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萝北县城的太平路与外环交际处,赫然立着一个巨幅广告,写着山水之乡木耳小镇。
从那里再往北不远便是延军农场了。
延军农场是不错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盛产木耳,家家户户耕地也很多。
在那里落户还属于农场职工,养老金待遇和县城户口差不多,比其他普通乡镇要强的多。
但我们家和那里没有太大缘分,在那里住了也就一两年,我们加便搬到了后来的云山镇愚公村。
搬家的原因听妈妈说,因为爸爸会木匠,农场领导经常找爸爸干木匠活,那时还是集体大包哄,干活只能挣点工分,心想莫去去别地方自由些还方便干木匠活挣点外快。
妈妈说,搬家的时候还是偷偷搬的,怕农场领导知道了不让走。
当时我才一两岁,搬家的时候半路还翻车了,幸亏有惊无险都安然无恙。
我们一家搬到愚公村时,愚公刚建村不久,村里总共没几户人家。
我家房子的位置还不错,在村中间街道偏东一点的中心区域。
当时我们村通公共汽车,车晚上就停我家附近。
村里偶尔放露天电影也是在我家西墙放的。
那时农村里的活非常多非常不好干,我姐是五六岁时从河南鹤壁来的东北,我姐来之前我没人照看,有时没办法就将我用布带固定到窗户跟前炕上。
听我家西院邻居代大娘说,有回她听到我在家哭个不停就把我抱到了她家。
回到家妈妈发现我不见了,急得不得了,找到西院代大娘家,代大娘性格诙谐爱开玩笑,故意逗妈妈说没看到我,把妈妈急的直哭。
平时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妈妈和爸爸也是很不放心,正好那时我姐在鹤壁生活的也很不好,她亲奶奶重儿轻女对我姐很是虐待,我姐从小没少吃苦受罪。
妈妈征得爸爸同意后回老家将我姐接到了东北,有了我姐在家照顾经管我,妈妈和爸爸也就能放心的去地里干活了。
妈妈可谓是爸爸的贤内助,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妈妈做的一手好饭菜,虽然那时生活艰苦,但平时都能利用仅有的条件将我们家的一日三餐打理得可口香甜。
平时我们一家的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都是妈妈一个人的活。
妈妈还擅长缝纫,我家所有人的衣服鞋还有家里的被褥基本都是我妈做的。
光家里的活都足够妈妈每天手不着闲了,地里的活妈妈也是干的一点都不少。
无论种地、除草还是收地,妈妈也都是整日在地里挥洒汗水辛劳,为家庭付出的太多太多。
每天妈妈基本都是第一个起来的,比如农忙季节为了抢进度,天蒙蒙亮就得出发,天还大黑的时候妈妈就得起床给我们做饭。
每晚妈妈基本也都是最后一个睡的,早先生活艰苦,每人穿的衣服哪里破了都是缝补下继续穿,特别是袜子,干起活来很容易坏。
每晚妈妈都是在灯下补了这个补那个,经常夜很深了还没休息。
我每天能帮妈妈分担的活主要就是做饭时抱下柴禾,升下火,吃饭时支下桌子,往屋里端下饭菜,吃晚饭收拾下桌子,刷下锅洗下碗。
妈妈性格温和,比较开朗,也是爱说爱笑的人,平时看爸爸或我们有啥不顺眼有意见,不会藏在心里,都会当面指出来。
在家里妈妈和我的性格比较合的来,平时一起干活时妈妈经常和我分享她以前的辛酸往事。
比如妈妈从前婚姻的不幸,老家我大舅二舅的为人处世,和爸爸刚结婚时如何的寒酸,爸爸从小吃的苦,爸爸姐姐弟弟哪里惹她不高兴等等。
我知道妈妈不容易,生活里有过很多的辛酸往事,每次听妈妈讲时,我都是妈妈立场的坚决拥护者,不时的提下问题,表达下共鸣和感触。
妈妈是一个很重亲情,也很容易生气难过的人。
爸爸年轻时脾气比较火爆,经常妈妈见爸爸哪里做的不对说着说着,爸爸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大声的和妈妈吵架,甚至掀桌子。
妈妈也是经常被爸爸气的抽泣不止,但爸爸从来没有打过妈妈,大多数时候也是因为感觉自己有理但又说不过妈妈而恼火吧。
我每回看到妈妈哭泣也是非常的气愤和难过,大声的帮妈妈指责爸爸。
每次发完脾气妈妈一哭,爸爸就沉默一言不发了,过上半天又嘿嘿的向妈妈赔不是,说我错了之类的话,妈妈有时哭着哭着就又被爸爸气的笑了。
我和弟弟也没少惹妈妈生气难过。
小时妈妈总说我太任性太犟,有时妈妈和我说着说着,在某个问题上意见不一致时,我也好和妈妈理论。
我的出发点主要就是希望妈妈对那个问题有正确认知,避免以后犯同样错误,一方面也是证明自己没有错。
妈妈一方面要维护自己的威信还有坚信自己的立场,所以说来说去有时也是把妈妈气的够呛,有时甚至被我气哭了。
我每逢此刻也是心情自责低落到了极点,为了妈妈不再难过也是经常厚着脸皮向妈妈承认错误。
妈妈年轻时候长的很漂亮很有气质,后来即使上了点年纪也是很端庄可亲。
爸爸经常半玩笑半认真的说,能娶到妈妈这么漂亮这么贤惠的老婆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家有一张妈妈在名山江边领着弟弟照的相片,那是我十岁左右时,我四叔来东北那年,他们去名山江边旅游时照的。
照片上妈妈波浪长发披肩,穿件黄呢子大衣,看起来很优雅很有气质,也很高大成熟。
每当我唱起大海啊故乡这首歌时,脑海中就会幻想出一幅年轻慈爱美丽高大的妈妈拉着我的小手走过海边的画面,那是我心灵的归宿,也是对妈妈深深的思念和眷恋。
妈妈还是和很整洁很爱卫生的人,平时家里的东西都是整理的干干净净,摆的整整齐齐。
每天妈妈都会洒水扫上一两遍地,每隔几天都会整理下房间,将窗户门家具锅台橱柜等等擦的干干净净。
妈妈心灵手巧,厨艺非常了得,从小到大几乎每顿饭我吃的感觉都很可口。
妈妈做的饭不但好吃,会的东西也多,馒头、花卷、包子、饺子、面条、油饼、油条、麻花,妈妈样样精通。
尤其是妈妈炒的菜特别的得味,平时家常菜就算没有一点肉,光炒下白菜豆角芹菜,炖个茄子等,妈妈也是能做的非常香,就上一两个馒头吃的饱饱的还是感觉吃不够。
爸爸心疼妈妈每天太辛苦,平时能不用上地干活尽量不让妈妈去,但农忙季节妈妈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整日忙碌在地里,看看快到晌午或天黑了便提前回家为我们准备饭菜。
纵使忙碌的日子里,妈妈也都是换着花样烙饼蒸包子……或炒两三样可口小菜,让我们吃饱吃好,更加体力充沛的去干活。
我们家五口人吃饭的人多,每隔不了两天就得蒸一锅馒头。
蒸馒头是个挺辛苦的活,首先得发面,就是上次蒸馒头时留点面当面头,发面时将面头用水稀释,倒入半盆适量的面,加适量水揉好,然后将面盆盖好,放炕头热乎的地方放上几个钟头。
每次蒸馒头时,妈妈把大面板放到炕沿边上,一边将火升着填水烧着,一边将发好的面倒在面板上,用力的揉上半天。
揉好后,妈妈将面用刀切成两大块,其中一块揉成粗细一致的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馒头,或用手揉几下,揉成一个个圆圆的馒头。
然后将馏布弄湿摆在锅帘子上,将馒头一个个摆满锅帘子,最后留一块面放面盆里当面头,等水烧开时,就可以放锅里蒸了。
