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曦初现，秋高气爽。小院不远的树桠上，几只喜雀喳喳叫个不停。东方霞光洒在这个普通的农家院里，也洒在李大娘哗哗扫着院子的树叶上。
哎哟喂，老嫂子哦，你这是要干啥呀？一大早就在这扫院子？！快嘴三婶扒着头门，手里掂着铁掀，笑问李大娘。
哟，是他婶子啊。李大娘停下手里活计，右手捋一下额头刘海儿说，这不，今天八月十五，儿子儿媳要回来呢。这得打扫一下不是。
哦，就是，就是。你和俺哥有福啊。三婶说。
有啥福啊，有豆腐！不过，这话说回来，还真应了你说的。自从俺儿媳进了咱家门，天天把俺儿侍候得云咧雾咧，经常给俺老两口寄好吃的呢！李大娘自豪得脸上皱纹开裂。
真好。要说水生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能看出会有本事，住在大城市，娶个城市媳妇呢。三婶话锋一转，说，水生一直没回来了吧。这次，媳妇也来？
是啊，媳妇第一次回家啊。咯咯咯……李大娘抿不住嘴了，笑个不停。俺儿说了，俺这个媳妇最大特点就是贤惠勤快呢！
不跟你说了，俺得去浇菜地了。三婶说着转身走了，心里不住地羡慕老嫂子。
李大娘赶紧走近大门，目送着三婶说，恁嫂，你慢点啊！还客气地让让三嫂，中午来这吃饭啊！
不了，不了！三嫂回头应了一声，走了。
望着三嫂远去的背影，李大娘突然有点同情甚至可怜三嫂，没有儿子，唯一一个女儿嫁到外省，一年到头很少能见到。李大娘可怜地摇摇头，回院去了。
转身到院子里，李大娘心情就一下豁然开朗了。儿子总归找个城市里的勤快好媳妇，以后不用受罪了。心里跟吃了蜜枣一样。
他爹，快来，你去把这垃圾撮到粪坑里去。让我去准备菜！李大娘一边命令正擦桌子的李大爷，一边挽起袖子去收拾菜品。
李大爷是个慢脾气，从屋里拿出拖斗出来，嘴里嘟哝着，慌个啥呀，多大个事哦！
2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院落，三间瓦房，两间东厢房。房子外墙上挂满了刚刚收获的一串串玉米穗，到处都是黄洋洋一片。院里种有几棵苹果树、梨树和柿子树，还有几畦菜地，北方农村院落味道很浓。
李大爷站在凳子上摘着已经成熟的苹果和黄梨，这是他早就准备要给儿子儿媳吃的。为这，李大爷看得很紧，生怕村里调皮的孩子偷摘了。
李大娘坐在门口石凳上择菜。都是从自家地里现收的新鲜蔬菜，韭菜、鲜笋、马齿菜，她知道城里人都爱这没有施肥没有污染的纯绿色有机蔬菜。
嘀嘀——，一辆白色骄车缓缓停在小院门口。
来啦，来啦！李大娘霍一声站起来，放下手里活计，招呼着老头子，向门口奔去。快走，他们来啦，快去接接！
妈，爸！儿子儿媳已经站在头门口，脸上漾着浓浓的笑容。
哎——！李大娘愉快的答应着。转身捅一下老头子，李大爷马上嘴里应着，哎，哎，来了？！
哎哟，来就来吧，还拿啥东西啊？！李大娘看到儿子儿媳手里大包小包的说，人来了就行了，净是乱花钱！
妈，我不让买那么多东西，梅子非要多买，你看！她说要好好孝敬你们呢！水生说着，看看身边妻子。梅子走上前，说，爸妈，我们平时不在身边照顾你们二老，心里也很惭愧，这次过中秋节，说啥也要给你们多买点东西孝敬孝敬！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啊！我和你爸还真有福了不是？！李大娘高兴地扯起围裙搓搓手。
快让孩子进屋吧，在这说个没完了！李大爷瞪了一眼老婆子。
对对对，进屋，进屋！李大娘扯着儿媳，想接过礼品，梅子说了句“妈，我来”。一家人说笑着进了屋。
孩子，路上人多吧。等大家都坐下来，李大娘没话找话。
妈，路上人多车多，挤死啦。高速路都成了停车场了。水生还没说话，媳妇梅子抢道，今天是检验我的开车技术呢！
哎哟，闺女，是你开的车呀？！真不容易。李大娘为有这样的媳妇高兴，模样俊，懂礼貌，会开车。心里想着，回头得好好给邻居几个婆婆炫耀炫耀。
李大爷坐在门口凳子上，不停地咧嘴笑。为眼前的儿子儿媳，为街坊邻居对自己的羡慕。
哟，你看，光记说话咧，忘给你们倒水了。李大娘说着，就要起来去倒水。
咳咳，水生咳嗽了一声。
