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做不到是个很艰难的过程。
作出这个总结的原因是,我现在正对着电脑空白到反光的word文档思考人生。
可能是在现实世界里泡太久了,所有情绪被牢牢打包封印成潮湿的盐巴。等到了想好好梳理试图抹开蔓延在眼前的浓雾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竟已经自动融合为一种名为“过去”的禁止翻阅提醒。
是空空荡荡,是嗡嗡作响。
我写不出来。
学生时代过得顺风顺水,每次作文都会被打印出来发下去当范文传阅,也听多了周围人“文采真好”“以后会当个作家吧”之类的恭维,几乎是理所应当的觉得:没错啊我一定会是的。
于是现实给了我一个特别响的耳光。
不死心的投过几次稿以后,光顾我邮件箱的依旧只有同样不死心的网易广告。
我们在电脑屏幕冷色调的光源里沉默相对,中间隔着的空气以一种诡异的安静宣告了彼此的失败。
约稿函不想来关照我,正如我不想去光顾降价广告。这个世界公平的很。
记得初中时候,对手班的语文老师拿着我打了满分的作文在办公室里发了脾气,大意就是说我那篇文章就是在卖弄文字技巧,把几个在初中生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形容方式排列组合,形散意更散。
“连自己的精气神都没有的文章,再好的修饰都是滩烂泥”。
这句话让我已经摁下办公室门手柄的我默默转身回了班。
同学安慰我:“他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班平均成绩考过他们班所以找个由头发泄吧,你看别的老师都没说什么”。
我苦笑着朝她摆摆手。
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手上的玉成色好不好质感棒不棒因人而异,可能你眼里的寻常品就是别人心里的连城璧。
话是这么说,可你面前的东西究竟是玉还是石,谁都不会分错。
每个借由文字寻找生活出口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共鸣也有别人的一份。
我小心翼翼捧出去的东西被人义正辞严的划上“次品”的定断,说不难过是假的。
所以后来每次遇到质疑时,我都会想到当年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于手柄上的犹豫。
它像是一个符咒,封印了所有不自信和自以为是,等到某天突然开封时,射进来的阳光刺眼,用自欺欺人堆砌起来的假象荡然无存。
现在我手指在键盘上周折无措的瞬间,过往的岁月呼啸而来。
我是一个写文失去了灵感的人。或者说,我一直是个没有天分的人。
只是时间足够善良,拿出大把岁月让我温柔参透。
《你好旧时光》里,温淼对着一脸憧憬说以后想认真画画的辛美香说,东京很远。
辛美香没听懂,余周周也没听懂。
后来接着往下看,是升到高中的余周周发现自己的同桌有着漫画特长,却为了高考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了那个说“东京很远”的温淼。
小说里的余周周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义,小说外的我也顿悟。
东京和北京的距离啊,不是几趟火车一架飞机不懈努力就可以成功位移的。
它只是意味着你得努力,得不断地去接近目标。至于最后的到达与否,全凭造化。
属于辛美香的东京很远,属于我的也是。
属于我们的东京太远了。
我想成为一个可以引起共鸣的自由攥稿人。
我可以去让自己读书学习大师的经验。
我可以去让自己日更一篇文琢磨手法。
我可以去让自己激励努力扬言不放弃。
可这些并不代表我做到了以后就可以到达东京。
这个世界里的恩爱夫妻,从一而终的都是幸运儿。他们中的大多数,不过是权衡利弊后觉得“还不错”,又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磨出相濡以沫的勇气的普通人。
不是日久生情不好,只是一见钟情太巧。
梦想也是。
可是东京那么远。
我还是想,坚持坚持,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