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上大学那会,一天忙的各种各样的玩,根本就顾不上好好学习,其实我本身的出发点真的是想好好学习的,也明白对于我们这些家庭背景全无的人来说,知识是最便宜的改变命运的东西。实际上我也学了,只是习学的没有那些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的同学好罢了。老同和老杨也跟我一样,学了,然而学的也不怎么好。这俩人是我整个大学时期认识的最重要的两个人,重要到我们之间相互穿插着很多事情,有些甚至关乎到了各自命运的转折。当然,这些都是在我们的友谊建立起来以后的事情了。在大家正式的吃第一顿饭,喝第一次酒的时候,他俩很直白的告诉我,刚开学军训的第一天,他俩就看我很是不爽了,特别是老杨。因为军训刚开始的时候,用他俩的话说,我比较跳,这点让他们很烦,老杨后来告诉我,当初的他曾经一度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收拾我一回,因为他觉得我的屁话实在是太多了,惹他烦了。军训期间的某天下午,班里的男同学三五成群的在训练的间隙围坐在草地上,大家相互聊着军训期间的感受以及不着边际的幻想着将要开始的全新而美好的大学生活。老同和老杨闲散的坐在草地上,他俩说话的时候,我听他们之间使用的是地道的渭北方言在交流,于是我就问他俩是哪个地方的人,他俩用着极其生硬的语气回答了我,后来我知道当初他俩不爽我后,也就理解了最初二人对我的回答为何是那般的生硬。原来老杨的家乡竟是我的老家,而老同则是在临县,于是我就操着老家的方言对他俩说了一句,那咱都是乡党么!就这样一句话,跟他俩算是搭上话了,在往后的军训生活中,在我们相互递烟及调侃彼此的过程中,我们建立了最初的属于我们三人的大学友谊,如今看来,那时的我们如水般单纯。他俩住在同一间宿舍,我住在他们隔壁宿舍,每个宿舍里都有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奇怪方言的同学,语言种类的差异性是划分人群的最直接而简便的办法,于是近乎相似的语言使用习惯,在今后几年的大学生活里,也带给了我们三人近乎相似的心灵感受。
2008年,大一教师节的前一天,我们三个牵头在两个宿舍凑了些钱,给辅导员同志买了一套还算好看的茶具和一束鲜花,辅导员同志收到礼物后,笑逐颜开,当下对大家表示了感谢。在随后选举班委的时候,老同当了班长,老杨当了团支书,我觉得他俩能当上班干部,自然都是老杨的功劳,因为给辅导员同志送礼物这个主意,最先就是他想出来的。多年后我们都参加工作了,基本上每次在喝酒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和老同灌输,当你们俩工作感到没激情的时候,迷茫的时候,就去给领导送礼,就挑那花钱少还看着大的送,不停的送,要送到领导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才行,谁还先礼多吗?完后他又说,千万不能送钱,送钱是打领导的脸呢,领导都不缺钱,一定要送东西,送东西才是心意,最下下策是送购物卡!这不是马上又到了吃螃蟹的季节了,你俩买螃蟹不,我认识那谁谁谁,螃蟹好的很。。。老杨边吃菜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不知道是哪位职场高人给老杨传授的这套高深理论,让老杨觉得他凭着他的这套理论可以横行职场,只是当时的我和老同不清楚他仅仅是在酒后随口给我俩那样一说,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践行的,反正老杨一直都比同时期的我俩钱挣的多,尽管我和老同最后也都接收并且学会了送礼,但始终是没有老杨挣钱挣的多,但这一切都是后来的事了。我个人觉得他俩当班干部给我们三个带来的最大的实惠就是给我们三个人一人弄了一个学校的贫困补助,全学年共3000块钱,我们学校补助给我们的钱是直接充进饭卡里的,造成了我们在相对有钱的那段时间,吃饭只挑学校的调剂食堂吃,点菜也必须一人点一个最爱吃的肉菜才行,老杨笑着说,管球他呢,咱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先把饭吃饱了再说。是的,那个阶段我们的生活费都不高,而且我们三个都是烟民,父母给的生活费里,并没有包含抽烟的钱和去网吧打游戏的钱,所以贫困补助的钱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笔横财,于是我们小小的膨胀了一下,酒足饭饱的日子也算有了,当然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补助的钱很快就被我们吃光吃净了。在我们活的最一贫如洗的某个阶段,我们为了抽烟,曾把各自的褥子揭开,取出了压在床板上面的毛票,三个人凑足了三块钱,勉强买了一盒软猴抽。