每次妈妈蒸馒头只要我在家,我都会力所能及帮点小忙。
每次妈妈基本都会说:“军民一会儿蒸馒头,你去帮妈先把面揉一下 ”。
于是我就会把放在炕柜与组合柜中间缝里的大面板平放在炕边,将面袋里的盛面小盆舀半盆面放面板上,将炕头发好的面端过来,揭开高粱杆编的锅撇子盖,此时发现面已发的满满一盆了。
我事先洗过手,用水稀释点面碱倒在发好的面上,用五指在面上插几下插均匀,将发好的面转圈洒上干面,用手转圈一对扣蹭,将粘在面盆上的面与面盆分离开。
最后在面板上洒上干面,将发好的面倒在面板上,再往盆里洒点干面,将盆里残留的面都弄下来也倒在面板。
然后我便开始一边在面板或面上洒干面防止粘手和粘面板,一边不停的揉来揉去,大概得揉不到十分钟,面便揉好了,剩下的技术活基本都是妈妈的了。
有时我也会将面捏拽成均匀细长面团,用刀切成像小房子形状的一个个馒头,但揉成圆形的馒头我总是揉不好。
妈妈揉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几下子一个美观没有瑕疵的圆馒头就揉好了,而我照妈妈的样子笨手笨脚的东揉一下西揉一下,揉出来的总是说圆不圆顺方不方的。
妈妈平时做饭的时候只要我在家,一般我都会从外面抱屋点烧火柈子和引火豆秸,帮妈妈将火点着,帮妈妈看好火,火不旺给调旺些,柴禾少了往里填点柴禾。
平时我家里无论做啥饭炒啥菜都是妈妈做的,我基本从来没有动手操作过。
因为我平时看妈妈做的饭多了,也多少学了一点点皮毛。
有时妈妈爸爸不在家时,我自己也炒菜做过饭,但一吃离妈妈做的味道差远了。
常言说好吃不如饺子,早先生活比较艰苦,平时能吃顿饺子都是感觉特别美味安逸的事。
每逢下雨阴天或冬天没事,妈妈经常会给我们包饺子吃,每次我们包饺子的时候都是全家总动员。
后来姐姐结婚了,因为离的不远就住在我家道北斜对面,每回妈妈都会让我去把我姐全家叫来,我们一家人便包饺子边聊天可谓其乐融融。
爸爸为了家里的事经常外出,平时我和妈妈相处的时间要远远多于爸爸。
妈妈平时除了和我们下地干活,平时基本都在家里操持家务,就是偶尔才去邻居家串个门。
妈妈和我一样平时也没有几家爱去串门的,大于子于传明家我于婶平时爱找我妈串门聊天,我妈有时也去她家。
其他还有早先开教会的庞唤信小庞家庞婶爱找我妈聊天有时我妈也去她家串下。
其他妈妈爱去串门的地方基本就是我家西院代大娘家,还有我姐的婆婆家了。
我平时也是大多数时间基本都在家,村里总共六十开户人家,我爱去串门的地方就是村西小三王成波家,村东好友李广清家,还有我家北院好友朱会宝家。
而我弟弟能玩的地方简直无处不在,冬天没事的时候他成天和几个好友东家串西家溜达,玩麻将玩牌下象棋无一不精,妈妈爸爸经常说他太贪玩,成天不着家。
我偶尔出去串门,回家时经常见妈妈一个人在家忙碌家务,心里总是酸酸的,感觉妈妈是那么的可怜和孤单。
妈妈也是爱说爱笑的人,有什么事情和心里话都爱和我们分享。
妈妈的性格和爸爸正好相反,爸爸性格十分急躁和火爆,而妈妈性格很好很温柔,平时说话语气也是非常温和亲切。
我小时候爸爸脾气火爆没少打过我,而妈妈平时从来没有打过我,唯一有一回我将新买的大词典弄丢了,妈妈十分生气打了我一巴掌。
那是刚上初一的时候,我看班里有的同学买了装订精美的汉语词海大词典,平时想查阅什么词汇非常方便,很是羡慕。
一方面虚荣心作祟,一方面我也是对写作比较爱好,想学好汉语,于是不少次求妈妈和爸爸,说想让他们给我也买一本大爱典。
那时是九十年代,一本大词典三十多块钱,也是一般家庭都舍不得给孩子买的,妈妈和爸爸虽然不舍得买,都又不想让我失望,于是爸爸去萝北办事回来时给我买了一本非常像样的大词典。
妈妈叮嘱我给我买词典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爱惜,不要把词典带到学校去,可是虚荣心作祟,我还是偷偷拿到了学校班里向大家炫耀了一番。
因为大词典比较重,上下学带着不方便我当天没带回家放到了课桌桌膛里,结果第二天上学时就发现大词典被人偷跑了。
我顿时慌作一团,一方面十分心疼,一方面担心妈妈爸爸知道了会十分生气。
疾病乱投医,我无端的怀疑起我的同桌王艳明,心想平时见他对我的词典很是羡慕,一定是被他偷去了。
于是我心生一计,心说他偷的肯定不会和家里人说,于是放学后趁王艳明不在家,直接找到他家,对他妈说,我的大词典借给王艳明了,我来取词典。
他妈闻听有着纳闷,说不清楚,还是等王艳明回来你管他要吧。
我一看没诈出来,大词典大概不是他偷的,一时有点慌神,心想反正来了回避不是办法,就没走。
很快王艳明回来了,知道了我来意后他开始非常生气,说“你小子心眼挺多呀,到我家来使诈来啦,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我自知理亏连忙道歉道:“真不好意思,我也是实在找不到了,才出此下策……”
毕竟我们当时是同桌,平时关系还不错,王艳明也没继续责怪我,说“你东西丢了心情可以理解,但我真没拿你的词典”。
那天回到家,我看大词典应该是找不回来了,只得壮着胆子向妈妈交代了情况。
妈妈听了非常的生气,抡起巴掌照我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说“你这孩子太败家了,告诉你不要往学校拿你不听,爸妈挣钱容易吗,刚买来没两天就被你弄丢了,以后别指望再给你买了……”妈妈便说便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就是妈妈唯一一次打我的前后经过,妈妈爸爸挣钱不易,我有了词典后只顾卖弄炫耀也是该打。
不久后妈妈爸爸还是给我买了一个差不多的大词典,那个词典我再也没往学校拿过,一直用了很久很久。
妈妈和我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都爱看电视剧。
妈妈心比较软,容易被剧情感动,经常看到感人的地方就会忍不住也跟着抹眼泪。
一起看电视剧时妈妈和我探讨剧情,有时我没看过的,妈妈就和我耐心细致的讲故事经过。
我们家每人的衣服平时基本都是妈妈给洗的,还有平时做针线活,做饭,相对来说妈妈有比较多的时间能边干活便看下电视,以此来消磨无聊的时间也是挺好的。
但那个年代,电视节目实在是少的可怜,安了高高的电视天线杆,还是平时只能收来三四个台。
那个电视杆成天被我转来转去的,有个延军台平时节目挺不错,可惜一般时候都看不清。
有回我看延军台似乎在演封神榜,那时是封神榜首播,我们平时看不到啥好节目,我就像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我高兴的赶紧跑出去转电视杆调台,可以怎么调也调不清,基本都是刺啦的雪花声,无奈只好作罢。
白天时候一般就有中央一台、中央二台、黑龙江台这几个台。
晚上时候通过卫星台一般还能收到一两个地方台,萝北台、共青台。
白天的台里,中央二是经济频道,成天经济新闻股票证券分析,几乎没有想看的内容,中央一和黑龙江台只有每天固定一两个时间电视剧。
冬天没事的时候,除了看电视又没啥有意思可干的,我们只能在这几个台里换来换去的。
大多数时候节目都很无聊无趣,却也不肯把电视轻易关了。
比如记得那时看过日本一个动画片小蜜蜂,每天都播上半天,一直演了几百集,看的一点也没意思,其他的又没啥好看的。
