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从无感同身受。
1.
夜里做了一个很不友好的梦。
出门时差点踩到死老鼠。
储在公司的干粮被老鼠消灭殆尽,饱暖思拉屎的它们还殃及到了同事的阵地。我拿着抹布收拾,嘴里嘀咕着明天要拿酒精来消下毒,心里却想起昨天寄的明信片貌似写错了地址。
觉得有点慌,莫名地。
于是发了条消息给友人,说我泡温泉时把手机放水里泡了半小时。
我做好了准备听她来嘲笑我,然后再告诉她我出去泡个温泉不止把手机泡了水还把睡衣弄丢了。我甚至找好了要斗的表情包,撒娇打滚求安慰。
然而,我没等到她的调侃,却听到了最糟心的消息。
一行字打打删删,几分钟都发不出去。
我呆在屏幕前,隔着眼镜擦眼泪,假装自己困地打哈欠。
心里难过的不行。
语言有时候是如此的苍白,每个字都带着无力感。
我想回头找人说点什么,可是回头却不知道要找谁。
谁都熟悉,谁都陌生。
一时,杂念丛起。
兵荒马乱的周一,我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也许,现在的我是在梦里呢?
可是,如果我在梦里,那昨夜的梦是现实吗?
哪一个都不如意。
即便有无数个平行世界,又如何?我能感知到的,只有这一个。
2.
光棍节那天,大学舍友相约去了贵安。
我们在车上不住地感慨,时间竟然已过去了九年。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我对时间失去了敏锐的知觉。
那年圣诞节我们一起在王府井过,小幽还送了我们围巾帽子。May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
小凡回西安后又回过一次榕城。小幽说那也已经是14年的事情。
我们每年都会一起过节,大节小节各种情人节。
我没数过到底聚了几次。
我也没数过小幽用她的小电驴载了我几次。
小幽打趣我,说我要求那么低,另一半只要开个小电驴载我我都能笑出花。
我们打打闹闹,感情更胜从前。
我想大概地域真是决定性的因素,我和小幽便是最好的例证。
我们在彼此的陪伴下成长,却也时常感到孤独。
这九年,大家的变化大么?
大。
我还记得那年小幽夜里打电话跟我哭诉工作上的委屈,我絮絮叨叨地安慰了许久。如今她早已能从容应对职场的各种琐碎,也能在纷繁复杂的情绪中犀利、狠准地指出问题所在。
但更难得的是,她一如既往地保持对新奇事物的热爱,一如既往地对生活对朋友抱有热情。她爱探险,连带着我也跟着探险。
便如此次,连远光灯都不懂怎么开的小幽,就敢开着新车载着我和May上高速,就敢载着我们绕着盘山的弯道一路上鼓岭。
这个勇气令我佩服不已。
我坐在后座绑着安全带,再看一旁惬意磕着花生的May。这就是差距!
May也是极有勇气的人。
当年一头及腰长发,当年一身T-shirt牛仔,当年说不敢穿裙子的人,如今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女人味。画画、舞蹈、瑜伽、书法、写作、阅读、旅行......广泛的兴趣,并且把兴趣都变成了技能。
我说May是走遍世界的Girl。
小幽说,May越来越文艺了。
职场上的女强人,生活中的小女人。
而我呢?
我这九年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3.
下午面试了一个95年的妹子。
听她说经历说体验。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哦,她说的我也经历过。
过来人。
我想起了这个词。
95年,才23岁。
我想了想23岁的自己,23岁时我是什么模样?犹如一只打了鸡血的斗鸡。我总是想把世界踩在脚下,想把生活踩在脚下。
豪气干云,我常和朋友打趣,说心中自有江湖。
这九年,我想某一方面我变平和了,而另一方面,我变苛刻了。
我和小幽在一次又一次的深聊中反省自己,血淋淋地剖开自己的过往进行分析,企图找到本源。
一次又一次。
我总是想渡到彼岸,反佛这般就不会沉沦于世间的贪嗔痴怨憎会。
可是,人生的意义不就是体会七情六欲么?
如何躲得过?
又为什么要躲过?
我总是想太多。
想不明白的事让我烦闷,让我焦虑。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计划,喜欢突然。
其实并不。
我讨厌一切打乱我计划的事情。
打乱计划,代表失控。所有的失控都会带来焦虑。焦虑让我情绪不稳。
如果有人让我形成了习惯,却在我养成习惯的时候突然消失,我简直会抓狂。
为什么来打扰我的生活?
既然打扰了为什么不一直打扰下去?
最后的怒气全部变成了针对自己。
稀松平常的事情,到了我这里为什么就变成了大事?
我和小幽又一次在夜里聊起了人生,May已沉沉的睡去。
在鼓岭的时候,我笑着问过她俩,我身上有什么气质?
May说,有痞气。
我大笑,对的,我身上有痞气。
4.
May去旅行了。
小幽又开始接病人。
TP说要休息一段时间。
我在闹钟里挣扎着起身。
妈妈帮我装好了早餐和午饭,我拎着餐盒匆匆忙忙地赶往车站。
路上有只死老鼠,为了避免踩到它,我缩了下脚,差点摔倒。
对面有人骑车过来,瞅着我笑。
我想起昨晚的梦,并不友好。
这是哪个世界呢?
无论哪个世界,我都希望我们能有幸福的生活。
May爱的人也爱她。
小幽不再害怕去爱。
TP能如从前般幸福。
而我,尽量不孤独。
.....
阴霾尽快散去,太阳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