大一上学期的高数考试,我和老杨夹带各种公式小抄,而然还是不约而同的挂科了,更加悲催的是补考居然也都没过。于是我俩就开启了高数的重修之旅。重修的时候,数学老师王老师开了课时班,我们这些补考没过的同学都做着笔记很认真的听着。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王老师拿来了一本厚厚的书,给大家说,同学们,我觉得这本书不错,需要的同学可以在下课后在我这留一下购买信息,老杨自告奋勇的告诉王老师,他负责在班级里收买书同学的钱,然后统一交给他。等到重修考试的时候,老杨的卷子才做了一半,王老师看着老杨做了一半的卷子说,呀,我看你这次答的不错,能考70多分,老杨听完二话不说,便把卷子交了离开了考场。成绩下来后,老杨果真是考了76分。然后我们问老杨何以在考场上这么自信从容,老杨翻开那本书的第一页,指着编者一栏里王老师的名字说,这么大的字,难道你们都不认识吗?老杨的细心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大学期间,我们在网吧玩的最多的游戏就属CS了。每次在网吧通宵,三个人建一个房间,因为老杨枪法准,于是我便和老同一拨,打他一个人。老杨端着AK从基地出来,任由我和老同闪转腾挪,最终还是被他射翻在地,于是屡战屡胜的老杨骄傲的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胡扫王”。当太阳升起,我们睁着泛红的眼睛,在学校门口一人买一个煎饼果子外加一袋豆浆,吃喝完毕的时间刚好从校门口走回到宿舍,同学们开始起床洗漱,我们也洗漱,同学们带着书本去教室上课,我们则卸下一身的疲倦倒头就睡,同学临出门前,老杨还不忘叮嘱同学,把门在外面锁好。有一次,辅导员叫着舍管阿姨来查房,老杨在熟睡的美梦中被叫醒,半裸着身体的老杨对辅导员说,老师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有什么话让我把衣服穿上咱们再说,这样对咱俩都好。那个阶段,我们很多的时间其实都是在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的挥洒,在看闲书的自习室,在午后的篮球场,在烟雾弥漫的网吧。大学三年,让我们领会到了比高中时期更多的烦恼,也逐渐让我们变得更加迷茫,日子就在我们这样那样的无所事事中一天天的过着。
09年的那个暑假,我们被安排到了长庆油田下面的一家炼化厂实习,初到实习的地方,带队老师告诉我们,这次实习机会难能可贵,你们要好好把握这次学习的机会,争取为今后的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其实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在人家厂子遵守人家单位的规章制度,别给学校惹是生非。第一天,我们都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傅们实习,其实我们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看着人家干听着人家讲解就行。我们那时候最关切的问题就是,你们这招人最低学历要求是什么?工资待遇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在听到师傅们说最低本科以后,我们这些即将大专毕业的学生,顿时对接下来一个月的实习安排,瞬间没了兴趣。老杨是第一个离开实习队伍的,用他自己的话说,第一个夜班下来,他就感觉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出力不讨好,关键还不管饭,吃饭还得自己掏钱。老杨回到了西安,找了一个茶楼,打工度过了一个暑假,每个月全勤发八百块钱,管吃管住,他说,主要睡觉的地方有空调,老子怕热!