再如,那时每天下午一两点黑龙江台曾演过一个电视剧叫十二双眼睛。
那是个日本电视剧,演的是一个日本老师和她到十二个学生到故事,当时正直日本侵华,她的学生不少应征入伍,后来日本战败投降,她的学生有的死在战场有的垂头丧气而归。
这个电视剧反映了日本民众被战争的迫害,他们也知道他们发起的战争是多么的罪恶和不义。
也反映了日本民众对本国民族的失望,民间景象的荒凉萧条,还有他们内心的空虚和挣扎。
因为内心对日本的厌恶,剧情的无聊,我也就是带看不看的看了一点,总之是一看到那电视剧就感到无聊,可其他又没什么可看的。
后来直到一九九七年左右,我们村才安了有线电视,电视节目增加到二三十个,平时看的电视节目总算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
当时安有线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和期待了,每天都盼着早点安完。
从家家户户分摊任务挖立有线水泥杆的坑,到安有线的安装队一根根将杆立起,再将线一点点架到杆上,从杆上有线盒再分出线到每一家,前后历时大半年,最后终于完工能看有线了。
春种秋收
妈妈是爸爸的贤内助和好帮手。
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爸爸年轻时特别能折腾,每次爸爸想要干什么时都会和妈妈进行商量研究,只要妈妈觉得可行,每次妈妈都是对爸爸进行大力支持。
除了平时经常翻着样做好吃的改善生活外,一有时间,妈妈就会帮爸爸和我们一起干活,从来不怕脏和累。
我们那里是土地众多的农村,光是春种秋收地里的活就占去了每人一年里大半的时间。
妈妈也一直是种地家里的主劳力,每到农忙的季节,妈妈也总是每日和爸爸忙碌在田间地头,付出了不知多少汗水。
每年开春播种种地的季节,妈妈就会和爸爸还有我们一起坐上牛车去种地。
种地时候妈妈一般都负责撒种。
那年代农村种地都是比较原始的牛耕方式。
种地时候一般都是姐姐或者我和弟弟在少年牵牛,爸爸在中间扶犁,妈妈则是在后面负责撒种。
撒种是个技术活,既要撒的适量又要均匀。
撒的多了会浪费种子,出的苗密了到时还得间苗,撒的稀了又会影响产量。
我们那边种地基本就是除了大豆就是玉米。
撒种的时候,妈妈就会挎上她自己做的布兜子,里面装上够一个来回的种子,娴熟、麻利、出色的完成撒种任务。
撒黄豆种难度相对大些,黄豆植株茂密,撒种时候得一撒一大片。
撒玉米要求也很高,要撒的一条直线,还要掌握好间距,适量多撒点,因为苗多了到时可以间苗,苗少了还得补苗。
妈妈既要保证撒的均匀适量,又得紧跟前面犁杖的速度,每当一垄到头的时候,得等妈妈撒完种才能开始下一垄,妈妈总是紧随其后,保证撒种环节不出一点问题。
我家有四五块地,总共面积四垧多,每年播种都得花上至少半个来月时间。
种完地隔不了几天,苗一出来就得铲地了。
因为天旱或种子等问题,经常会出苗出的参差不齐,如果苗出的不齐还得补苗。
补苗时候,我们一个人将垄上没苗的地方用锄镐刨出沟或坑,妈妈在后面撒上种子再直接用脚驱土将种子盖好。
为了及时补苗保证作物正常生长期,补苗工作也是得抓紧进行保证及时迅速。
虽然那年代除草剂效果不好但还是必须的,在出苗前,还需要背着喷壶挨个垄喷一遍除草的农药。
小时候这活都是妈妈和爸爸辛苦完成的,后来我们长大了,也就理所应当的帮妈妈和爸爸分担了不少。
所有地喷一遍也是得花上三两天时间,满满一壶农药成天背在肩上,那滋味也是很煎熬的,特别是喷的时候需要一只手不断的上下倒腾加压,才能保证有足量药液喷出,时间长了,手脖子总是酸酸的还得一直坚持。
铲地同样,妈妈也是成天和爸爸还有我们忙碌在地里,快到晌午或天黑前,妈妈就得提前回家给我们做饭。
妈妈心灵手巧又勤劳,是干活的好手,平时无论干什么活都是干的又快又好。
妈妈虽然是女的,但干起活来丝毫不比男的逊色。
我对妈妈是服气的很,无论干什么活,任我怎么努力都总是被妈妈轻松碾压。
比如扒苞米,早先我们家收苞米的方式就是每隔几垄将苞米放倒成一趟,每趟隔两米放一铺。
扒苞米时我们一个人扒一趟,将扒的苞米棒一堆堆扔一起,最后在用车拉回家。
每回扒苞米的时候,扒着扒着我就被妈妈落下了一截,有时我想可能是自己心思没在干活上心不在焉的原因,但任我怎么加快速度,却总是被妈妈落的越来越远,只得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铲地也一样,妈妈可谓铲的又快又好,我家我爸铲地是速度最快的,但爸爸没有妈妈干活仔细,落的草相对多一点,我则是铲的最慢的。
就拿我家那块垄长六七百米的野猪地来说,半天时间爸爸能落我一个来回,妈妈也得落我将近一个来回。
那年代除草剂作用不大,主要都靠人工除草,北方的土地草特别多,我们村的土地又都开垦时间不长,很多地块土质硬还到处是石头,铲地的辛苦可想而知。
按当年分地的划分,我家有一号地二号地三号地还有野猪地四大块地,大概位置分布在村南,西南、西还有十几里外的大西头。
我家每年铲地都至少要铲两遍以上,铲一遍就得至少花上十天半月时间。
等地终于铲完了,接下来就是用牛拉犁杖封大垄,封垄时就是我或弟弟在前面牵牛,爸爸在后面扶犁,将犁调的深深的,按垄沟走一遍,将垄培上厚厚的土。
在给玉米封垄的时候还要挨个垄追遍肥,追肥也是很消耗体力很辛苦,妈妈和我们一起,每人一手拎着沉甸甸的刚好够一个来回的肥,一手不停的将肥扬撒在垄上。
封完垄并不意味着除草的结束,而只是进行了顶多算一小半。
因为除草工作最辛苦的拿大草又即将开始了。
东北地里的野草可谓多如牛毛,茂盛而又生命力顽强。
常见的草类有稗子草、三角菜、曲麻菜、蒿子、老场子、灰灰菜等等。
很多地块纵使已经铲过两遍,几场雨后又是长满了野草,杂草丛生了。
这时候黄豆或玉米已经长的很高,不再适合铲地,只能人工用手薅草了,也就是俗称的拿大草。
拿大草比铲地要辛苦的多,因为铲地是站着干活,顶多稍微弯点腰,而拿大草得一直大幅度弯着腰,甚至得蹲着,可谓是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真像赵本山小品里说的那样,从种到收成天地垄沟,草多的地块一天也薅不了几垄,所有地块终于薅完了一般至少得花上半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而且这遍还没薅完,下一茬草又长出来了,拿大草一般也得至少拿两遍以上。
我上学时候的除草季节,每天下午三四点放学后,一般都得下地帮妈妈和爸爸铲地拿大草。
放暑假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基本每个暑假都是在地里度过的。
后来不上学了,自然就每年都有几个月和妈妈爸爸一样成天的研究除草工作了。
无论铲地还是拿大草,妈妈和爸爸一样,一直都是冲锋在第一线,我家那几块耕地不知洒下了他们多少辛勤的汗水,不知消耗了多少宝贵的光阴。
离家比较近的地块,一号地、二号地还有稍远的三号地,一般我们都是中午回家吃饭,妈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得提前回家给我们做饭。
