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吾辈之高考

二十年前的高考早已硝烟散尽,各路人马已是桥归桥,路归路。

我们这群人就如同一把大大小小的棋子被命运随手抛向世界,在各行各业里辗转腾挪,并依然按照各自不同的质地和惯性继续以不同的轨迹继续行进,或上山或入海,或陷入泥淖,或飘往荒野,有各自的宿命,也有或多或少的努力。

高三那会儿,黑板后面图文并茂的板报被一行赤色大字取代:“距离高考还有××天”,每天这个数字都会被减一,就象是一根不长不短的导火索,不紧不慢的燃烧,灸烤着众人的内心。

时常希望它慢一些,因为我还没有做足准备;更多时候,我倒希望它快一点,大有“拉出去!”的凛然。可老天并不理会这些,依然按照天体物理的客观规律进行着一切物理化学的生生不息,煎熬着我们这些碳水化合物!

偶尔经过重点班的教室,常觉得不胜荣幸,我正在和清华、北大的“准学子”擦肩吧?瞟到他们书桌上一本本厚厚的练习册,不禁望而生畏,再看看他们很轻松地在前后座位上聊天,甚至在教室后面那块空地上打闹推搡,更觉真乃“文武之道”也!

回到自己座位上,翻开才发的崭新的练习册,扭头望一眼教室后面的数字,还是很可爱的三位数,不禁长吁一口气,想必过段日子这些练习册就都会败在自己的手下了。

于是日日挑灯夜战,白天睡倒一片。

一上物理课,我的每个细胞都在沉睡,老师的声音宛如天籁,忽近忽远,忽左忽右,脑子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思维却跟着老师的声音推导着公式。

等需要翻页的时候仍然可以不偏不倚地翻到下一页,直到同桌狠狠用胳膊撞我一下,我如通电一般睁开眼睛,看到老师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后排传来几声让人无地自容的嘻笑。

赶紧振作精神,提笔抄黑板,刚刚被按了“暂停”键的老师,现又重新开始“播放”。那些藏起来的妖魔鬼怪就象是被蝇拍哄走的蚊虫,陆陆续续又飞了回来,红绿蓝色的光影在眼前交织闪烁。我又开启了无人驾驶模式,神游天外了。

随着刺耳的下课铃声,数名同窗终于可以“立即执行”,全部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有时候下节课的老师已经立在讲台上好久了,因为上课铃声还未响,他不得不面对一群“沉睡的羔羊”,有时也会忍俊不禁,喊一声:“准备上课了,都醒醒吧!”

一阵阵困倦的哈欠声、伸懒腰声和几声偷笑终于迎来了上课铃,于是又是一场“To Be or Not to Be”的恶斗!


班上有极聪明的,也有极用功的,成绩曲线往往和聪明成正比,却和用功有着正负相关两种情况。

那时我常常幼稚地认定只要把所有练习册统统搞定,一定可以考到140+。可临考试前一周看到f(x),Kл,a1,a2,……我依然陷入深不可测的泥潭,万劫不复!

班上有个女生,极为用功,每节课都死盯着老师,嘴里念念有词,频频点头,好象早已融会贯通,了如指掌,自习课上常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地奋笔疾书状,极少见她上课或课间打瞌睡,可每每成绩下来,却不忍直视。

看到她瘦弱的背影正在低头看着星罗棋步的红色叉叉,我开始置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鬼话,摸着下巴上新出的红肿的痘痘怀疑人生的意义何在。

班里有人转学。去南方省城,去魔都,去帝都,彼时的我还不明白那真正的含义。

终于熬到高考前一周,学校已经不上课了,老师随时候在办公室等待答疑。

翻开如山的练习册,试卷,那些希腊文组成的公式依然陌生的好象从未触碰;那些奇怪的语法还是模棱两可地模糊着我的逻辑;那些完全无趣的文章要么写克隆要么写光学的某个原理,却要我用一句话概括它的定义;那些缺了好几个角的多棱体也等着我去补齐,并算出从它背后射来的一束光打在地面上的阴影面积,……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求“就地正法”……

考试那天,大雨倾盆,恍惚中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在为我们捏着一把汗,我看到卖菜的大妈,开公交车的司机,路边溜达的行人,校门口看门的大爷,原来这么多人都不参加高考哦!看着他们悠闲的神情,而我即将“沙场秋点兵”!

那几天似乎越考越开心,开心地不是考的如何,而是马上可以“生命大逃亡”!


那时以为人生就此定格,二十二岁在四季恒温的工作间里用键盘敲打着设定好的人生,却未曾想走入社会之后仍然有着无数可能。

你是谁,你将成为什么,成就什么,得到与失去,光荣与梦想……

Nothing is Imposs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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