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你听到了吗?(2)

他,活在回忆森林里的那个人。

二、【这些年  靠着那些记忆中渐渐模糊的他 我竟然也能走得很远】

                                (1)

        回到小区,雪还没有停,我收了伞,望了望四周,对面的高楼灯光映着窗户格外的发亮,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

      周围很安静,我打开公寓门,门上挂着红色的绳子,这楼上有对比较传统的老夫妻说是过年辟邪用的。

      客厅是漆黑的但是电视还是亮着的。阿木在沙发上睡着,我开了灯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望着我。

“你怎么才回来?”阿木伸了个懒腰。

“有点事,就回来晚了。”自己放下包,换了拖鞋,活动了一下老腰,然后脱了大衣。

“我还说你怎么不回来呢,都有点担心你呢。”阿木站起身开了灯,睡眼惺忪。

“你不在卧室睡?”我喝了口水。

“在哪里都能睡,但是最近发现沙发可舒服了。”阿木拿着桌子上的薯条还有面包圈,走进厨房,打开微波炉放进去:“还有些吃的,我给你留的,没想到你这么晚回来,都凉了。”

“资料都收拾好了吧。”我端着水杯走到阿木身边。

“恩恩,小绵,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啦。”阿木拉着我的胳膊摇呀摇。

“恩恩,你好了呀,水都要洒了。”我抽出胳膊:“这期的刊物终于做完了,不知道明年还是否会再来日本。”

阿木端着盘子伸到我面前,热气腾腾的薯条让我顿时有了食欲,我拿起一根放进嘴里;“我看你是想见你男友吧,这点出息。”

“哪有,哪有?”阿木嘟着嘴脸还是红红的。

“有种你别去见呀。”我办了个鬼脸。

“死丫头!你也别闹了,快去睡吧。”阿木打了个哈欠。

      劳累了一天,除了美餐一顿之外,热水澡是对自己最好的犒赏。

        在镜子前赤裸相见,雾气像是烟雾缭绕一样。

        躺在浴缸里,我缓缓的闭上眼睛,泡泡在我的周围堆积着,我伸手去遮住白炽灯光,升腾起来的热气把镜子蒙上了一层雾,我闭上眼睛。

      还记得。西安的冬天很冷,但是好像不太喜欢下雪。

        我喜欢在周五不熄灯的晚上和阿辽在夜里躲在被子里看丧尸类的美剧,每到落叶满地的深秋,或者不下雪的初冬,丧尸感觉就会从树林里,废车厢里跑出来。所以每次睡不醒的大清早,在上课的路上都会恍恍惚惚,战战兢兢。

      看美剧行尸走肉,看到激动处的时候,手机就会很巧合的不断的震动,我就会很不耐烦的不管或者扔到一边,不过过一会阿辽的手机就会响起来,递给我,阿善总是会在半夜不睡觉发信息打电话找我。

      然后就不会不停的有电话打进来,阿辽和我在不关机的夜里不可能有完整看过一个电影。

        那时虽然我有郁善,但是我还是很羡慕阿辽,有见不完的朋友,聊不完的天,走在路上也有打不完的招呼。

        有时我刻意去交朋友,但是大多数维持不了多久,她就会安慰我,当时觉得她很假惺惺,现在还能想到自己不开心不说话闷起来的包子脸,想通了之后我觉得还好身边有她的陪伴,我便又放肆的去依赖。

        看见她和另外的朋友一起去玩耍,担心她被抢走,感觉就像自己的糖果被别人抢了不开心,又担心自己不如她受人喜欢,很纠结不是吗。

      水声哗啦一响,我坐起身用下巴抵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感受周围水汽带来的温度。

        纠结之后的生活,情况又变得大同小异,我觉得当时的难过又算什么,拼命就下的不一定留下,而往往是在岁月慢慢沉淀下来的才是最好的陪伴。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都有这样的一段黑色历史?