晚饭也是,每天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就得回家为我们准备晚餐了。
妈妈做的饭非常好吃,平时见我们干活辛苦,也是动心思换着花样为我们做可口美味,让我们平时都吃得饱饱的,有充沛的精力去干活。
记忆里有一次和妈妈下地干活的事印象很深刻。
那年,爸爸妈妈经过研究,觉得市场上白瓜籽比较值钱好卖,当地也适合种植,于是那年在我家二号地种了白瓜。
当夏季白瓜刚开花时节,妈妈带着我去地里给白瓜授粉。
只见满地里开满了粉色的小花,授粉大概意思就是将直接能接触到花之间的花粉互相接触下。
我从小没有干过授粉的活,于是向妈妈求教。
妈妈向我示范讲解了一番,我似懂非懂照葫芦画瓢的干起来,也不知道干的对不对,所以进度缓慢干的不是很多。
那天妈妈穿了件白色的裙子,看起来依然很年轻美丽。
地里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夏风带着热浪不时将遍地瓜也吹的哗啦啦轻响。
我忽然感觉世界是那么的寂静,妈妈是那么的脆弱孤单。
我心中感慨万千,心想,岁月匆匆,不知哪一天妈妈就会离我们而去了,到时候我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下辈子也不知道能否相见了,到时我该如何面对呢,这一切真是太残酷,太痛苦了。
下面再继续介绍妈妈和我们拿大草的事情。
拿大草非常消耗时间需要人力,妈妈是家里的劳动主力,自然也都是每天和爸爸还有我们一样,忙碌战斗在田间地头。
拿大草的辛苦之处在于干活时只有两种动作姿势,一种是一直弯着腰,一种是蹲着。
就好比我们用扁担挑水,刚将扁担放上肩头的时候虽然感觉挺重,单并不很吃力也比较轻松,但走着走着就会感觉挑的水越来越沉,肩膀也被压的越来越难受了。
同样道理拿大草也是,一干就是半天,四五个钟头,弯腰时间长了那腰也是感觉酸的要命,偶尔直直腰再一弯腰,那种难受又似乎瞬间升级,更加说不出的酸爽。
有时地里的草特别多,或者弯腰久了感觉难受也常蹲着拿大草。
刚蹲下时感觉还好,蹲时间长了比弯腰的滋味还难受,我经常就只好两种姿势换来换去的,盼着时间快点到晌午或太阳快落山。
干的都是同样的活,妈妈和爸爸自然感觉不会比我轻松,但看他们每天就是从早到晚的干呀干,从来也没见他们说过辛苦。
草的生命力顽强的很,很多刚刚薅掉的草,经过一场大雨又重新扎根复活了,于是妈妈经常告诉我们,拿大草时还得将草凑成一大把窩一下,根朝上放在垄邦上。
头一遍拿大草是最辛苦的,即使是耕种多年土质不硬的地块,也基本都是杂草丛生,比较荒的地块简直是一眼望去全是野草,只见草来不见苗。
头一遍拿大草妈妈从来都是和我们一样,整日面朝黄土北朝天的在地里忙碌。
爸爸也是非常心疼体贴妈妈的,第二遍拿大草的时候,一般草不是很多,我们几个也能轻松干过来的时候,爸爸就尽量不让妈妈下地受累了。
平时家里需要妈妈忙碌的事情太多,光家里的活都够妈妈辛苦的了。
头一遍拿大草一般没有个把月是干不完的,每天里我们全家整日一起奋战在田间地头,就这样年复一年,熟悉的土地上不知洒下了妈妈和爸爸多少辛勤的汗水。
在我家的几块地里,去地里来回最远最不方便的就数野猪地了。
野猪地在离我们村十多里的大西头,有两条路可以到那里,一条是村西的土路径直通到那里,因为不怎么绕远,距离相对近不少,大概也有十里左右。
一条是走村南大道,从村子往南两里地到南大道,再从南大道往西直走十多里,走到头是十连和奋斗双泉村的交叉路口,再往北走一里来地土路就到了。
两条路里平时我们还是走南大道的时候多些,因为南大道是乡村公路比较平坦,村西的土路很是难走。
我们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坐牛车,那条土路净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稀陷的坑,牛车很容易坞车,牛遭罪不说,坐在车上也是提心吊胆的。
野猪地我家最初是只有村里给分的六七亩地,大概二十四五垄,每垄长一两里地。
后来爸爸又将野猪地南,南大道北的一大片草甸子千辛万苦给开采出来,又多出了一块半垧多地。
野猪地的土质比较硬,地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而且长的草都特别的多,不但铲地费劲,拿大草也是同样,草薅起来比较费劲,薅不好根还容易短。
每年我们拿大草的季节,我们全家都会花上一周左右时间,每天坐牛车赶到野猪地去拿大草。
因为离的太远,每回妈妈都是早早起来,提前做好我们全家的午餐,有时带馒头,有时烙饼,外加一人一个咸鸭蛋,再有几根葱和一点咸菜,去的时候带上。
想想我们全家一起去野猪地拿大草的日子,也是一种难得的团聚和天伦之乐,充满了快乐挺让人怀念的。
那时候姐姐还没有出嫁,我和弟弟还没有长大,我们全家五口齐出动,一起坐着牛车,一路上说说笑笑,非常的热闹,每个人都很开心。
等赶到野猪地北头道边,爸爸会将牛车找道边树林有树荫的地方卸了,将牛绳再接上一段长长带铁撅子的绳索,附近找处青草茂盛的地方将铁撅子固定好,让牛在那里吃草。
然后我们全家一人一垄就开始全部忙碌上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自己对田地里的活是非常厌倦的,特别是拿大草,因为成天弯着腰或一直蹲着的感觉真的是很不舒服很难熬。
自己那时的理想就是摆脱农村的生活,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告别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但事与愿违,没想到自己初中得了场病致使希望破灭。
野猪地垄长一两里地,每人干一个来回已到大晌午了。
拿大草的季节正值盛夏最热时候,烈日当头汗流浃背下干活,很快就会口渴的嗓子冒烟。
干活又不方便带水,口渴时只能忍着,实在渴的厉害就回去一个人取水
每回都是妈妈和爸爸最先干完,然后接应我们半天,总算我们也干完时,爸爸会高兴的喊一句,“吃饭啦”。
于是我们全家便高兴的围坐在牛车上或是附近找一荫凉处,用水将手清洗干净,然后每人拿上油饼或馒头,还有黄瓜大葱咸菜咸鸭蛋等,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最好吃的当属咸鸭蛋的蛋黄了,每个人分的也就半拉咸鸭蛋,我吃的时候总是舍不得很快吃完,吃口馒头就上一点点蛋黄。
吃饭的时候,妈妈爸爸和我们也总是高兴的讨论下今年庄稼的长势,接下来的活怎么干等等。
爸爸考虑到我们干一上午了非常辛苦,每回吃完饭都会给我们留出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
午休时间是最惬意和安逸的时候了,我们会各自在牛车一角落或找一树林里荫凉处将衣服铺上,躺上面美美的睡上一小会儿。
虽说休息的环境不很理想,经常有蚂蚁爬上身,还有蚊子蚱蜢在身边翁翁的飞来飞去,大多时候都睡不着。
但如此的躺上一会儿我们也是感到很舒服很满足的,我每回总是盼着时间过的慢点,可不知不觉就到点了。
