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篇简书的文,《72岁的姜老太,要把我煮了吃掉》,突然想起十多年前,那个时候外婆还健壮些,却也是七十多快八十了。每天会有同龄的老太婆们在一起坐坐、那个时候少年朦胧,很疑惑每天他们都互相问着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死掉啊?”
那时候我想,他们是活的太久了吧,但也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是觉得活着眼睛还能看到,耳朵还能听到,就能感受到外界的各种嫌弃。是啊,最终是去了,一个人怎么能长长久久的存活于世呢?就算真的可以,痛苦会不会随之加倍呢?外婆的同伴依稀记得是在外婆之前去的,去的很自然,没有肉体的腐朽和发臭之后难以忍受的呐喊,不像外婆。
在一个人把都可以风风火火玩一场老鹰抓小鸡游戏一样规模的孩子们拉扯到最小的孩子的孩子,都成长为少年以后,被有些人视为多余了。孩子们已到中年,大小事不再需要她的过问,只会每天多一份碗筷,多一个最远只能到门口坐坐的佝偻躯体。
孩子多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美好愿景也不是所有人愿意去创建的,眼睛不再看得清晰,耳朵不再听得真切,拐杖就像现在青少年手里的智能机,早已是第三条腿,长在身上。心是明亮的,明明白白的看着孩子们之间勾心斗角,听着温存问候里夹杂的讽刺,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时一脸平静的皱纹。孩子的身体很快就僵了又软,生命再也无法回眸,仿佛看到多年前的一天,不爱学习的他要出门玩耍,回头的一个痞痞的笑,永远定格在相框里。外面的丧事办得很热闹,似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像是在过节。
年轻的时候是什么也不怕的,即使遇上大风大浪,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从惶惶不可终日的抗战时期,到扒树皮吃的上世纪六十年代,也经历过犯错会游街的探索时期。我曾从她口中听说过这些经历的,我总是闹着要她讲的详细一点,有关于日军曾把他们抓起来的一次,“后来呢?”,“诶呀,我怎么知道,就突然把我们都放了嘛。”,“没了?”,“没了呀”,,,留下我一张失望脸,怎么会跟老师说的不一样呢?这个问题曾困扰我很久,伴着我长大。
生活的播放远比剧本要平静得多,也正因为播放的极其缓慢,一些磨难才能真正被称为磨难。在历经几十年的变迁,又恰好赶上国家从混乱到安静、再到相对繁华,原本作为地主家的媳妇,丈夫去世后又改嫁,再婚的丈夫又患病去世,养活了八个子女,给其中的儿子盖房娶妻,女儿们也许配了相对可以的人家,这样一个外婆的心理,不是我一个和她有着七十年代沟的毛头小孩可以揣摩的。
我作为外婆最小孩子的孩子,自然是很受疼爱的,外婆的箱子里永远都有我爱不释手的东西,点心、小画书、还有粮票。外婆的衣柜是我最好的藏身地点,每当犯错被母亲追来,我便躲在衣柜里,外婆会说,“放心,她来了要敢打你,我就用我的拐杖把她赶出去”,我便放心了。关于那几张粮票,我一直都想收藏来着,却也在经水流年中不知所踪。 还有一个衣柜,里面放着外婆的寿衣,也见她曾拿出来整理过,这种衣服在我们家乡是很有讲究的,一共几件,枕头,鞋子,都是要齐全的,而且都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备下的,谁知道哪天就会派上用场呢。
年迈是一种距离,看不清茁壮事物的发展轨迹,衰老是一种面朝新事物的背道而驰,还看得见这个匆忙的世界,但你同时也在远离。昨天从一个影视剧里看到,几个年轻人在玩乐,惹得一旁的老人笑了。也许老人并不是很清楚年轻人到底在开着怎样的玩笑,用了多么新鲜的梗儿,他会笑只是因为你笑了。从出生的你笑他也笑,到老了,走了整整一个轮回,风雪刮过的地方长出了皱纹,大石压过的地方变得弯曲,眼睛里蒙了雾,造成了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外婆离开的太早,关于善待老人,没有发言的权利,总是希望如果还有下一次机会,一定要多拿出一点耐心,让他们在离开这个尘世的单行道上不是显得那样孤寂。
我用这种方式,来怀念在我眼前单调离去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