      还是妈妈说的我遗传了爸爸的小心眼呀。

      现在每天忙的只有吃饭睡觉的时间,虽然很充实,但是没有时间去交什么朋友了,朋友要好的,还就是那些。

      阿辽不再联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像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有点病态。阿木说当时的我想向日葵一样只看得见太阳,跟着转,看不见别的什么东西,觉得我很高冷,后来才发现我很好相处。除了阿木,在日本的现在的交往都更多是像饭友,想起大学的那些时光,我突然想哭。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

    在对的时间没有遇见对的人,去做想做的事,往往在多少年之后变成心口的结痂。

        时光对于我而言,留下的遗憾就像白饭粒和蚊子血。平时不回去想,但是每每看到都会难过。

很多的时光,我想给它画上句号。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

那种心痛的感觉,是没办法表达的。以至于现在的我眼里都是雾气弥漫。

不是时间过的太快。你们变得太快。离开的太快。

而是我慢慢开始变老,学着留恋。

而是我怕习惯你变成依赖。


这一切,那么的不真实。

我裹着睡衣站在镜子面前,刷了牙,吹干了头,按按微涨的太阳穴,把大衣口袋的东西散在桌子上。

拿起剩下的那半块巧克力看了看,放在床头,沉沉睡去,梦中,放佛我又回到大三那年那个夏天。

                              (2)

---------时间分割线------------

我去过几个城市    有几个地址    仿佛能听见你

为什么折磨自己    也折磨着你

也许你不在意旧朋友几次提起

有你的消息        说谁在照顾你

                      ----------  薛之谦  几个你

大学舍友阿深在大三提前实习走后,宿舍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大三下半学期我便回去开始我的实习生涯,爸爸朋友介绍我去了一家银行上班,实习生活很枯燥,每天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面对着玻璃窗外的不同的人。

偶尔有的时候上班,坐在公交车上,会看见穿着原来我在高中时候的校服的男孩子女孩子们,我这个时候便会盯好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刚刚上大学的时候,便想回到自己的高中。高三有多么想逃离,现在就多么想回去。

三月一过,我回到东营便忙碌起来。开始了所谓的大人世界的生活。

渐渐的,我和阿辽还有善的联系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多了,总想着实习这一年忙忙就过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很多的时候善的短信,还有电话我都来不及去回复,我给他打电话,也慢慢变得如此,他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也是很忙。

就这样,大四的上半学期的夏天过去了,深秋的东营慢慢变得凉爽,自从两个月前见了一面之后,就没再见面,不知道那边的他怎么样了。

“善,给你打了还几个电话,怎么才接?”我仰面躺在床上,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咳咳,手机静音了。”那边的善的声音有点哑哑的,感觉像是感冒了。

“你感冒了?”我立刻坐了起来:“还是哪里不舒服?是胃病又犯了吗?”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善。

“你在家吧?怎么这么安静?”我声音懒懒得问了起来:“咱们是不是好久没见了?我要说说你,一天就是到工作,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对了,我不是在银行上班吗,我们这里有个年长一点的女人老师拉着一张脸,很严肃。还有,我们这里的大堂经理是个上海女人,真的不知道她跑这么远干什么……善?善?你有在听吗?”

“小绵,我有点累,改天聊吧好吗?”善

“哦,哦,哦。”我有点不开心,听着对面安静了一会,像是拉开抽屉的声音。

“你早点休息,我去厕所了,晚安。”善挂了电话,我还没有再说一句。

本来想说情人节去看你的,真是的。加班比我重要,上厕所比我重要。我望着黑屏的手机翻了个身,找出阿辽的手机号。

拨通之后竟然没有人接,才九点,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家伙不去夜店不去歌厅,变成好女孩了?

关上灯,我盯着手机屏幕,给善发了好多消息都没有回复我,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善,有点怪怪的,是因为我长时间没有发觉的缘故吗?阿辽也联系不到,他们没有太多联系吗?

想着想着,手机一响,阿辽发来一条消息。

[小绵,我在外面,不方便回电话,你有事?]

[哦,没什么,不早了,那你早休息吧。]

她还是夜生活丰富,我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青岛一栋民宿公寓,客厅电视机开着,桌子上酒瓶子散放着。

“呕……”善抱着马桶吐着,厕所卫生纸散落一地。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间我走到楼顶的天台给辽打了一个电话。

“喂?辽?”我听到电话接通后接着回复。

“恩……你说……”这么懒散的声音,一定是睡觉还没有起来。

“大姐,几点了你还没醒呢?”我摘下眼镜揉揉鼻梁。

“别提了,昨天一个同事过生日high到凌晨才回来。”阿辽翻了个身把耳机插进手机,把耳机带进左耳然后闭上眼睛:“你好久没有给我来电话了,这次打来不会是因为想我吧?”

“想你?也有那么一点点了。关键是整天那么多人排着队想你,我偶尔偷偷懒啦。我吸了一口气:“最近你和善联系没?”

“他?就偶尔吧,最近没有。怎么了?”

