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鱼，最近越来越不正经了，老是写这些跟小鸡鸡有关的事情！你这也叫问题？”

“瞎写怎么了？你不写内裤，它就不存在么，人家周星驰在《国产凌凌漆》里不是说过么，‘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卷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

“服了你了。”

“对了，你家里到底谁洗内裤啊？”

“滚，流氓！老娘还是小女生啊！”

这就是高手的寂寞，看似是个神经病，却真的是在讨论表象背后深层次的问题。

“对了，你家里到底谁洗内裤啊？”

“去你的，神经病！”

2

小鱼，雄性，农村出身，城里安家，是个矛盾体，既向往“诗和远方”的自由不羁，也追求“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生活。

七八岁的时候，小鸡鸡尚未发育，天真无邪，远没有成年人那猥琐乃至邪恶的想法。突然有一天，娘领着我去赶集，拿了一条三角裤在我屁股上罩来罩去，那条内裤有些暗绿，就是农村集市上最常见的那种。

“就这条了，小鱼，你穿着正好合适！”

“不穿，裹得上。”

“去后面试试？”

“才不呢，这么多人！”

娘没再强求，回到家以后还是给我穿上了，嘱咐说：“你长大了，得穿这个。”最初的几天确实不舒服，不自由啊，不过到了后来渐渐地适应，没有内裤还真的不舒服。

但是洗内裤的事情跟我无关，那是娘应该做的。小学，初中，都是内裤连同脏衣服一块儿扔进洗衣服的铁盆里，之后内裤是怎么变干净的，一无所知，也不想了解。

3

初中，好久不看小鸡鸡，有一次尿尿提裤子，周围竟然长出了茂密黝黑的森林，那些毛毛弯曲着，比头发要黑，要粗，也要亮。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它们却在持续生长，越来越多，这让我有些害怕。

撒尿的时候，偶尔听到别的男孩子在讨论长了这些东西，略微放宽了心；看了看《生物》课本上关于青春期的解说，疑惑渐渐的解开了；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娘说的那句话，“只要不疼不痒，就不用去管它。”

再之后是遗精，当时害怕极了，不知道内裤上怎么就多了一大滩白白腻腻的透明液体。早晨醒来，把内裤团成一团，赶紧扔进了盆子。问姐姐，姐姐也不知道，战战兢兢，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最终还是娘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句经典“只要不疼不痒，就不用去管它。”

高中，住校了，活泼好动的我运动量特别大，出汗也就随之多了起来。用不了一天，内裤就被汗水洇湿了，风吹过来，裤裆里面凉飕飕的。回到宿舍，把它晾干，明天接着穿，可是皱皱巴巴夹在大腿根里，磨得着实难受。

只好换上新内裤，把它洗掉，那是自己第一次洗内裤，先泡上，加洗衣粉，揉搓，拧干，晾晒。之后的日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终于穿上了干净清爽的内裤。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中，大学，工作，直至结婚。

4

媳妇儿温柔漂亮，通情达理，家是市里的，有些“傻白甜”的感觉。

刚认识的时候，我一穷二白，猫在单位宿舍里混日子。我一直很乐观，乐观地有些变态，很多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笑，这笑似乎与生俱来，深入骨髓，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宿舍不到十平米，放上床，倒腾张桌子，顺两把破椅子，摆上锅碗瓢勺，乒乒乓乓地做饭，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白天好好上班，夜里打打游戏，周末去泡篮球，偶尔有介绍对象的，去压压马路，吃个饭，美极了。

可是人家媳妇儿看不下去了，用她的话讲“吃喝拉撒睡都在那个小屋里，床单不换，被罩不洗，太可怜了，这日子过得让人只想掉眼泪。”

再然后的事情就很明了了，咱虽然穷，好在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和一个有趣的灵魂，媳妇儿干起了“精准扶贫”的工作，我也终于从“五保户”加“单身汉”的行列里光荣地走了出来。

5

有了媳妇儿，当然不会再去洗衣服了，她家有洗衣机，那玩意儿放进去一会儿，再捞出来，衣服就变得干干净净。俺俩好上之后，她倒也爽快：“小鱼，你以后把穿脏的衣服收拾到一块，我拿回去给你洗了，再送回来。别手洗了。天儿怪冷的，厚衣服不好洗，你也洗不干净。”

我是男人啊，怎么能吃软饭？于是摆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气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怎么能行，俺自己洗！”

装模作样地拿着一大盆衣服毅然决然地就要往外冲，被媳妇儿一把夺过，“小样儿，装的还挺像！”

就这样，我做了爱情的俘虏，脏衣服被她全部承包，除了内裤和袜子。

媳妇儿脑子好像不如我活泛那么一点点。

一天，泡好内裤，正准备手洗，突然身体里的“坏水”就流出来了：“菲菲啊，我这内裤怎么就是洗不干净啊，老爷们干这个真难啊！还是女人的手法细致！”

媳妇儿二话不说，就帮我洗了，懒得跟我犯话。尝到甜头后，不断厚着脸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嚷嚷着让她帮我洗内裤。

她倒也不在意，顺手一块洗了。这件事情理所应当啊，娘在村里就是这么做的。爹干完活儿，累得躺在床上休息，娘就会把他的脏衣服、内裤还有袜子一块儿洗了。村里就是这个样子，女的就得听爷们的。

6

怀孕之后， 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笨拙了。有一天，我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突然尿急，赶紧跑到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水流的哗哗声，媳妇儿正站在洗手池那里，笨手笨脚地帮我洗内裤。她低着头，慢悠悠地，打上肥皂，轻轻揉搓，然后用水冲掉。

这个场景至今记忆犹新，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自私、无耻和混蛋，从来都是媳妇儿关心我，我可曾关心过她？她支持我作，支持我玩，支持我所喜欢的一切，在她眼中我只不过是个还没有成熟的大男孩。

她在家中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在家中是老末，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一个是双肩撑起整个家庭能扛就扛，一个是畏畏缩缩躲在后面能逃就逃，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从那之后，我仿佛一夜长大，开始学会关心别人。媳妇儿的身子越来越重，内裤当然是由我来洗了，不会洗就学，洗不干净就多洗两遍。

渐渐明白，媳妇儿之所以帮我洗内裤，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爱我。而我帮她洗内裤也绝对不是一件小破事儿，那里面包含着感恩、理解和尊重。

再回老家的时候，我会自己洗内裤和袜子，有时顺带着把爹娘的也洗了。娘赶紧阻拦：“放那里吧，明天一早，我一把水就涮出来了！”

“不了，娘，自己洗就行了。你忙活一天怪累的，歇歇吧！”

娘看了我半天，叨叨一句：“娃儿，好像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