爸爸一声吆喝:“到点了,都精神精神别睡啦”,我们只好极不情愿的懒洋洋的起来继续拿大草了。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在我们全家一起努力下,不消两天便将野猪地干完了。
等到野猪地二遍大草长起来的时候,那时草比头一边好薅多了,去两个人干上三四天也就差不多了。
每年暑假的时候,经常妈妈和爸爸会让姐姐骑自行车驮着我,去给野猪地拿二遍大草。
姐姐骑车驮着我从南大道赶到野猪地,一般会将车停在靠近野猪地的南大道道北沟边树林里,再步行一段距离赶到野猪地。
两个人拿大草感觉时间无聊难熬的很,我成天盼着早点干完回家,可日头每天就像蜗牛一样,爬的特别慢,那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
每年拿大草的末期,大约立秋前后,地里的青苞米棒差不多可以掰回家煮着吃了。
青苞米棒刚下来时是最好吃的,在我们地里干完活要回家时,妈妈经常会让我们帮忙,一起掰上几十穗捎回家。
在蒸馒头或包子的时候,妈妈会让我们帮忙,将玉米棒的叶子扒掉,将像胡须一样的苞米胡子揪干净,直接放在水里煮,等馒头、包子熟了,苞米棒也就可以吃了。
满满一大盆苞米,每个人至少可以分得三五穗,可以甩开腮帮子尽情吃,那味道软软糯糯、香香甜甜,别提有多好吃了。
经过从春到夏从夏单秋的忙碌,庄稼终于成熟了,到了收货的季节。
从小到大我们那里的秋收方式都是很辛苦的,黄豆玉米的收割方式一直都是人工。
收黄豆的时候首先需要我们全家每人带上一把镰刀,到地后每人一垄,一手抓住黄豆,一手挥起镰刀将黄豆割倒。
黄豆隔几垄放一趟,每趟隔两米放一堆。
在我初中毕业前,无论收黄豆收玉米,妈妈都是成天和爸爸一样,每天都辛苦奋战在地里,干的一点都不少。
后来我和弟弟长大了也都不上学了,爸爸心疼妈妈,不想让妈妈再受累,就经常让妈妈在家忙下做饭。
可妈妈为了抢秋收的进度,俗话说抢收抢收不收就丢,也还是大多数时候都和我们一起收地忙碌。
当一整块地都割完的时候,爸爸就会套牛车,拉着我们全家赶到地里,将黄豆装车拉回家。
在我上初二,大概1995年前,我家基本都是用牛车往家拉庄稼的,之后有了四轮车,但除了装的多点,路上快点,其他还是老样子,一样辛苦。
给黄豆装车是个技术活,每回装车的时候,都是妈妈站在车上,负责将黄豆豆秸整齐的码放好。
地离家比较远,为了每次能多装点需要妈妈在码放的时候把好关。
牛车车身面积不大,想要装的多四个边要尽量往外码,还要不能装偏。
从地到家的路都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土路,牛车走起来摇摇晃晃的,装偏了很容易翻车。
翻车的事基本每家都遇到过,记忆里我家也曾翻过好几回。
翻车后再装车是很麻烦的,得将车上所有黄豆全卸了,再一点点的装上去,黄豆此时已变得乱七八糟,简直比在地里重新装遍车还费劲。
在刚开始装车的时候,我们会直接两黄豆在牛车边上码放好,妈妈感觉不合适地方再适当调整。
边上装的差不多了,我们就直接往车中间一扔,这时妈妈会将多的地方往少的地方均摊下,用脚来回踩结实。
因为妈妈在车上,观察力受限,不能及时发现是否偏车,妈妈经常会让我们看看车偏不偏,我们也会不时的提醒妈妈,哪边往回收一收,哪边往外探一探。
等车装的差不多了,爸爸将绑在牛身两侧车辕上的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扔上车,妈妈将绳子分开对称摆好,将另一段甩到车后。
爸爸随后将牛车后面悬挂的牛鞍提起,让我们取来备好的两根撬棍,一根带尖的穿过牛鞍使劲扎入黄豆堆里,将妈妈甩下的绳子在撬棍上缠若干圈,剩最后一点绳圈的时候将另一根撬棍穿入。
然后围着那根固定的撬棍不停转动,此时妈妈也会在上面不停的踩,我们也会将两边的绳子使劲往下拽,直到紧的不能再紧了方才作罢。
最后爸爸将紧好的撬棍往黄豆堆里一扎,再用根小绳在旁边找地方固定下,装车便完事了。
妈妈小心翼翼的从装的又高又大的车后面出溜下来,我们也在下面照应着,将妈妈安全接下车。
装完车一般我们都会跟着回家,因为到家得卸车,还有以防路上万一翻车出问题。
一般都是爸爸牵着牛在前面走,妈妈和我们在后面跟着。
妈妈特别的会过日子,手脚也特别的麻利,妈妈看地里哪里有掉的黄豆就立马捡起,牛车还没走出地前,妈妈手里已是满满的收货颇丰了。
而我基本是手里也就三五根黄豆,就感觉妈妈的那些黄豆像变戏法变出来的似的。
从地里到家的土路很是难行,牛车一路吱吱呀呀的慢慢前行着,时而过坑时而过土包。
每过一个危险地带,牛车就会明显的左右晃动,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有惊无险的,但我们每次看着也是提心吊胆。
跟在车后面的妈妈,时刻注意着车上有时掉的黄豆,还有路上别人家掉的黄豆,一路上不停的捡呀捡。
捡的多了手里不好拿时,妈妈就紧走几步,到车跟前将黄豆拋上车,然后再继续捡。
我则是一路心不在焉地偶尔装样子捡点,一路也捡不了多点。
一般到家后都是接近中午或近天黑了,妈妈就该忙着做饭了。
爸爸基本都是卷上一根烟卷,吧嗒抽几分钟,然后和我们将黄豆用洋叉一点点卸到园子里大垛上,等上大冻时再一起脱粒。
收黄豆大概就是上面我说的流程。
收黄豆最辛苦的就是割黄豆,在开始收割的季节,每天早早的吃过饭,我们各自找镰刀,用磨刀石将镰刀磨的飞快,然后就一起出发去地里了。
每回拿镰刀我要么是随便拿一把,要么是等妈妈爸爸拿完我再拿,觉得这样多少也算一种孝顺,心里会舒服一点。
爸爸的磨刀技术是最好的,有时爸爸会每把都给磨好,有时就是我自己瞎磨磨了事。
磨刀也是很讲究的,磨不好还会卷刃还不如不磨,我的磨刀技术很不入流,磨刀时就知道刀与磨石接触时倾斜角度不能太大,就知道蘸点水在磨石上瞎蹭。
割黄豆比拿大草还要辛苦,黄豆植株比较矮,干活的时候需要一直大幅度地弯着腰,左手不停的抓黄豆,右手不停的挥动镰刀。
干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腰酸背痛,两手酸软,感觉实在是累的时候才坐垄台上歇几分钟,但看妈妈爸爸弟弟都在飞快的干着,不好意思多歇,就咬咬牙又干起来。
我们家四垧半多地,每年绝大半种的都是黄豆,就是我们全家一起干,割黄豆也得至少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每年割黄豆妈妈也是和我们一样,每天都在地里忙碌。
我家爸爸割黄豆的速度最快,然后就数妈妈了,和干其他的活一样,任我怎么努力也都是被妈妈落得挺远。
因为黄豆如果不及时收割容易裂荚,就是黄豆荚裂开,里面的黄豆就会蹦出,那样黄豆的产量就会大打折扣了。
苞米棒上的玉米和黄豆比,结实的多不易脱落,还有,玉米棒成熟情况不一,有的已熟透,有的还青着棒还需要时间,所以收地一般先从黄豆收起。
收玉米一点也不比黄豆轻松,一来玉米棒里三层外三层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需要一穗穗的扒苞米。
二来收完地玉米秸秆在次年种地前得处理干净,清理秸秆也是比较费事的。
收玉米早先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像割黄豆一样,将带玉米棒的玉米秸放倒,每隔几垄放一排,一排里每隔几米放一铺。
