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院落外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李子树,春天抽芽,星星点点的绿,不多会儿的功夫就布满了整棵树,光秃秃的枝丫一改其貌,渐渐变得亮色起来。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到树上睡觉,春日的阳光透过李子树叶慢慢的照在我的身上,温暖又舒服。有时候我可以吊在树上两三个小时,感觉自己生来就是在树上的。
四五月的时候,李子树结满了果子,有红的,充满着诱惑;有绿的,带着一股冲劲。喜上眉头,我赖在树上不想下去,饿了便随手摘一两个李子。有甜的,有酸的,也有苦涩的。
小时候,皮到不行。有一次,把家里的缸打破了,我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拿起竹竿子就要打我,我一个激灵,赶紧爬上李子树,我爷爷站在树下,看着我越爬越高,着急的说:“你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晚上就不要吃饭了。”我继续爬,这个时候下去,屁股不开花太阳都会打西头出来,何况树上还有李子,又怎么会饿着我呢。爷爷在树下喘着气,弯着腰。朝着我喊:“你不下来是吧,那我把家里门关了,你晚上不要回来睡了。”我朝我爷爷吐了吐舌头,不睡就不睡。爷爷拿着竹竿,眼睛盯着我,手在微微抖动。“下来,听话。”他开始妥协了,可我不想下去,总觉得这是一种屁股开花的前兆。“不要往上爬了”我爷爷开始焦虑了。我朝地面望了下去,好高,手里握着的枝丫特别细,真的不能往上爬了,从树上摔下来,屁股也会开花。于是我和爷爷就这样僵着,路过的人都笑我们爷孙俩。夜幕降临,我爷爷回家了,他真的把门锁了,远远的听见我爷爷栓门的声音。
我抱着李子树,开始有点发抖,有点害怕。想着要不要下去。烟囱里冒出白白的浓烟,我笑了笑,我爷爷一定又没点着火。因为我把他的打火机都藏起来了,而他用火柴的技术超烂。我乘机爬下李子树,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手机攥着打火机,轻轻地递了过去。我爷爷不说话,接过打火机,开始生火。
爷爷说他要把李子树砍了,省的我天天爬,很危险。那天他拿着斧头,我拉着他,我说不要,然后很赖皮的说李子多好多好,果子多好多好。我爷爷回头,“那你还听不听话”,我点了点头。只要你听话爷爷就不砍。我说:“好。”。我爷爷这一招只糊弄了我一个星期,这树是他种的,他怎么可能舍得砍。
我的小伙伴们常常来我家,我们就在李子树下玩过家家,把李子叶当钱,一片大叶子一块钱,一片小叶子一毛钱。玩的差不多了,就比爬树,看谁爬的高,李子树摇摇晃晃的,它也许不喜欢,也许喜欢。
我一直以为李子树可以一直结李子,我每年都可以有吃不完的李子,哪怕是我长大了爬不上去了,我依然可以有用竹篙敲几个下来,只是果子没有那么完好无缺。然而我发现我错了。
高中那年,家里的李子树倒了,没有人为的破坏,它就这样倒下了,就仿佛是寿终正寝了。
我回家的时候,蹲在李子树倒下的地方,依稀可以嗅到小时候的味道,甜甜的,略带酸涩。只是树已不在,在根腐烂的地方,还有几棵新苗,叶子偏黄,在微风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