“就是有点不安心。不知道他最近忙什么,感觉他一直很忙。”我心里有些别扭。

“你想太多了,实习嘛。你不一直很忙?忙忙碌碌的多好?再说你们离得确实有些距离,消息不够灵通会让你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着他最近声音很疲倦。”我听着阿辽慢慢的说心里慢慢的安心了不少。

“累吧,他们那个公司挺累人的。你别多想了,你们家善那么阳光,有发达的四肢,帅气的面庞会很健康的。”

“他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更加担心,但是不能老是麻烦你。”我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他家庭就那样,不靠谱的老爸,不靠谱的哥哥。”阿辽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他多久没去见你了?”

“年后就见了一面,在外面住了一夜,然后情人节也没来,都两个多月了吧。”

“你也没去青岛?”

“最近有个项目很紧张。”

“就知道一天忙死。”辽笑了。

“也快完事了,想着去看看他。”

“好呀,你到了随时电话找我。”

“好,到时候见。”我挂了电话,拿起天台瓷砖旁放着的三明治,望着远方的城市,吃了起来。

卧室凌乱着,地上散落着药片。客厅电视机开着,放着午夜后没有营养的广告。

沙发背靠着脸上没有精神,下巴都是胡茬的善。手里拿着酒瓶,手机在沙发上不断地震动,善睁开眼拿起手机是小绵的电话,善扔在一边。

两个月前。青岛某医院。

善背着电脑包坐在走廊,手里拿着化验单,眼神有些呆。

手机在口袋里不断地震动,善颤动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哥哥韩真善。

“喂?”

“怎么才接电话,明天周六晚上爸说让你回来吃个饭,杨阿姨的生日。”

“我就不回去了,说我忙。”

“你好久没回来了,这是要分家的节奏?你懂事点,再不懂事也要打个电话庆祝一下老头老来得子吧。你们的关系毕竟是父子,慢慢学着修复,你也不小了在那个广告公司实习累不?杨阿姨原本给你找了个海关的工作你不去。”

“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不会去。”

“我苦口婆心的,你倒好,杨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女的还不错,周六你看着来吧。”

“你一句一口杨阿姨叫的够好听的。”

“不就个后妈,你至于吗?小的时候你也就算了,多少年了?”

“够了韩真善!妈没少疼你。你还是不是人?姓杨的没少给你好处吧?”

“对,我他妈不是人,您老真是个大孝子,行了吧?满意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懂事点,你就赶紧的回来,杨阿姨现在是怀孕了,又多了个家产竞争对手,你现在回来好好地还能多少分点。”话筒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亲爱的,你干嘛呢?”

“来了来了。小子,哥还有事。话说到这。她毕竟也是咱后妈,这么好的条件你不用,非去那什么公司累死累活的,有病啊……”

“啪!”善把手机摔在墙角,手里的报告单捏的皱巴巴的,脸涨得通红。过了一会,善慢慢起身去捡起手机,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家庭,是善心里永远的伤口。

初中父母分居,哥哥跟着做生意的爸爸生活,自己跟着收银员的妈妈。

后来高三,妈妈出了交通意外去世了,自己被接到一个新的环境。就这几年爸爸已经换了两个女人了。真善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样稳重善良,变得和父亲一样圆滑,善变,贪婪,好色。

乌烟瘴气的家里,实在不是高考复习的好的环境。善和姥姥在一起生活后来姥姥因病去世,便回到了那个家里。大学在外地也只有寒假暑假回去,平时也没有什么交流,大三的时候爸爸换了一个女人,也是一个做生意的,结过两次婚。郁善劝过真善,但是真善当然不会听。韩真善一直过得很快乐,郁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接纳,不想忘记,不想让你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我只是想靠自己证明给你看,可是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郁善双手抱着头伏在膝盖上:“哥,我生病了,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三天之后,沙发上睡着的郁善被不断震动的电话吵醒。

“阿善,我去看看你吧。”小绵的声音传出来。

“不…不了。我今天工作到深夜才回去。”善从沙发上猛地坐起来。

“这么忙?我是不是要去劳动保障局控告你们老总压榨劳动力呀?”小绵关上出租车的门。

“我改天不忙了去找你吧。”

“好,你先忙。”我干脆的挂了电话,走进小区。

这个小区比较旧,先前来过几次,记忆中门牌号是能找到的。

善看着手机屏幕,善收到一条信息,是医生让他早点治疗。

善拨通了电话。

“又忙,忙忙忙。半夜回来够我和阿辽先吃一顿的了。”拎着蔬菜和水果的小绵边走边给阿辽发消息。

[阿辽,我到了。]

[收到,我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你们见了没?]