玉米秸都放倒后,在地里将玉米棒扒好,最后装车拉回家。
这样的好处是扒完的玉米秸秆比较好处理,或者装车拉回家烧火或喂牛,或者方便时直接在地里用火点着烧掉。
收玉米的另一种方式是玉米秸不放倒,将站着的玉米秸上的玉米棒不扒,直接整棒掰下来。
每隔几垄扔成一堆堆,最后直接将没扒的玉米棒装车拉回家,后期有时间再满满扒。
这种方式好处是收地及时,可以避免暴雪恶劣天气的影响。
弊处是地里的秸秆后期需要人工用镰刀放倒,再用耙子搂堆,装车拉走过就地焚烧。
再有拉回家的整棒还需要费时费力的扒好再脱粒。
记得我十四五岁的时候,有次和爸爸还有弟弟去地里割苞米。
弟弟干活很麻利,一整就干到我前头去了,我发现有回弟弟又落我挺远了很不服劲,就挥动镰刀加快速度想撵上弟弟。
结果一个不注意,镰刀直接割在了左手食指的第一关节手上。
我低头一看,食指的第一关节处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白色刀痕,食指第一指肚已变弯,被割去了大半。
当时短时间内我基本没啥疼痛的感觉,但没过几分钟渐渐发作起来,最后我疼的甚至在地上直打滚。
爸爸和弟弟发现我受伤了,赶紧赶过来。
爸爸见我伤的很严重,让我用手将伤口捏住以防流血过多,然后让我赶紧回家让我妈妈给包扎处理。
我忍着痛回到家里,当时妈妈正在家里打扫卫生,家里里里外外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那一段黄豆已收完,苞米也不急着收,爸爸心疼妈妈,平时就让妈妈在家做做饭,妈妈勤快惯了,在家也是不停的忙来忙去。
妈妈见到我受的伤很是心疼,连忙找止血药和纱布帮我包扎好。
那天妈妈没责怪我干活不加小心,也没说多少安慰的话,看起来妈妈本来那天心情还不错。
妈妈说一会儿给我包饺子,还指着一个新摆放的花盆说,今天从邻居那里要了点花种,种了盆花。
我想妈妈肯定想好言安慰我几句,大概一时也没想到该说些什么,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下对我的关心吧。
一个多月后,我手指的伤口愈合了,可那食指的第一指肚自然状态已然无法伸直。后来想想,人生注定是会有各种意外和缺陷的,还好这点残疾一般时候也不会影响什么,也就释然了。
后来我21岁的时候,当地征兵,我也响应号召前去验兵,一方面那时名额有限筛选比较严格,据说还有不少走后门托关系将名额占了的,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点残疾,最后没有当成兵。
说来也是巧的很,受伤手指也正是我小时候淘气不懂事被雷管炸的那个,那根手指可谓是多灾多难,如今还能明显的看到残留下来的伤疤和青筋。
当初手指被炸本来和弟弟没任何关系,我因为怕爸爸知道真相责难,嫁祸给了弟弟,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因为弟弟我的手指受伤,给弟弟报了仇,我想这大概就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吧。
收苞米比黄豆要慢的多,其中最费事的就是扒苞米。
大多数时候妈妈和爸爸习惯将没扒的苞米棒整穗一车车拉回家,堆在菜园子里或后院,有时间时再慢慢扒。
扒苞米也是赶早不赶晚,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戴厚手套又干不了活,时间拖的越晚,扒苞米时就会越冻手和遭罪。
勤快的妈妈是干活的好手,平时一有时间她就会找个小板凳坐在苞米棒堆前开始扒苞米。
我也是一有时间就和妈妈一起扒苞米,妈妈干活可谓又麻利又干净又快,不知不觉就会见她扒完的苞米棒堆越来越大,而我扒的苞米棒堆则是变化不大,一点也不显山漏水,可谓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段位的选手。
妈妈性格很好,平时爱说爱笑,也喜欢经常一边干活一边和我聊天。
妈妈也习惯很多很多事情都和我分享,比如妈妈小时候发生的趣事,妈妈听老人讲过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妈妈第一段婚姻的不幸,爸爸年轻时候如何的不容易,等等等等。
妈妈曾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的给我讲过一个发生在我姥爷身上的鬼故事。
姥爷年轻的时候,有一年夏天晚上,麦子刚刚收完堆放在场院里,姥爷一个人晚上值班看场院。
那场院是村里的集体大场院,位置在村子的外面,紧挨着一个坟圈子。
晚上整个场院就姥爷一个人,听说那里晚上经常闹鬼,姥爷胆子比较大,也是不太相信。
有天半夜时候,姥爷正在场院的棚子里躺着打盹,忽然隐隐约约感觉外面很热闹,有很多人说笑的声音。
大半夜的哪里的这么多人,难不成是闹鬼了,姥爷提心吊胆的将门扒开一个缝朝外面望去。
一看之下,姥爷顿时被吓得不轻,他清晰的看到,坟圈子跟前有不少穿的花花绿绿的大姑娘小媳妇男男女女一大帮人,正在互相嬉笑着像是跳舞般的跳来跳去。
姥爷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说传闻不假还真的有鬼呀,就这样直到快天亮,那些跳舞的才消失退去。
这个鬼故事妈妈和我讲过不止一两回,每回都是语气十分肯定的说是发生在姥爷身上的真事。
我听了也是半信半疑,对于世上到底有没有鬼我是持不确定态度,因为觉得无法证实它存不存在。
但每次听妈妈讲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同时也是感觉头皮发麻,非常瘆人。
妈妈是位重感情心思细腻有时也挺脆弱的人,从小到大也有过不少我无意不小心惹妈妈生气的经历。
有一年秋后,妈妈和我在园子里扒苞米,我们边干活边聊天,开始一直聊的挺开心。
后来聊到爸爸,当时爸爸去萝北县里办事了,我们那里比较偏僻,大概村子又建在山里,我们当地管去县城就叫下去了。
具体想不起来是有关爸爸下去的什么事了,总之是我问了一个有关爸爸下去办事的问题,妈妈答非所问,于是我又重复问了下,妈妈依然没理解我的意思并对我有所误会。
我这人也是太钻牛角尖,我的出发点是想让妈妈理解我的意思,以致以后可以规避类似错误,还有就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结果说来说去把妈妈惹生气了。
妈妈最后气的直抽泣掉眼泪,一个劲的说我不懂事不孝顺,我看妈妈那么难过心情也是郁闷低落自责极了。
还记得有一次,当时爸爸和弟弟在离村几里地的山地给别人家脱谷,那几年爸爸买了台用四轮车带的大豆脱粒机,年年挨家挨户的脱谷挣钱。
好像是妈妈担心四轮车半道座机缺水,因为脱黄豆,四轮成天大马力的工作,一天水箱里的水得加好几次。
妈妈让我用叫委大罗的半大桶,邻半桶水给爸爸送去。
我当时一方面觉得没必要,一方面又不知道爸爸和弟弟脱谷的地方,还有就是当时正看电视懒得动,就和妈妈说,这个问题爸爸肯定会想到的,去了也是白去。