而我则和老同坚持留了下来,度过了那个枯燥的时期阶段,回头去看,除了去过那个地方浪费了漫长的暑假,其他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2010年的秋天,大三上半学期,招聘的季节到了,是时候把我们这些人推入社会了,进入到那个广袤无垠的社会里,尽情的施展去吧。我们三个在那个阶段变得更加的浮躁,班里的绝大多数同学也都跟我们一样,浮躁起来了,这些浮躁有着深深的原因,但多数原因是我们自己导致的,因为那些被我们荒废的用来发奋的时光以及成绩单上那并不傲人的分数。那些没有心浮气躁的少数同学,有些是因为家里已经早早的给准备好了离校后的出路,有些则是因为专升本考试成功可以继续留在学校学习,如同我们三人,两条路都被自己堵的死死地人,惶惶而不可终日。招聘终于开始了,像我们这些学渣,没指望着那些好的用人单位在招聘会的现场能正眼看我们及那薄的可怜的简历一下,我们游走于招聘现场的边缘,寻找那些无人问津的摊位,放下我们内容雷同的简历,悻悻离去,这对我们来说,是最舒服的状态,丢人现眼但是却没人会觉察到你的丢人现眼。眼看着这么多“优秀的毕业生”没地儿接收,就业率就无法保证,院领导一下着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活动到的关系,寻来了一个招聘单位,一个正在筹建的化工厂。只要你愿意去,底薪1300,外加各种福利补贴,到手能拿到1800+,这于一群对未来没有任何把握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成了救命的稻草,而对于院领导来说,能一次签走这么多人,就业率也就一下子就上来了,明年招生又有好生源,一石三鸟,何乐不为。班里的绝大多数同学与这家单位签订的三方就业协议,谁知道命运就在自己名字被写下的那一刹那,已悄然改变。在老杨和老同的共同坚守下,我们仨也跟这家单位签了就业协议,我当时觉得只要兄弟们能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最终的我,还是没选择跟他们一起“远走高飞”。
工作着落后,跟父亲通电话,告诉父亲工作已经签定,只等着厂子来接了。父亲听过我的描述后,很是不赞同我去这个新厂子,他说,首先厂子新建,自身前景未知,其次从小已经适应了在城里生活的我,肯定不会适应那个偏远地方缓慢而贫乏的生活状况。我对父亲的说辞无言以对,知子莫若父,有些方面他的确说的很对。我把老同和老杨叫到一起,我说,哥们现在矛盾很,真不知道该咋办了,他俩说,你爸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你就别去了,在西安重新找个啥工作先弄着,我俩有事没事回西安,也有个人找么。我弄不清我想留在西安及再三犹豫的原因,可是我想得到的去留答案,却没有一个人能斩钉截铁说给我听。当时我谈着一场恋爱,跟我谈恋爱的的这个姑娘家是西安的,而且父母早早的就给她在西安找下了一份相对简单听着也算体面的工作。在我告诉她我要跟着我那两个哥们一同去外地工作的时候,她对我说,你想去就去吧,只要咱们两个人爱,不管在哪里都会爱下去。然而不管是在各种小说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见惯了分分合合的我,当初到底是舍不得西安这座城池,还是舍不得当初那个爱的炙热的姑娘,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得出答案,姑娘最终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而我却扎根在了这看似繁华的长安。。。
我最终决定毁掉就业协议,不去那个偏远的地方工作和弄明白看不见的未来,选择和哥们道别,留在西安,留在心爱的姑娘身边,而命运在这里又一次被改变。在毁掉协议后,恰巧又来了一家公司招聘,是在我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老同打电话告诉我的,老同在电话里给我简单形容了一下这家公司,以及公司需要招收怎样的人。我用我的诺基亚手机借着2G网络上网搜了一下这家成立于2003年的西安本土的公司,对这家公司的大概情况作了初步了解。匆匆回到学校,和老同汇合,我的简历已经被老同递了进去,我俩则等待在面试办公室的门口,等待着命运再一次被别人安排。轮到我进去了,面试我的是两位年龄不大的姐姐,我们相互打了招呼,便开始了面试。她们一边翻看我的简历,一边问我一些问题。问我知道她们公司吗?我把刚才在公交车上搜索的内容,全盘端出。她们听后竟然面露一丝微笑,说,看来你还为面试准备了些东西啊,比刚才进来的那些同学要好一些。