[他说不在家,半夜才回来。我先去做饭,等你。]

[好,我带了啤酒和麻将桌,晚上三人麻将。]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开始爬楼梯。

“三楼东户,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

有开门的声音,善拿着电话猛地抬起头望着门口处。

“我的天,这是什么味道?”我自言自语,手摸着墙壁的开关按下。

光让整个屋子有了生气,我和善四目相对,顿时都吓了一跳,我手里的塑料袋掉落,善匆忙挂了电话。

客厅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酒味,桌子上,地上,横七竖八都是酒瓶,善满脸苍白,胡子好久都没有刮。

“你不是上班了?”我下意识揉了揉鼻子。

“你?你怎么来了?”善摇摇晃晃站起身。

“你整天说忙,我这不来看看你。”我蹲下身子捡着苹果。

“我不是说不要来。”善抹了一把脸。

“你骗我。”我站起身望着善。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谈,我也不想解释。”善有些烦躁。

“你为什么不去上班?整天不接我电话和短信?难道你整天都呆在家里?喝酒?”我指着地上的酒瓶子。

“是又怎么样?我说了我最近很累,工作确实很忙我要休息一下不行吗?”

“我去你公司问了,你一个月前就辞职了。你还想骗我什么?”

“你什么也不懂!”善大吼了一声。

“那你解释呀!我听着着呢!你说呀!到底为什么?你颓废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我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年前不是还好好的,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善握了握拳头。

“你说什么?”我泪唰的下来。

“我们分手吧。”善转身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瓶酒。

“你开玩笑吗?我没听错吧?”我望着郁善。

“是。”善猛喝了几口酒。

“原因呢?在一起四年,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我忍住哭泣。

“这一个月,你就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远离你?真的是忙吗?”善冷冷笑着:“本来想着怎么和你说的,没想到你自己找来了,还去了公司。我后妈给我介绍了个女孩,不错很听话。

“你什么时候和你后妈关系这么好了?”我摇摇头。

“就好了呗,你看现在我也不用工作,等着结婚就好了。”善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我知道你很难过,你也别傻了,给你时间愈合伤口,趁着年轻找一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我走到善面前,望着善的脸,突然拿起酒瓶冲着善的脸倒了下去。善闭上眼睛没有反抗。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我两只手抓着善胸前的衣服。

“她怀孕了!”善盯着小绵的脸缓缓的说着:“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好吗?”

“不好。我不要什么补偿。”我松开手:“我只要你变回来。”

我愣愣的走了出去,然后猛地冲下楼去。

阿辽在后面追着我跑了一会。我跑着跑着脚崴了一下,坐在地上,把崴脚的那只鞋子扔的好远。

“姐,你这是唱哪出?”阿辽擦擦我脸上的泪痕。

“我不该来的。”我抱着阿辽开始哭。

“啊?什么呀?到底怎么了?”阿辽拍拍我的背:“小绵别哭了。”

“他……根本没有上班……他骗我……还说……要和我分手……”我边哭边说。

“怎么可能?刚刚不好好的说要吃饭吗?”阿辽扶着我坐在一边。

“一个多月了……我抽空来……我容易吗……”我越说越委屈。

“那个臭不要脸的。”阿辽

“他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我去了他们公司,但是说他早就辞职了。刚刚突然说要分手,原因是他后妈给他介绍一个女的。”我镇定了一会慢慢的说。

“这都什么和什么?”阿辽一拍大腿。

“他是不是很过分?”我撇撇嘴。

“太过分了,一个大男人说变心就变心。还有这谎话编的太恶心了吧。”

“你觉得他说的是假的?”

“要是真的老娘拿着菜刀冲到那个女的家里去。找人找到老娘头上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靠在阿辽肩膀上。

“关键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的话到底为什么?他应该不是这么善变的一个人。”

“我也不明白,好突然。”

“这样吧,时间不早了,你先回,我去问他,现在事刚刚出,面对面万一再出什么事。问完后我有事打给你。”

“还是阿辽好。”

“要是你们和好了,赶紧请我吃饭。”

“就知道吃。”

                                (3)

送走小绵,阿辽来到郁善家门口,门没有关,开着一条缝。推开门见善坐在沙发上喝着酒。

“小绵说你快成酒神了,我还不信。”踢开挡在面前的酒瓶子,坐到郁善旁边打开一瓶酒喝了一口;“说说,到底问什么要分手。”

“她说的够明白了吧。”

“看看,你们都在赌气吧。人家小绵大老远跑来看你,你这样把人气走可不好。”

见郁善没有说话,阿辽拿肩碰了碰郁善的肩;“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还是遇到什么事了?有新欢这么扯淡的话,你都能想得出来。”

“我没有闹,我真的想和她说明白。”

“别逗了,莫名其妙。”阿辽摆摆手:“好端端的为什么呀?”

