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院里的扶桑花又开了。可是,你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也许,这一别,就是一生。
那年夏天,我因病在家疗养,你带着浓浓的台湾腔音提醒我说:“别忘了欧,明天是七夕耶。”那时我们在网络上认识两年多时间,你每天不间断给我留言,向我讲述高雄的天气、阿里山的风情,绿岛的浪漫,偶尔也在字里行间感受着你淡淡的忧伤。
那时我的工作极忙,时间非常的贫瘠,没有时间去揣摸隔屏那端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你。有时候看完你长长的留言,没有办法及时回复,然而你还是不厌其烦、一如既往地向我诉说着一切。我们几乎没有面对面的对过话,我给予你所有的回复,只是出于一种礼貌,我甚至认为,你的留言,只是一种撒网式的交友方式,时间长了,工作忙时,心情不佳时,或惜时写作时,通常把你的留言当成是一种强迫性的阅读,回复,自然成了时有时无。
如果不是那一年的七夕,不是那个月夜下的长谈,我从不曾想过,原来你是多么期待与在意得到我的回应,你甚至是把我当成一位已离世的故友,在网络世界中爱得如痴如醉的女人。曾经何时,你把我当成她的影子她的化身,在从未谋面的我身上,寻找曾经深爱的感觉与痛失伊人的慰籍。你在长达两年多的自我欺骗里,终究还是爱上了我。即使,你从不曾见过我,了解过我,而我,却无辜地成为你矛盾与痛苦的根源。
那天,你一改昨日的尖锐,不再遣责我的冷漠,我的无情。如脉脉的春风,无比的温柔问我:“明天是七夕耶,你会想我吗?”
“当然会,因为你是我最特别的朋友。”我于是回答说。
“你会怎么想我?” 你追问道。
“晚上,一起看月亮吧!”
七夕之夜,在月亮之下,隔着彼岸,你向我讲述了你与她的故事,还有她生前最喜欢的《寂寞沙洲冷》。你说自从她离开后,你再也不能听这首歌,只要听到这旋律,这歌词,你的心,仍会痛得无法呼吸。而我,却因为你的缘故,从此喜欢上了这首歌。
自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伤感一夜一夜/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燕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听着孙露忧伤的歌声,感受着你的落寞与对她的思念,我的心,没来由得柔肠百转。
在月夜下,你问我:“你知道扶桑花吗?”我在脑子里费劲地搜寻一番,最终还是想不起扶桑花的样子。你说:“就是开着红色的花朵,有着长长的花蕊的大红花,花蕾像一管红红的胭脂,所以高雄人也称它为胭脂花。”
尽管你描述得很是清楚,可是,我仍旧不能告诉你我认识扶桑。你说,那你等等,等我十分钟,不准离开欧。
于是,我坐在月下等你。十分钟后,你给我发来一张写着密密麻麻的注释与祝福的图片。图片上的花朵其实就是院落里极为平常的木槿科的大红花。只是,我从未想到,平常的大红花居然有着如此雅致的名字,而且,在台湾有着一个美丽而浪漫的爱情故事。所以,在你的心里,扶桑就是爱情之花。你说扶桑花的外表热情豪放,却有一个独特的花心,这是由多数小蕊连结起来,包在大蕊外面所形成的,结构相当细致,就如同热情外表下的纤细之心具有着微妙的美。当你说扶桑花的时候,于是我隐约感觉到,其实你是借着讲述扶桑倾诉对她的思念,你所赞美的扶桑,其实是在回忆与她相识的情景或是相爱的过程,那个永远离你远去的她,在你的心里,是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你说:“扶桑的花语是新鲜的恋情,代表着微妙的美,寓意脱俗、洁净与羞涩。”于是,我又在脑海中搜索她的样子,她一定是一位婉约中带着脱俗与羞涩美的女子,你一定沉醉于她一低头的温柔之中,想到这,我的心里不禁涌动着淡淡的酸涩。
那个晚上,那个七夕,我莫名的羡慕她,那位死去的女子,并且,有着淡淡的妒忌,结着淡淡的愁怨。
那段时间,我每天及时回复你的信息,也明显感觉到你发自内心的快乐。你说你的小名叫豆子,你更喜欢我称呼你的小名。然后,你首次发来你的照片,照片中的你年轻而俊秀,戴着无框镜时更凸显出台湾男子特有的儒雅气质。你知道我喜欢花草,于是发现有漂亮的小花总是第一时间为我拍下来,于是,我认识了高雄的苦楝花、红粉扑花、百子莲、拖鞋兰等有趣的花卉。
后来,身体康复后,我恢复了原来的工作常态,对你的留言回复不再准时,也不一定每天必回。刚开始你还能忍受,但是,当你看到我更新了空间却没有给你回复时,终于愤怒了。
你说:“在你眼里,我只是博客吗?我每次那么辛苦给你写那么长的留言,你却是匆匆几个字就把我打发了,有时候甚至只字不回,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面对你的质问,我平静地对你说:“在我心里,你是我一位特殊的朋友。”
你的文字在我眼睛里在咆哮:“我等你那么多久,我以为只要我付出了真心,是足以融化你的。你是石头吗?是千年冰山吗?欧!你不知道我爱你吗?不知道我多想了解你吗?”
我说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只是一个替身,只是你的一名听众,我工作忙碌你是一早就知道的,你若想了解我,为什么从来不涉足我的空间?我所有心情履历,不都在空间一一呈现了吗?
你继续咆哮着说:“我才不要去你的空间,才不要和别人分享你的思想,我只要你单独与我说话,我要你做我的唯一。”
突然,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们这咱独特的相处与爱无关,充其量也只是一种精神的寄托而已。而且在我心里,我对文字的忠爱,远胜于喜爱你。
后来,平静下的你,恢复了以住的习惯。你依旧跟我讲台湾的天气,讲那边的小吃,讲那里的风土人情还有生活趣事。而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时有时无的回复着。
有一天,你对我说:“豆子要离开台湾了,是要去美国工作些时间,这个QQ帐号不再用了,等到那边安顿好以后,我重新申请新的QQ号,再与你联系。”
我说好的,到了美国,要照顾好自己。
然而,当你离开台湾,离开高雄以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我想你是刻意把我与她,永远尘封在过去,永远不再想起。
对于你的消失,我并没有太多的感慨。或许,是我没法给你想要的爱情和慰籍,所以你失望,不再抱有希望,于是选择永远地离开。又或许,你是否发生了其他我无法预知的事情,让我们从此失去的联系。虽然不能给你爱情,但是,我依然希望如今的你依然安好,岁月无忧。
在你走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读了严歌苓的小说《扶桑》,故事讲述了一个名叫扶桑的中国女子,为了寻找丈夫跟随大批到海外谋生的劳工来到美国旧金山,迫于生活,当了一名卑贱的妓女,却也因此与有着殷实家境的美国少年克里斯产生了一段纠结而凄美的爱情。很多时候,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你,想起文中的扶桑,她穿着大红的裙子,凌乱的衣领处裸露着如雪的肌扶,还有嘴角那不易察觉凄美的笑。我也在想你是否已找到了你的扶桑,并且已经过着无忧而幸福的日子......
你看,院子里的扶桑花又开了。只是,每当扶桑花开之时,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想起那位网名叫“台湾今日晴”的忧郁男子。
注: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