然后又翻到简历的最后一页,那里夹着我的英语四级成绩单,其中一个看了一眼说,呀,你这四级成绩还可以啊,比我当年考的还高,然后又说,你们大专生没要求必须过英语四级吧?我说是的,没要求。她们合上我的简历,开始给我讲公司的将来规划,说公司即将要盖一栋33层的办公大楼,将来也会给职工分房什么的,最后给我讲了一个月800块钱的工资。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我心说,都要盖那么高的办公大楼了,怎么每个月的工资才三位数?一直不太说话的那个姐姐可能觉察到了我听完上述一系列话语之后的表情,于是开始发言了,说,这800块钱的工资只是单纯的工资,我们公司还有其他补助,总共下来能有一千多了,我笑着没说什么,毕竟我坐在下面,听着就好。面试在不长的时间里就结束了,在办公室门口我和老同被通知下周去她们公司进行第二轮复试。相互告别,此事算告一段落。老同当时也参加了那次招聘,用他的话说,就是单纯的想陪我再经历经历招聘,长长见识。
等待复试的这一周,是充满着荒唐事件的,因为跟之前的单位已经签了就业协议,如果要签这家新单位,手里已然是没有就业协议了,要从学校领新的协议出来,必须要之前先签的那家单位给我开一个解除就业协议的证明。老同陪我跟之前先签的这家单位要了几回证明,人家都不给,说是要交2500元的违约金才能给我毁约证明,这让身无分文的我不知如何是好。“诡计多端”的老杨,完美的用自己的“计谋”解决了就业协议这件事情。他拿着刻有之前单位公章的协议,在学校外面的复印打字室,花了70块钱,刻了一个章子,然后手写了一份解除协议的证明,完后落款处盖上了鲜红的印章,我拿着老杨给我的这份“证明”,从学校领了一份新的就业协议出来,关于协议这件事就算完美的解决了。复试的那天到了,而我却没有去,老同去了,老同回来给我说,你幸亏没去,那单位就一栋四层的办公楼,门前都还是土路,进门的小巷子要走很长一段路,拐个弯才能找到。我赞同的点头说到,哥们也是幸亏没去,这地方听你这么一描述,这得有多背啊!老同还告诉了我两个重要信息,一是他把自己的简历从那堆简历中抽了出来,再一个就是复试她们的人问我今天怎么没来?我还真就让人给记住了。
时隔几天后的某个午后,我正在网吧和心爱的姑娘百无聊赖的上着网玩着游戏,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说你好,谁啊?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是某某公司的,那天面试过你,你还有印象吗?我说,嗯,怎么了?她问我那天怎么没有来参加复试,我直接就说,工资太低,我说我家人每个月给我600块钱生活费,前提是我住在宿舍,这600块钱我要交电话费、吃饭、上网、抽烟,到了月底青黄不接的时候,我要找同学借钱才能勉强支撑到生活费来,你说我去你们公司上班,就得在外面租房子,然后考虑到通勤成本,我一个月800块钱如何确保生活,况且我还谈着女朋友,800块钱的工资怎么保证两个人的日常开支?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说,大家都是年轻人,我也是从你那个阶段过来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这么跟你说吧,首先我个人觉得你面试时的表现不错,性格比较外向,会适应这个公司的用人需求,其次,公司明年初就会涨工资,而且涨幅很大,现在到明年也就剩了两个月了,坚持一下就过去了。。。。。。然后我们在电话里东扯一块,西扯一会,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也放下了手中的游戏,通过电话,我们说了有半个小时,最终我决定等待她的通知,去尝试上两个月的班。经年之后,我时常回忆起在网吧发生的这段往事,觉得生活的转折,也许就是别人给你多说的一句话,或者就是你留给别人的一个深刻的印象,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也就是因为它的无常。
