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总是停留在那个酷热的夏季,即使是在寒冬的冷风里,我的手臂依旧能够感受到那日光的炙烤,我的脸颊依旧能感受到汗水流过的瘙痒,我仿佛能看见梧桐树上的大片叶子被太阳慢慢烤干、慢慢卷曲又慢慢腐朽的过程,这过程缓慢的让人绝望。
在太阳正正好好悬在我的头顶,我终于可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正晌刚过,街道就如同午夜般沉寂,人们都屈服于太阳的淫威躲进房屋,只有少数的人会依旧坚挺的在路上行走。阴凉处躺着皮肤黝黑的老人,从他身边经过时,细细的鼾声传递出别致的韵律,显得格外平和,但随着太阳的西移,他会很快丢失他那片狭小的阵地。打破这片平和的是树上的蝉,仿佛在孜孜不倦的抱怨着这令人难忍的酷暑。我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闲,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马路中心的黄色实线上练习平衡,身边不时的驶来一辆轿车,司机对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我回敬之,并不在乎。当这条黄色实线不再向前延伸,我才不舍的离开了马路,向我的秘境进发。
那里是个大坝,临近洇河,一年到头长绿不断,在我姥爷上学的时,它就存在,发过几次洪水,解放军对这个大坝修修补补好些次,修补用的土方,不知掘了多少户的祖坟,所以每到清明就会有人来上香烧纸,直到前些年,前来祭奠的人将没有掐灭的烟头留在了这,致使了一场大火,从那以后,大坝周围就被围上了一圈铁栅栏,这儿就再没人来过了。这里自然就成了我的乐土。我的姐姐曾多次告诫我,让我远离这此地,甚至用封建迷信那一套,想要使我退却,但我从未在意那些鬼神邪说,即使它们真的存在,我想我也会跟它们打成一片。
我悠闲地在大坝底部走着,边走边数着身边的杉树,这些杉树高且直,同周围的其他树木相比,可以说是鹤立鸡群,种植排列的十分整齐,每隔25米就有一棵,数到第30棵,那里的会有一个有缺口的铁栅栏,缺口不大不小,我的身形能够正正好好的穿过,这个缺口就是我秘境的入口。穿过大坝,面前便是洇河,我为了不让短裤浸湿,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一个猛子扎到河里,享受这午后的清凉。
我在水中不时的变换着姿势,双脚不停的上下抖动拍打着水面,感受着溅射的水花打在我后颈的快感,游累了便仰躺在水面上,聆听着水流的声音,刺眼的阳光也没有给我造成不适,我闭上双眼,任自己的身体在河面上漂浮,直至一阵冷流接触到我的后背。
我猛的翻身,发觉自己已经漂到了河的最中间,此时的河水已经变得阴冷,水的颜色也不再是透亮的碧绿,而是望不见底的漆黑,一种无名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我身不由己的开始往岸边游去,姿势开始变得扭曲,呼吸变得急促,此时此刻,我只想尽快回到岸边。
我的体力在慢慢下降,逐渐的,我的体力不支,只能通过仰泳来进行短暂的休整,就在我翻身的一瞬间,右侧小腿传来一阵异样,此时我意识到了一个令我绝望的事实,但这种异样是不容我反应的,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递到了我的大脑,我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开始不听使唤的向下沉去,我的双手死命地向上摆动,企图阻止下沉的趋势,疼痛感丝毫没有减弱,此时我已放弃生的希望。
下沉的速度逐渐减缓,眼前模糊的光源也慢慢消失,此时我的左脚竟感受到支撑的力量,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我不顾疼痛,奋力一瞪,双手下意识的向身后挥动,视野变得越来越明亮,我冲出水面一瞬间,仿佛处于第三人称视角,这样一幅画面映射在我的脑海:
男孩以一种笔直的身形越出水面有三尺多高,一具火红太阳悬在他头顶,那太阳所散发出的炽热明亮是肉眼可见的,他同太阳对视有数秒之久,甚至定格”
我记得余华在小说里描述过,活人是无法直视太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