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我今年到现在,读得最痛苦的一本小说,诺贝尔文学奖名不虚传。应该会二刷,而且是用最短的时间。
最直观的体验就是:拉美人的名字实在是坑,又长又相似... 为了闹明白家族之间的关系,我还特别找了张人物关系对照图。
刚开始本书阅读起来真的的晦涩艰深,作者独特的写作方式是我从未见识过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多条故事线并叙、又夹杂着不同时空的措置... 但是渐渐的,阅读速度开始变快,甚至会让我忘记了时间、环境(坐过站了)完。整本书,作者带着我们用上帝视角去观看,看到的每个人物都会萌生出深深的同情、或是怜悯。感受到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人生常态——孤独。
一、布恩迪亚家族——奥利里亚诺第二
本书前三分之一,描绘的布恩迪亚家族的人完全符合我心中拉美人的样子,没有道德文化的约束,每个人都是想干嘛就干嘛,有点任性、有点热情、有点胆大妄为、有点粗陋天真、有时候还挺真实可爱。他们总是一大家子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仿佛与“孤独”二字沾不上边。
到了二分之一时,整个故事的脉络和主旨才开始初见端倪。奥利里亚诺第二,他粗鲁、放浪,有老婆有情人,前半生纵情酒色、后半生沉溺于女儿的世界。书中描绘了他从繁华到落寞、富裕到贫穷,从能吃得下一头牛、胖到站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脚趾,到晚年瘦成家族骨骼孤冷的长相,回到和自己双胞胎兄弟不辩彼此的童年,最后乌龙地被人和兄弟下葬在对方的目的,纠正了最初因童年互换身份产生的错位——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一刻也不曾停止,他的努力就如同他的暴饮暴食,虽是莽撞但又不乏真诚、虽是充斥着蛮力却又格外认真。在他的领导下,家族曾繁华热闹到巅峰,家里的院中常为客人设宴,人群川流不息,但在这鼎沸人声的背后总让我有种曲终人散的无力感。“大洪水”过后,他失去了一切财富与运气,在贫困中挣扎经营着不太成功的彩票生意,耗尽了鼎盛时期积攒的豪爽好客的美誉,与命运搏斗到最后一刻。
书的最后部分,主线最重要的人物是奥利里亚诺第二的妻子:费尔南多。是这个没落贵族的美人加速了家中的衰败——虽然我觉得她是本书中最悲催的人。把女儿送去学习屁用没有的古钢琴;反对女儿和恋人的交往,最后导致了恋人身故以及女儿的心如死灰;傍了一生的传奇金便盆,在家族衰落变卖时发现除了家族徽章,其它部分都是假的... 她和这个家族格格不入,却用另一种方式诠释着自己的孤独。沸沸扬扬一大家子,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长着猪尾巴的乱伦生子,被蚂蚁吃掉。
布恩迪亚七代人,众多故事线,总体感觉男性的角色不太鲜明,都是周而复始重复着前人的命运,反观女性的形象令人印象深刻,各有各的性格与光辉、主张与坚持,难怪作者马尔克斯说《百年孤独》是写给女人的小说。这让我想起了《红楼梦》,只是其中的人物命运彼此牵动、关系网络复杂,而本书中全部都是个人与命运的单打独斗,只不过无论他们最终选择妥协或不妥协、放纵或自律、坚持或放弃,命运都是注定孤独。就像现实中我们每一个人,无论男女、循环往复,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二、女人们
既然是写给女人的小说,让我印象更深刻的自然也是女性:第一代女性先祖乌尔苏拉、表面开朗活泼实际缺封闭自己的丽贝卡、令人敬佩的“外人”佩特拉·科特斯。
乌尔苏拉性格坚强,是书中最具活力、对家族最有建设性贡献的人,靠着她亲手制作经营的小动物糖生意,使得家族蒸蒸日上,还盖起漂亮的新房子,有她在,家中洋溢着音乐、阳光与花香。乌尔苏拉暮年失明,心却无比明亮,她意识到家族循环可怕的事实,感知到家族终将没落的命运。晚年悲惨遭遇,被曾孙子们当做布偶扔来扔去、差点和蜥蜴一样被剜出眼睛,而临终时瘦小的如同刚出生的老婴儿一般,回到了人生的起点。
丽贝卡因为抛弃了意大利未婚夫,和自己的哥哥结了婚,不被家族所接纳。丈夫离奇死亡后,她与世隔绝生活在破败的小屋,失去了美丽与光华,以枯槁丑陋的形象离开人世。她的一生要么极度抑郁、要么爆发得不可收拾。失明的乌苏拉评价丽贝卡是不甘寂寞式的热情。她在欢愉和喧闹中重归寂静,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家族孤独的特质。晚年的丽贝卡曾收到奥雷里亚诺第二回家的邀请,却断然拒绝,“她辛苦多年忍受折磨好不容易赢得的孤独特权,绝不肯用来换取一个被虚假迷人的怜悯打扰的晚年。”
“外人”佩特拉·科特斯,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这一家人的一份子。作为情人的她,更像是奥雷里亚诺第二的正房妻子,她用自己的身体和青春疯狂的回应着奥雷里亚诺。佩特拉·科特斯的伟大不仅仅在于她对于情人的笃定,更在于她对情敌的态度。她像是“大洪水”过后不可思议的活下来的老骡马,在她的身上也能找到乌苏拉尔的坚定和执着。虽然没有生育,可却总是散发着母爱的光辉。“大洪水”吞噬了她所有的牲畜,但她决意要恢复之前的财富,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她以更加旺盛的斗志开始贩卖彩票,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了奥利里亚诺第二和他一家子。奥利里亚诺第二时候,她卑微的请求正房妻子费尔南达让奥利里亚诺第二穿上她带来的鞋子下葬,成全其遗愿。为了所谓的尊严,费尔南达用极其侮辱的语言对待她,可她宁可自己挨饿,也会在暗中保障费尔南达的饮食,甚至后来成为她觉得应该遵守的一种义务——实为大仁。她和奥利里亚诺第二不仅有爱情,更有义气,可以一起寻欢作乐、也能一起共建家业;可以一起对抗平庸披荆斩棘,也能一起克服柴米油盐、面对生老病死。这大概才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三、孤独
“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百年孤独》
孤独与死亡注定是我们每个人的结局与终点,无论如何努力地想抓住热闹与繁华。真到那一刻,我该如何安放我的孤独?哪些事情是会让我记住?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原谅我其实是个天生丧的人)
人生没有意义,那就自己创造意义。用自己自的方式,为一个目标去坚持和努力,从而追求心理上真正的满足与平静。茨威格说“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的人生中途,还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使命”;马斯洛需求模型的顶层是自我实现;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写出超级畅销书《活出生命的意义》... 若干年前,我讲这些还会觉得自己矫情,但当你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大起大落、感受到肩上无比重的责任时,这些对孤独的理解才显得尤为深刻。也许这样,在我死之前才不至于那么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