复试进行的很顺利,回去等着被通知上班吧。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同和老杨先我一步离开了学校,踏上了未知的征程。分别前的那晚,我们三人现在学校的一楼食堂吃了顿饭,然后喝了一些酒,借着微醺的酒意,我们三个回到了宿舍,坐在了宿舍的阳台,开始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感叹着。老同从宿舍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盒高档香烟,让我和老杨眼前一亮。我俩挖苦老同说,这么好的烟为啥现在才拿出来抽,老同回答说,越是好的东西,越是要留到最后分享,才能感受到她的珍贵!我和老杨不约而同的说,锤子,然后把烟分别点燃。多年以后对于那晚兄弟们之间对话的详细内容已变得模糊不清,总结起来,无外乎就那么寡淡的几点,将来、钱、女性朋友,以及莫名其妙的大学尾期生活的阵阵伤感。谈话在天亮以前结束,然后各自洗漱,收拾东西,准备走吧。厂子里来接人的大巴车直接开到了校门口,我帮老杨提着行李,临上车前,老杨抱了我一下说,他上大学一共抱过两个人,一个是娟儿,一个是我,我说我知道,你抱娟儿的时候,我就在你俩旁边站着呢。老杨说,滚吧。我说,哦。隔着车窗看见老同和老杨望向车下站着的我,嘴里还嘀咕着些什么,我挥手,她们离去,人生的轨迹在此刻被一辆大巴车改变方向,驶向不同的方向。
在学校等待去上班的那段时间,说实话还挺让人煎熬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给喜欢的人发了条信息,你也知道她喜欢你,但就是半天收不到她的回信一样,让人坐立不安。上班的通知还是来了,跟大学生活挥手再见,上班去吧。岗前学习,考试,被分发至相应的部门。部门领导又对我们这些新进员工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谈话沟通。内容简单粗暴,你觉得自己的优点是什么?缺点有哪些?你喜欢跟别人打交道吗?临终给了我们所有人一句话,学历只代表你们的过去,而且它在你们进入公司的那一刻起,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但学习的能力很重要,它预示着你们的将来!相信很多当年跟我一起入职的人已经忘记了当年的这句话,但是我却把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几年之后,我终于有机会跟领导在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了,借着酒醉,我对领导说,您当年给我们说的话我都记着呢,然后滚瓜烂熟的背出了当年的那段话,领导听后,只是呵呵一笑。别人可能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我却认真的记到了现在,呵呵。
上班的头两年,其实也就是跟着各种各样的前辈们混,顺带打杂。天冷的时候,提前下去热热车,天凉的时候提前下去把空调打开,给前辈们毕恭毕敬的发烟上火,端茶倒水。见了觉着比自己大的男的,张口叫哥,碰到比自己年长的女性,都叫姐。三句好话能当饭吃,先混个脸熟吧。对了,第二年刚开年,果真涨了工资,但那栋33层的办公大楼时至今日也未见动土,而我跟老同老杨的联系也仍未断线。老同和老杨的厂子基建工作一直在搞,他们被安排到了一个生产工艺类似的厂子学习培训着。我在电话里问他们过的可还好?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人都冻成锤子咧!
我们三人的再次聚首,是11年年底的事了,我在单位的工作没什么改变和长进,除了跟着前辈们因为吃葫芦头而变得肚子稍微隆起外,所谓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依旧怎么过着。我们三人相聚的地方是学校外面的一家湘菜馆,上学那会月初手头松的时候,总来这里炒几个菜改善改善,离湘菜馆不远的一家饺子馆,我们也经常去,有生活费的时候,最重要的感觉就是一定要把肚子填的异常的饱,只有那样,生活才觉得踏实。那晚我们喝了两瓶白酒外加一箱啤酒,这俩货的酒量有了明显的上涨,明显在那边没少下功夫。刚开始喝的时候,觉得身体很冷,最后越喝越热,脑子也越来也清醒。我们相互诉说着毫不相干的工作境遇,听到好处的时候,大家就会发感叹,卧槽!听到不怎么的乐观的事,又会说,锤子!好像生活所有方面的事情,用这两个粗俗直白的词语就能概括了,然而这刚开始的生活,并不像词语运用那样来的简单!大家的日子还在继续,生活只要你想它朝好的方向走去,它可能会去,或者干脆不去。老杨在经历了与娟儿的感情纠葛和迷茫后,终于又迎来了新的恋情。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家在陕北,小鸟依人,老杨甚是喜欢。