妈妈坚持让我去,说那附近没啥水源,我呆着也没事,就这样说来说去又把妈妈惹得很生气,我看妈妈那么生气只好赶紧说,我去我去。
俗话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当头,何为孝,顺者为孝。
自己虽然对妈妈爸爸的感情很深很深,但在很多事上也是亏欠太多不孝之至呀。
话题有点扯远了,继续说下妈妈扒苞米。
因为每年种的苞米都很多,每天有时间妈妈和我们就不停的扒,也得至少半个多月才能扒完。
和给黄豆脱粒一样,给苞米脱粒每家每户也是得花上两三天的时间,请村里不少人给帮忙。
给苞米脱粒最早的时候是用连击又叫悠荡棒子一点点砸的,连击就是一根木棍顶端用绳或铁链再连接一根结实的短棒,干活时轮动木棒,使短棒重重砸在苞米上。
这种方法比较原始笨拙效率极低,后来改成了用石滚子压,开始用牛后来有四轮后用四轮,效率提高了不少。
再后来脱粒机出现后又改成了脱粒机,其演变过程和方法同给黄豆脱粒演变的过程和方法是一模一样的。
总之农村的春种秋收是最辛苦的,年复一年,每年的从种到收大半年时光里,妈妈总是身先士卒从不怕吃苦遭罪。
曾经的土地上不知洒下了妈妈多少辛勤的汗水,度过了不知妈妈多少年华光阴。
农家小菜园
我们村离附近城镇比较远,早先交通也不便利,一年里很少有去村里卖菜的,还有,我们村总共就一两家小卖店,平时也基本都不卖菜,但家家户户在夏秋都有足够的青菜吃,因为家家户户都有个面积很大的菜园。
我们村总共六十来户人家,共有三条街道四趟住房人家,每两条街道中间相距一百几十米,除了住宅院子占地二十来米,剩下的一百多米全是菜园。
我们村建筑风格的整体布局是,四条东西向街道,每条街道不到二十户人家,每条街道以南,首先是用一人多高的木杆当杖子,间隔围起的后院。
进入每家首先要经过后院大门,大门的风格一般是两扇大木门,齐打开可以通过牛车四轮,其中一扇上还有个小门,供人来回进出。
后院普遍都不大,走不了五七六米就是东西向门朝南的住房,住房南面便是前院,前院稍大,也不过住房往南顶多十来米。
和后院一样,前院的东西两面用杖子与东西院邻居相隔,南面贯穿东西有排杖子,杖子中间有个门,进了门往南的百八十米,东西四五十米空间,便是整个的菜园子了。
菜园子的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杖子,与东西院相隔,围成一个封闭空间,一方面防止鸡鸭鹅狗进入,一方面也可以防不懂事的小孩还有小偷。
按大亩一晌地十亩算,家家户户的菜园子大概也得有近半亩地左右,菜园子可谓农村的头一宝,每年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都种满了种类齐全的蔬菜水果,既满足了每家的吃菜需求,同时园子里结的瓜果梨桃也让孩子大人们口福不浅。
菜园子这么重要,每年里妈妈爸爸还有我们在菜园子里付出的劳动和辛苦也是很多很多的。
菜园子里一年里最早让我们收益的青菜当属大葱。
每年我家菜园子里都栽几垄大葱,平时是边吃边挖,大葱很耐寒,生命力很顽强,及到开春还没怎么化冻,已有葱芽拱出了地面。用洋叉或尖锹一撅,会发现葱已长得粗粗壮壮了。
东北有爱吃大葱蘸大酱的习惯,可谓家家户户的餐桌必备,春季发出的葱新鲜又辛辣蘸上自家造的农家酱,在没什么蔬菜的季节也是非常的美味了。
我们村建筑风格的整体布局是,四条东西向街道,每条街道不到二十户人家,每条街道以南,首先是用一人多高的木杆当杖子,间隔围起的后院。
进入每家首先要经过后院大门,大门的风格一般是两扇大木门,齐打开可以通过牛车四轮,其中一扇上还有个小门,供人来回进出。
后院普遍都不大,走不了五七六米就是东西向门朝南的住房,住房南面便是前院,前院稍大,也不过住房往南顶多十来米。
和后院一样,前院的东西两面用杖子与东西院邻居相隔,南面贯穿东西有排杖子,杖子中间有个门,进了门往南的百八十米,东西四五十米空间,便是整个的菜园子了。
菜园子的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杖子,与东西院相隔,围成一个封闭空间,一方面防止鸡鸭鹅狗进入,一方面也可以防不懂事的小孩还有小偷。
按大亩一晌地十亩算,家家户户的菜园子大概也得有近半亩地左右,菜园子可谓农村的头一宝,每年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都种满了种类齐全的蔬菜水果,既满足了每家的吃菜需求,同时园子里结的瓜果梨桃也让孩子大人们口福不浅。
菜园子这么重要,每年里妈妈爸爸还有我们在菜园子里付出的劳动和辛苦也是很多很多的。
菜园子里一年里最早让我们收益的青菜当属大葱。
每年我家菜园子里都栽几垄大葱,平时是边吃边挖,大葱很耐寒,生命力很顽强,及到开春还没怎么化冻,已有葱芽拱出了地面。用洋叉或尖锹一撅,会发现葱已长得粗粗壮壮了。
东北有爱吃大葱蘸大酱的习惯,可谓家家户户的餐桌必备,春季发出的葱新鲜又辛辣蘸上自家造的农家酱,在没什么蔬菜的季节也是非常的美味了。
每年春刚刚化完大冻,妈妈和爸爸就会分派给我们一个比较艰苦的任务,就是翻菜园子。
种菜前的第一项工作就是需要将地整个翻一遍,我们家每年翻菜园子基本都是人工完成的。
翻菜园子的差事从小我是没少干,干活时需要用铁锹或洋叉一下下将土翻起,菜园子的土也是很硬的还夹杂少许石块。
翻地时需要脚踩在上面,一锹多深用力踩到底,再将土翻扣在地上,用力拍碎,往往干不上半小时就腰酸腿痛浑身酸了。就算不停的干,没有三五天也是干不完的。
说实话翻菜园子这活我是比较打怵的,半亩来地的菜园子一锹锹翻个遍真的确实工作量巨大,奈何这活似乎已约定俗成是我的活,我也就不用妈妈和爸爸督促,一有时间便去干。
等不知不觉完成的时候,看看眼前的胜利成果也是挺有成就感,想想过程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正所谓世上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
地翻完了,种菜前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地备垄了。
所谓备垄就是用镐使劲不停的搂,将土均匀地分到两边,搂出条一垄高笔直的沟,再隔一垄宽如法剖制,一条垄就备好了。
爸爸干活非常沙愣有效率,经常我这边翻着地,爸爸卷上一根烟卷点着叼在嘴上,哈下腰挥动搞头,但见土屑横飞,一走一过,一条条笔直标准的垄便备出来了。
爸爸每天操心忙碌的事情太多,有时候也是备一两条垄给我打个样,然后给我简单的做下技术指导,叫我去完成。
垄备好了接下来就该种菜了。
种菜的时候,我们经常全家齐上阵,妈妈就成了妥妥的主角,爸爸自然也是第二主角,我们也都是配角。
菜园子每年都种有很多种蔬菜,在种菜前妈妈肯定已计划好了具体哪里该种什么,也都备好了相应需要的种子。
我家菜园子每年种菜的大致布局大抵如下:茄子、豆角、黄瓜、西红柿、辣椒、萝卜、白菜,这些日常蔬菜是必种的,平时吃的也比较多,每一样都会种上好几大垄,只要到时这些菜一下来,平时可谓一直到秋都是吃不了的吃。