“我怕我给你不了她未来,就应该断绝现在。”善突然起身捂着嘴冲进厕所。

“你行不行?原来酒量不这样啊。”听着郁善的话不像是开玩笑,但是一切太突然,真的像是假的一样阿辽站起身打开冰箱门,里面有好多啤酒,整个的,半瓶的,没吃完的泡面,还有过了期的酸奶。阿辽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走进厕所:“我说,你多久没有收拾家了?”

善洗了脸,看看一边的阿辽打着火,打开烟盒拿了一根,叼在嘴上。

“你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善拿起剃须刀,发现没有了电池。摸了摸胡茬:“就这样吧,没有电池了。”

“你还说我,你什么时候这么注重身体了?”阿辽吸了一口。

“对你好,女孩子家家的。”郁善抢过阿辽手里的烟扔在马桶里。

“你都不注意,还说我,好意思?”阿辽从新拿了一根烟点着叼在嘴里走进客厅。

“你怎么来了?”善边问边收拾一下湿漉漉被酒浇过的沙发。

“小绵说买了好多菜,本来想着等你半夜回来给你做吃的,我车上还有半箱酒和麻将桌呢。想着在你这里住几天,这下子倒好。”阿辽摊摊手,耸耸肩:“这么些菜不能浪费了,我知道你会做饭,一会都交给你了。”

“好麻烦,你自己去楼底买个面吃好了。”郁善换了个上衣从卧室出来。

“原来你可是热情好客,你这两个月到底懒散了多少。快去做饭!我给你收拾收拾。”阿辽从包里掏出一次性手套:“小绵说你很忙长时间不在家,我猜你应该没时间收拾,虽然没有猜对不收拾的原因,但是屋子是一样的糟糕。”

“好好好,真的谢谢你。”郁善从厨房伸出头;“那个,她,回去没?”

“看看,开始担心了吧?年纪轻轻的不要一天老是把分手挂在嘴边。”

“你不要说教我。你还不是整天分手分手的。”郁善哼了一声回到厨房里。

“这酒瓶能装一箱子了,一会抬到楼下,应该有收的吧。”

“你这大小姐还知道收,会过日子,我对你刮目相看了。”郁善搅着鸡蛋。

“当年我爸还没有发家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让上小学的我去楼下小卖部买酒回来,我爸还说生孩子的一大用处,就是晚饭的时候可以帮他去买酒。”阿辽边说边笑。

“对了,我刚刚定了两个披萨,都是海陆双鲜的。”

“好的。我这也收拾差不多了。”阿辽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腰:“一会吃完饭,再拖地吧,对了,家里还有垃圾袋吗?”

“应该还有,在冰箱顶吧,你自己找找。找不到我一会找,你别乱翻。”善在厨房正炒着。

“冰箱顶上并没有。你这够乱了我还怎么翻?”阿辽自言自语,电视机附近有几个抽屉,阿辽蹲下身子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散落这些药片:“都是些什么药?”阿辽拿起来又放了回去。拉开底部的抽屉里面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没有垃圾袋,推抽屉的时候有些卡住,心急的阿辽把抽屉都抽了出来,从抽屉底部掉出来一个医院的文件袋。

敲门声响了好久,厨房里的善把最后一道菜盛进盘子里。

“阿辽你怎么不开门?”郁善把菜放在桌子上,看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的阿辽,从钱包里拿了些钱开了门取进披萨。

“你怎么不说话?快来吃吧,不刚刚不是一直喊饿吗?”善打开披萨自己撕了一块咬了一口。

“别吃了!你还有心情吃?”阿辽把化验单拍在桌子上,眼睛红红的。

“你是叫你不要乱翻吗?”善把披萨放在一边看了一眼化验单,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酒。

“你还有心情……”阿辽拿起酒杯被善握住手腕。

“知道了就别乱说。”善握的阿辽的手腕有些生疼。

“怎么会?不是说长期的胃病吗?”阿辽坐在椅子上:“什么时候的事?”

