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有千言万语要对您讲,落笔成灰之时竟不知如何开头。
岁月似一个匆忙的赶路人,他自顾自闷头前行,任由零星记忆在时光中沉淀发酵。泰戈尔说,“以我的心为容器,浸没在静默的时光里,容器里便充满了爱。”我想说,“您赠予我的爱溢满心间永存留。”
仅以此信怀念我们一起走过的十八载春秋。
亲爱的老邓:
展信悦。首先祝父亲节快乐!
第一次给您写信,思绪万千。想说的话有很多,竟至于一时不知从何写起。
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我妈哪来那么大勇气不顾家人阻拦要嫁给您呢。虽然您长的又高又帅,但那时候您一无所有,没房没车最主要还是没钱,穷小子一个。除了爱情和承诺您什么都给不了她。不过后来我明白了,您身上一定有特别之处,让妈妈有勇气为您如此奋不顾身。是什么特别呢?
一是特别能吃苦。
1999年我出生。那时候家里没钱。一家三口蜗居在奶奶一室一厅的家里。您知道迟早有一天要搬出奶奶家,而当时您们俩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五。仅凭您们的收入是远远不够在县城买一套房的。但现在,我们家已经有房有车了。白手起家的您是怎么做到的呢?您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想而知。先回忆一下您那时的日常工作吧。
那时您是邮递员。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开邮政车送件。开车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又苦又累,尤其是连续开几个小时。我喜欢屁颠屁颠的跟着您一起去,但送件的路远,往往是车还没到目的地我就呼呼睡着了。而您要一直保持高度专注状态,眼睛疲劳,劲椎酸痛。到达目的地后还要出卖体力,卸货。把一整个货车厢里的邮件和货物卸下来,这往往需要半个小时。那场景就像我从电视上看到的码头工人卸货。至于卸货有多累,您双臂形成的肱二头肌就是答案。
除了本职工作,一有机会您就会去打零工。记得其中最辛苦的就是凌晨开出租,有天晚上我闹着非要和您一起去,您拗不过我就答应了。没有了白日的嘈杂,深夜的县城只剩下蛐蛐声与蝉鸣。夏夜星空璀璨,窗外夜景静谧美丽,而出租车前座您的背影却显得那么疲惫不堪。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只知道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我在家里。
人穷志不穷,您每天都起早贪黑,却从不叫苦。您是属牛的,您像牛一般任劳任怨,同样也有牛身上的那股倔强与蛮气。面对生活您从不妥协,年轻的您将这种拼命三郎的状态维持了几年。加上妈妈朝九晚五的工作,于是,慢慢的您和妈妈有了一定的积蓄。终于您们等到了机会,多年的积蓄加上亲戚朋友的借款,在2006年您们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套房。
二是特别乐观。
面对生活的重担,您总是报之以微笑。家里经济拮据,您却每天都乐呵呵的,还打趣的告诉我说这就是“穷开心”。
一方面,您的坚强与乐观就像一把保护伞,使年幼的我从未受过贫穷的威胁,也从不曾觉得没钱是什么大事。相反我的童年是任性的,是无忧无虑的。
另一方面,您和妈妈一直秉承着“女要富养”的原则,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因此我的一切要求基本上都能得到满足。口腹方面,您们吃着青菜和咸菜下饭,却保证我每天能喝到瘦肉汤,吃到鸡蛋。而我吃饭又喜欢调皮捣蛋,您还要煞费苦心的做鬼脸变着花样“骗”我吃下去。
吃喝方面,我有着那个年纪段孩子特有的贪吃,几乎所有零食我都要尝个遍。家里条件一般,您从来都是省吃俭用,经常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但我却从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喝那个,撒娇耍赖无过之而犹不及。而您对我“吃”的要求向来都是满足。您没有抽烟的习惯,也很少喝酒。有次我问您:“爸爸为什么从来不抽烟啊?”你说:“钱都给你买QQ糖和娃哈哈了,所以没钱抽烟呀。”听你这么说我哈哈大笑。后来这件事为年幼的我所一直津津乐道,逢人就说,我爸不抽烟,我可是大功臣。
玩乐方面,您和妈妈工作再苦再累都没有忘记陪伴我。每天晚饭后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因为您和妈妈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出去散步。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我喜欢把您们的手当秋千晃悠,我走累了您就把我背在肩头。夕阳下我们仨的影子洋溢着幸福,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消失了。
教育方面,您们更是给我最好的,记得当时小学最好的班——实验班学费要三千,这在当时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您们毫不犹豫的为我报了名。我的兴趣爱好您们也总是小心呵护,我喜欢画画,您便送我去学;我喜欢舞蹈,您便送我去跳。而学费也是从各种开支中精简出来的。总之,在兴趣方面,我喜欢的您就会鼓励,我坚持不了的您也不会强求。
三是特别细致。
您总是能把所有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家庭中的。在我记忆里,您从未出现过工作上的失误,并且您很有上进心,凡事都争取做到最好,因此您几乎年年都能评上优秀员工。生活中您的人脉也特别广,您会在朋友邻里有困难时尽自己的一片力,和您接触过的人都觉得您真诚可靠。因为您是那么细致,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家庭中,您懂得照顾我们的感受。您极少和妈妈吵架,除此之外当我耍小性子闹脾气时,您也总是给我讲道理,而不是骂我。我在您面前永远可以肆无忌惮,但如果太过火,您也会严厉的批评我。因此在我眼里,您更像是我的良师益友。
还有很多特别之处,说也说不完……
现在,我们的家庭条件越来越好了。您不再是一个邮递员,您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部门主任的位置。现在您可以对自己的员工发号施令,也可以安排自己的时间了,但您依旧选择了努力奋斗,您做出的业绩也经常是同部门第一。或许在别人看来,您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但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最特别的。
您教育我要做一个坚强独立、乐观向上的女孩,您是一个好父亲,也是我的好榜样。转眼间我就上大学了,您身上的良好品质正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善良、勇敢、认真、有毅力……
您说,时间过的真快,你一下子就长大了。
您说,离家之后,你变得越来越懂事了。
您说,我老了。
您笑了。
我说,爸爸,您辛苦了。
您给了我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爱。半夜发烧背我去医院的您,每天早上五点起来送我去上早自习的您,难过时为我抹眼泪的您……一路成长过程中,您为我做的事数不尽数。而我又为您做过什么呢?除了下班后为您捏捏肩倒杯水,也就剩下瞎捣乱、提各种无理要求了吧。就像《父亲》里唱的,“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想到这些我很惭愧,以后等我赚钱了,我要加倍的对您好,绝不会让您老无所依。
也许在您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娇纵的孩子。而在我眼里,您也永远是那个惯我的爸爸。如今我已十八岁了,我不再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小孩子,将来我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最后我想对您说,不管以后我身在何方,您永远是我心中最深沉的牵挂。
爱您的女儿
小邓
2018年6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