娟的家里人早早的就给娟安排好了工作,只等娟拿到毕业证回家上班了,所以毕业以后,娟自然而然的回到了陕北老家。其实娟是爱老杨的,这点我们都知道,娟甚至给老杨说,让老杨倒插门到他们家,工作房子什么的都由她家解决,但是老杨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和娟之间的感情。他后来碰到的这个女人,他现在的妻子,他在见了这个姑娘两次以后,便告诉姑娘说,他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一辈子。14年国庆,去参加老杨婚礼的时候,我开着借来的面包车,拉了一车大学同学,这个我们同学中第一个结婚的人,我能想到幸福洋溢的他是怎样的一种得意忘形嘴脸,有时候幸福来的快,你却无法接收。新娘子的容貌普通至极,依我对老杨的了解,他是绝对的外貌控,新娘子这样容貌的女子在大学期间根本就入不了老杨同志的法眼,但是既然老杨深深喜欢,且已结为伉俪,作为兄弟的我,除了祝福,别无其他。
时间还在把大家义无反顾的往前推着,老杨在12年初先老同一步离开了大家当初共同选择的那个工厂,厂子当时已经投产,并且老杨在那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的稳固的圈子,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离开。用老杨自己的话说,老子根本不适合在那样的地方一直把宝贵的生命消耗下去,老子经过反复的夜以继日的思考,发现老子更适合干销售。他说的对,并且他对自己的再次定位很准确,他也成功了。老杨跳槽去了一家销售电器产品的公司,负责陕西区的市场。他说,干我们这行的,只要你愿意放下面子和所谓的尊严,你会发现好多你之前干不成甚至不敢干的事,你最后都能弄成,而且还弄的还漂漂亮亮的。于是,在老杨自己给自己提出的“歪理邪说”的支持下,老杨混的真的是一步比一步成功。
老同依旧还留在之前的那个厂子里,通过两年的建设厂里的前期工作总算是搞完了,老同也因为为人踏实,认真肯干,群众基础好,厂里给了老同一个班长职务,负责一个生产办的管理工作。老同留在过去的所有的感觉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就是他跟一个西安的女孩谈恋爱了。其实这个女孩我们也都认识,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家境殷实,是这个女孩反过来先追求的老同,老同后来告诉我说。12年年末与老同的又一次聚首了,老同带着他的女友,我们共同的大学同学,老杨因为去青岛出差了,所以缺席了。我们坐在繁华街边的一家烤肉店,大家已经变得不再像上大学那会钱财上捉襟见肘了,桌子上摆满了点好的各种吃食,顺带一瓶好酒,却再也没有吃出那种大学时候的感觉,喝出大学岁月时的那种畅快。我们还是说了很多往事,但席间我听到的最清晰的一个信息就是,老同想回西安了。老同的想法是贴合实际的,其中最实际的需求就是他的恋爱对象在西安对他爱的呼唤。我告诉他,当初招聘咱们的那姐姐谁谁谁你还记得吗?我把她邮箱地址给你,你把你的简历发给她,她对你还有印象,并且找我问过你的状况。我觉得这事成不成,对你来说毕竟是个机会,就投个简历也费不了你多少事。老同举起杯子说,好,于是我们又干了一杯。
得知老杨的母亲住院,我和老同便相约一同前去探望,这时的老同也已经回到了西安,且和我在同一家单位工作,因为我们的工作分工不同,平日里我们二人也是见少离多。见到老杨后,老杨垂头丧气的说着,他母亲得的病很不好,而且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和从亲戚朋友那借来的钱,听着老杨的话,想到来看望阿姨买的鲜花和奶,对比尤为荒唐。老杨最后用乐观的语调对我和老同说,只要我老娘不要紧,钱么,花了再挣么,怕个锤子。我和老同听后,竟不知如何接话。老杨的母亲在老杨结婚后三个月的某天,离世了。我和老同还有几位大学同学连夜赶往老杨的家里,还是那波人,只是上次是喜事,这次是丧事。站在阿姨灵堂前,我们几人分别鞠躬上香,老杨跪在旁边,我想,这他妈都是啥事么!埋阿姨的那天,天气格外的晴朗,我站在黄土高原的边上,看向远方蔚蓝的天际,哪里似有似无的有些许云朵,老杨在墓坑里泣不成声的给母亲做着最后的收拾,我和老同在墓边一言不发的站着。村子里来了很多人,带着铁锨,轮流铲着土,不一会就把墓堆了起来,一个人就这样告别了人世,留下她的后人,以及后人对她的无限的思念!
