膳房有些闷热,我拿娟子擦着额头,现在已习惯这里的作息,伴着朝阳起身,枕着夕阳入眠,一日两餐,可今天一直忙做其他,竟有些疲倦,斜靠于石桌上,望着门外,满园梅色。暖春阁的温度高于其他厅阁,梅花也败的早,都不及膳房前的这一片红。
我随门外的城云来到逊雪阁。
刚一入门,九爷便开口问道:“这可全是你所做的?”
我点头步于桌前。
“坐。”坐下时对上九爷那探测的眼神。
“没想到姑娘有如此手艺,这雪莲中可是梅花?”
“三哥,看来你今后是有口福了。”九爷抱着暖炉看向我,我莞尔一笑回礼。
兄弟二人并不多话,食不言寝不语?
九爷披上小厮递上的斗篷,“臣弟先告退。”我忙起身做福恭送,擦肩而过之时隐约感觉到那九爷的目光,竟令人有些紧张,也不敢起身。臣弟,那便是皇城之人,尊贵之身,面前的城公子是何身份地位?
“想何事如此入神?”我忙回神看着他,低头摇了摇。
“早些休息吧。”
离开后一直担心那瓷罐可放上盖子,于是想回膳房看看,转弯绕路却找不到地方,竟回到暖春斋,看到大厅桌上放着糕点,有些饿过了,吃些甜点有些反胃,茶壶也不再是热水,即使这庭院有些寒意,泡在温泉中,竟然有些昏昏然然的睡去,醒来都不知何时。
桌上放着新来的糕点茶水饭菜,怕是刚刚在泉里睡着时进来的,我喜欢这样无微不至的贴心。
早晨带着写好的信笺出门,只要路上碰上一人就能知道膳房如何走。
我将纸递于在修花的小厮,“姑娘,请随小的来。”
在这城府呆的这几日,府内人待我友善宽厚,不禁放下了谨小慎微的担忧。
“姑娘。”我侧点头报以微笑,将早已准备好的信笺递于刘叔,“老身已将坛子放于墙角。”
墙边的瓷坛子已经封上酒泥,这李叔倒是一细心之人,无人交代便可把事情做的无暇,他命人将坛子搬到温泉处,因为膳房寒湿之气太重,不利于发酵。
看到灶前的小厮正忙于做食,便拿出信笺:公子早膳可用过?
李叔将围裙递于我,“还没有,姑娘。”
我将今日所需食材交于他,昨天陪他用膳就是清粥小菜,也略知一二,若今天得闲,应做些别致腌菜以备将来所需。李叔巡查小厮的目光一直未曾停过,城府上下不知多少下人只为侍奉一人,若九公子自称爷,那么他便是三爷了,可他身上的豪放却多过贵气。让小厮将早膳送去,便坐于灶边拿着梨啃着。
“姑娘。”城云立于门侧,我将咬了两口的梨放于桌上步到门口,半路又折身回去拿梨,城云一瞬间的惊奇被我收进眼底,我低头偷笑下,便随他身后继续啃着,一来我不想浪费这么好的粮食,二来每次我都吃不饱何不用这小梨来果腹。
快到逊雪阁时,却发愁手中的梨核,拿着见人总归不好,情急之下便快步上前抛给一旁的城云,练武之人本就是眼疾手快,原本不能中红心的梨核却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还未等他来得及通报我就已经跨入门中作福。
“坐。”身后的小厮添了一副碗筷,我不禁撇嘴犯嘀咕,又是一顿吃不饱的挨饿饭。
“自己做的,却不愿意吃了?以后直接来这里,不用去膳房准备。”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让我却是一把冷汗,赶紧点头,这人低着头也可知道对面人的心思?
擦过手后,他便到桌边铺纸,洗笔,我立于右侧开始研磨,看他练字: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壶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这意境,若生于平民草屋便可浪迹天涯,可他却在这帝王皇城,禁锢秉性。
他坐下来轻吹杯沿泯茶,我将字卷好收于一旁的木箱之中,背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过了多久便开始饥肠辘辘了。
“张伯,端些糕点来。”他起身到书阁中取了一本书便卧于软榻上开始翻看,也不曾留意我。
我坐在桌边开始吃着端来的糕点,这些糕点有些轻涩,不酥也不棉,吃了两块也不想再继续,回头看了眼软榻上的他,一副甚是安逸之色,我也不好打扰。
“你不用一直守在这里,想去哪,便去就是。”我双眼的惊喜之色一定遮掩不了,立马起身作福退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城云,他双手作揖倒有些尴尬,想必是那梨核惹的祸,我低头轻笑,便转去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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