“就年后。呕吐加重,上腹部不适。后来体检,我是因为贫血去检查的,没想到。”善微微一笑:“人们都说天灾人祸,我一直没有去在意自己的身体,总觉得没关系,我还年轻。”

“医生说怎么治疗?”阿辽望着吃着菜的善。

“化疗,但是存活率在20%-30%。”善突然翻下筷子:“所以你赶紧把烟戒了吧,饮食作息好好调理一下。我就是一个例子。”

“那就去化疗,不是说有生存几率吗?”阿辽抓着善的手。

“不想去,我舍不得这一头秀发都掉光。”善望着满脸泪痕的阿辽;“别哭了,不像你。来,走一个。”阿辽没有动,善自己碰了阿辽的酒杯。

“吃药,做手术,化疗,只要能活着,就应该去试!你还这么年轻!”阿辽边说边流泪边用手捶着桌子。

“我不想!”善低着头。

“不行!必须去!就当是为了小绵!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阿辽站起身。

“我说了我不想,阿辽,我不想把我最后的时光扔在医院里。我不想每天睁开眼睛数着日子过,我不想为了续命,头发掉光,你们整天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我就想自己呆着,自己过自己想过的每一天。”善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可是,你不想想我们?小绵怎么办?你爸你哥怎么办?我……怎么办?”阿辽握紧拳头:“我现在给小绵打电话。”

阿辽拿起手机。

“北奈辽!你放下手机!”善起身去抢手机,阿辽用力攥着手机,善按着关机键。

“你要敢说出去,咱们一辈子都别见了,我说到做到!”善冲着阿辽大叫。

阿辽望着善的脸,慢慢松开手,善背过身把手机的电池抠出来扔在沙发上,阿辽从背后抱住善。

“你为什么不能听我一次?”阿辽闭上眼睛,贴在善的背上。

“阿辽,我要让小绵离开我,我没有把握能不能给她以后。”

“她不会走的,但是她一定很伤心,怎么赶也不会走的。”

“我和她说我有未婚妻了。我后妈介绍的。我也会乖乖回家,当做一切都是真实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想万一有转机呢?”

“什么转机?那还会有转机?大学四年,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她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哪怕一句话,我都知道什么含义。我在她身边守了这么多年,虽然她最后成为别人的妻子,最后成为别的孩子的母亲,这样,才是她的生活,她的人生。我万一现在的私心,留住她。我走后,谁来照顾她?”

“对,大学四年,你们一直在一起。你看着她笑,你看着她哭,陪伴她走了这么久。现在你都快死了,你还是为她着想。可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对你……”

“好了阿辽,你回去吧。”善挣脱开阿辽的环抱。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你的大学四年,我也在,我一直在。”阿辽望着善的背影:“四年了,你应该不是傻子,我不可能不喜欢我,但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我比她更早认识你,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是我陪着你。”

“够了!别说了。这些事我不想让她知道。”善回过身:“我只能对不起你。”

阿辽擦擦泪,走到善面前:“那个未婚妻,我来做。”

“不行。”善摇摇头。

“我不会有过分行为,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你我的感情,你放心。我只是想陪着你在最后,你的谎言都是假象,她早晚会知道。你要是下定决心让她离开,让她从此不想再回头去想你,念你,连提起名字也不想提起你,那么,只有我能帮你,伤害她到最深。”阿辽说着拿起包走到玄关处;“你好好考虑,我等你电话。”

“那你就不在乎她的感受?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善

“你以为她就从来没有怀疑我?明着按着在大学的时候就试探我好多次了。你以为她没有挑衅我……算了,我们之间早就有了裂痕,女生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美好。”阿辽苦笑着。

我不是什么圣母。

日子就剩下那么多,他人只有一个不是吗?

我和小绵,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一样的兴趣爱好,一样的价值观,一样的文化背景,一样的梦想。我们之所以能这么长久的在一起,一个是因为你韩郁善,一个是在一起记忆有重合的越来越久,也就是日积月累的缘分。她有时会嫉妒,会虚伪,但是她本性不坏。但是我何尝不是嫉妒,虚伪?是我先越过那条线的。是我选择错了,我当时应该好好把握住你的。

随后的日子,我给善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回了,辽渐渐回的少了。

善开始黑便。身体每况日下。阿辽搬到了善的出租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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