老杨从郑州出差回来,我们三人相约在一家吃兔头的餐馆相约见面,老杨说,老子今天坐在车上就想吃兔头,麻辣兔头。此时的老杨,已经又换了一家比之前规模更大的公司,用他自己的话说,之前的公司好是好,对他而言,平台太小,粗俗点的说法就是,钱挣的太少。我说,你现在的公司应该比之前挣的多的多把?他说,那可不,不光工资高,而且出差补助也高,而且哥们这出差补助基本上算是白拿!老杨啃着兔头,用沾满油的嘴自豪的说着,言语中透露着他对如今生活的满足之感。对于从来没出过差,甚至工作环境很局限的我来说,去外地出差,无疑是充满着向往的,于是我又不解风情的发问,差补就是差补,怎么能说是白拿呢!老杨夹了一颗凉拼里面的花生豆,说,你急个锤子,听我慢慢给你俩讲。他说他一个月平均有半个月的时间,公司要派他去郑州出差,他每次都是坐高铁去,但买票只买到渭南北,这样通过逃票,每次就能省下一百多块钱,早上去,然后当天晚上再回西安,回来再报上一个星期的住宿费,这样就又省下了一笔。我说,高铁出站不是都是过闸机么,怎么能逃的了?他说,你瓷的,闸机旁边不是还有人工出口么,你就趁人多的时候出站,然后把票这么一捏,就混过去了。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西安北到渭南北的车票,用他的大拇指把渭南北三个字遮住,给我和老同演示着。他接着说,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出走,谁理你呢!我说你每次都是这样吗?他说绝大多数时候吧,跟领导一起去的时候会买全票,或者自己实在是太困了,想好好坐到那休息一下的时候也会买个全票。老同说,你都没让人抓住过吗?他说,咋可能没有,有一回出站老子就让人给逮住了,他把那人交到旁边说,是这,我给你一百块钱,你把我放出去。我说你给了人家一百块钱,人家就能让你出去了?他哦了一声说,锤子,谁不爱钱!几巡酒后,我们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老杨说,哎,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媳妇又么上班,我不这样弄,媳妇跟娃吃啥穿啥?我在外面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只要我媳妇跟娃不受罪就行了。我想象着一个七尺男儿第一次逃票时伴随的那种慌乱的感觉,也可能他是淡定的,可是我始终不明白生活是从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人变成这样的。到底是我们选择了改变自己所选的生活,还是生活让我们已经变得无处可逃。然而老杨因为逃票,究竟被逮住过多少次,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时候生活就是好笑,当老同想明白了回西安工作的好处,而喜欢老同的那个姑娘也明白了跟老同分开的好处,最终俩人一拍两散。老同跟那个女同学分手了,原因很简单,门不当,户也不对。老同家里养了几只奶牛,父母也都在家务农,在普遍的农村群众的眼中,老同家绝对算是富裕的农村四口之家了。毕竟上学那会,我跟老杨没少吃老同的饭,抽他的烟。而那位女同学的父母,都是某油企的职工,父亲还是单位的小领导,开着一辆高档车。感情的事,我所认识的大多数女孩最终还是听了父母亲的话,毕竟父母的经验都多,道理也显得异常深远么。某天,我从QQ的空家里,看到这位女同学发的自己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坐在一张收拾的很精致的婚床上面,笑容甜美,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预示着她想要的属于她的美好生活的正式开始!而我那个老同,则还是原来那个老实本分的老同!老同在15年结婚的时候,那晚我们都喝醉了,醉的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应当。
如今,在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中,老杨,老同和我的工作生活都在如常的进行着,我们也保持着之前聚少离多的状态,我们都过的比自己之前预期的生活要好,买了车,买了房,娶妻生子,简单且充实。我们在只有三个人的微信群里时不时的喷上一段,相聚,然后感叹,醉酒,然后在醒来后又奔着各自的所谓幸福生活而去。单位的门前的路面从土路变成了水泥路面,然而当初面试我时说的那栋33层的大楼在八年以后还是没有动土的迹象,然而日子还不是照旧这样过着。有天早上我和媳妇儿走在上班的路上,看见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在马路边停车张望,我问媳妇,你说那人在那东张西望看啥呢?媳妇儿说,人家看咱俩这瓜子一大清早的背着包包是弄啥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