妈，您坐着，我来！梅子站起来，上去拉住婆婆。让我来倒水吧，我年青。不容分说就走向小底桌去倒水。底桌上已经放好暖瓶和几个洗净的玻璃杯。
看着忙碌着的儿媳，李大娘打心里开心。早听儿子说媳妇勤快，这次算是见识了。有这样的儿媳妇，儿子能受委屈吗？！
妈，爸，喝水。梅子面带笑容，双手把水杯捧到老两口手里。把老两口感动得眼泪打转。
来，水生，你也喝杯。梅子端给水生一杯。水生站起来，接过水杯，高兴地说，谢谢老婆。梅子嫣然一笑，谢啥，应该的。
老两口相视一笑，一起把水杯送到嘴边，咂了一口。李大娘还差点烧住嘴唇，自嘲地一笑，李大爷也嘿嘿一笑，然后大家一起笑。
说话间日挂正南。李大娘站起来，说，你们说话，我去做饭。
梅子看一眼水生。迅速立起来，挡住婆婆说，妈，您歇着，我来做饭，水生当下手儿。这中午饭，我俩来做！好不好，水生？
好好，我俩来。水生也站起来，妈，您就别管了。我们轻易不回来，让我们来吧，也让梅子露一手。
小两口的做法让老两口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儿媳妇真是勤快啊！不行！媳妇人家第一次来家就做饭啥的，不合适。
别，别。第一次来就干这么多活儿，再说，你们也不熟悉东西在哪……李大娘坚决不同意。是啊，不好。李大爷随声附和着。
妈，爸，别争了。让我们做吧。梅子说着，边脱掉红色风衣，看着水生。水生对她伸出大拇指。梅子把婆婆扶住坐下说，我们当小辈的，是来看望孝敬你们的，可不是给你们找麻烦的。至于做饭，俺俩都会，水生从小生活在这里，东西他知道在哪，您就放心吧。
李大娘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李大爷转过身用手摩拉了一把脸庞。辛苦一辈子的老两口哪里享受过这等幸福啊！
小两口就地取材，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四个热菜加上带来的两个凉菜，一共六个菜已放到小底桌上。碗筷杯子全部到位。
妈爸，来，开饭。梅子招呼着公公婆婆。听着儿媳甜美的声音，李大娘再次抹抹眼角，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饭桌上，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仲秋团圆饭。梅子在水生的目光鼓励下，百般勤快，把老两口照顾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
饭后，梅子又马不停蹄地洗涮收拾。最后，还把室内全部打扫一遍，累的满头大汗，在所不辞。
看着累成这样的儿媳妇，李大娘坐在凳子上啜泣不止，李大爷一直用手捅捅她，不要这样。
妈，爸，您的儿媳表现还可以吧？趁梅子出去，水生走过来，微笑着问父母。
好，好，太懂事，太勤快，太好了！老两口一个劲夸。
3
小两口天黑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进门，梅子就把鞋用脚一甩，跳到沙发上，斜靠着。
李水生！梅子大声呼唤着丈夫。
来啦！来啦！老婆大人。水生赶紧跑过来，把父亲非要给装的两袋子苹果梨放在茶几上。老婆，你今天表现真不错啊！
少废话！梅子向水生伸出纤纤玉手，拿来！
哦，知道，马上。水生似有所悟，总共多少？
你说呢？
不，不知道。
好，我来帮你算！梅子嚯一声坐起来，扳着指头算道：叫了八次爸妈400，倒水两次100，做饭一次200，夹菜三次150，洗涮一次100，打扫房间一次100，加上买的礼品380，共计1430元。对吧？梅子乜斜着丈夫。
对，不错。可是……
可是什么？想赖账？这可是我们约定好的。说话要算数！梅子怒目圆睁。
我，我知道。只是，我，私房钱没那么多了。水生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轻声细语。
还有多少？梅子追问。去拿过来！
水生从卫生间出来，手里儿握着一卷钱，说，就这八百了。
刷——，梅子闪电般从水生手里把钱抽走：年底前每个月零花钱取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