另外,妈妈爸爸也会充分考虑我们的意见,小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甜瓜、菇娘还有水萝卜,只要我提出来,妈妈和爸爸都会尽可量的给我种。
因为菜园面积有限,其他比较常吃的蔬菜像土豆、香菜、生菜、菠菜、大葱、芹菜、韭菜等也基本每年都种。
再像其他的甜菜、胡萝卜、菜花、芥菜等等,就按剩余的空间有时种有时不种了。
种每一样菜都很有学问和讲究的,有的用的是自己家留的种子,有的是现买的种子。
再有种法也是各一,比如土豆,需要将升芽的土豆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块,种的时候用搞头刨坑,一个坑里放一或两块。
再比如种大蒜的时候需要将一个个蒜瓣大头朝下按进坑里。
每年种菜也不用我操心,都是妈妈和爸爸张罗,我们跟着打打下手就行了,所以我了解的也是皮毛的很。
和农村其他繁重无止无休的活相比,种菜和平时经管打理菜园子算是轻松有趣的。
菜园子里有不少地方,在我还没将菜园子整个翻完前,妈妈和爸爸就已经陆续备好垄,种上相应蔬菜了。
需要说明,翻菜园子弟弟也是同样辛苦,我们经常是各自负责一半,在弟弟有其他事情需要忙,我比较有时间时,自然会干的稍微多点。
菜园子翻完备垄前,还需要用耙子将土块大的进一步拍碎,整个一点点搂平整。
当准备工作齐备,垄都备好时,妈妈和爸爸就会率领我们集中花上个把天时间,将需要种的菜全部种好,个别还没到种植季节的也会将空垄相应留出。
种菜园子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都是有商有量兴致勃勃的。
在种菜方面妈妈是专家,拥有决策和指挥权,哪里种什么爸爸一般也都是按妈妈的要求去干。
有些蔬菜种子一般是爸爸去县城买来的,比如香菜、辣椒、西红柿等;有些是去年种的菜成熟时留的种,比如黄瓜、茄子等;有的还是在关系不错的邻居那里淘腾来的。
蔬菜根据生长特点不同,播种方法也不同,比如西红柿、黄瓜,是间隔点距离刨坑,放上一两粒种子,再驱土盖上;而香菜、芹菜需要均匀成片的撒上种子。
如果天气干旱,种完菜还需要用压水井一桶桶的压水挨个垄浇灌,特别是栽苗的蔬菜,比如有时西红柿辣椒是买现成的苗栽种的,栽苗的时候就需要反复的浇水才行。
种菜园子最辛苦的地方和种庄稼一样也是除草工作。
菜园子里的草一点也不比大地里的少,种的青菜刚刚一露头,除草工作就开始了。
和庄稼地一样,开始也是用锄头铲,铲的时候比庄稼地里的更要仔细,离苗远的直接用锄头,苗跟前的就得哈腰用手薅,以免锄头不注意伤到了苗。
像西红柿、黄瓜、豆角,在秧苗长高到一定程度还需要在旁边插根木棍当藤架。
西红柿搭架用的木棍较短,一般就一米左右,黄瓜豆角就需要长两米左右的。
搭架用的木棍一般都是爸爸和我们去附近山上,砍来的较细的柞木,取材比较方便,但正常也需要拉一大车才能够用。
给西红柿插藤架就是在秧苗旁将木棍插结实用小绳系好,黄瓜豆角需要将相邻两垄最近的几棵秧苗各插一根长木棍,再将每三四根木棍顶端交叉靠拢一起用绳系好。
我家菜园的整体布局是,位于院子的南面,四周都围着杖子,北杖子正东正西走向,中间是个进园子的小门,西撇有两扇平时关闭用来过车的大门。
东撇隔杖子与二张叔家相邻,西面隔杖子与代祥和代大爷家相邻。
从院子开中间小门刚进入菜园处有一口压水井,我家每天的用水都取自于这里。
这眼井是八十年代末,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妈妈和爸爸请村里邻居帮忙挖的,记得这眼井土质坚硬,净大小石块非常难挖,挖到十多米才出水。
爸爸不少老铁哥们成天轮流下井一锹镐一锹镐的奋战,遇到大的石块挖不动时还得用炸药爆破。
记得当时负责爆破的是爸爸的老铁,当了多年村书记的李金岭李叔。
爆破时候,先是有人下井在挖不动的大石块下面,抠一个放炸药的洞,然后李叔拿上炸药导火索及打火机,坐在筐里由大家转辘轳放到井底。
炸药放好后,李叔先是筐里做好,和上边人打好招呼,然后果断点着导火索,上面人飞速转动辘轳将李叔提上来,转移到安全地带。
引爆炸药是个非常危险的活,万一不能及时出来必然身受重伤,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李叔是很有胆量也敢于冒风险为朋友做事的人,值得让人敬佩。
记得有次爆破时我正好放学赶上,我当时在我家东屋里,就听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我家东屋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了好几块。
这眼井虽然打的时候很费劲,但感觉水质比泉水还好喝,可谓非常的清冽甘甜。
我家的井是个压水井,平时压水也是个比较辛苦的差事,需要先用水舀子舀瓢水倒井里引水,一阵嘎油,水引上来后再一下下压满水桶。
后来家家户户都安上了水泵,用水就方便的多了。
安水泵时,买来足够长的塑料水管,一头插入压水井管里深入到水下,一头扯到屋里与水泵连接好,水泵上再有个管通到缸里,用水时只要插上水泵,水自然就自动流到缸里了。
简单交代完水井继续介绍菜园子。
水井旁,有一条窄窄的直通南北的甬路将菜园子等面积一分为二分。
甬路最南头到南杖子有个小门,出了小门又是一条宽大的街道,小门过街道对面就是张秀光张大爷家。
平时对菜园子付出最多操心最多的自然是妈妈。
从春到秋,妈妈有时间就常在菜园里转悠,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菜园子里每样蔬菜的生长成熟都是妈妈辛苦劳动的结晶。
除草自然是园里活中最耗时耗力的,园中菜蔬刚出苗的时节,有时间时妈妈经常会拿着锄头在园子里转悠。
看到哪里有草用锄头铲铲,离苗近的就弯腰用手薅,苗多而密的适当间下苗,缺苗的地方或者从苗多地方移栽过来,或者及时补种。
西红柿和黄瓜的秧苗长到一定程度,妈妈还会挨个给掐尖打叉,大概是为了多接结好果实、集中营养供给。
我就没掌握掐尖的技术,每次看妈妈不停的忙活,只能照葫芦画瓢干上一点,也不知干的有没有问题。
我家菜园里西南有几垄是专门的韭菜地,韭菜是一种很特别的就像是聚宝盆般的蔬菜,它可以反复割着吃,这一遍割完,没过多久又长的很高可以割了。
韭菜的种植管理比其他青菜省事的多,头一年秋天时将其齐地面割掉,来年春天其他蔬菜刚刚发芽,韭菜又长的绿油油的可以割着吃了。
那年代,冬天家家户户都吃不到几样青菜,一般储存的白菜只够吃半冬,其他能吃的久一点的就是萝卜土豆了。
在其他蔬菜都没下来的季节,韭菜就成了我家餐桌上的日常美食菜肴。
当面流传一句顺口溜,韭菜炒鸡蛋撑的可地转,韭菜无论炒着吃还是包包子包饺子都是很好吃的。
每年的秋天,老韭菜都会开出无数韭菜花,韭菜花花瓣是白色的,从远处看有点像蒲公英,呈白色圆球状,走近看在圆球上开满了无数细密的小花。
韭菜花腌制的腌菜非常好吃,妈妈每年都会和我们将韭菜花采摘腌制成咸菜。
蔬菜生长是需要时间的,生长期短吃的比较早的还有生菜和菠菜,生菜和菠菜调凉菜做汤都不错,另外生菜蘸酱吃也很好吃。
那年代吃的菜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在园子里的青菜下来能吃之前对青菜有多期盼是可想而知的。
菜园里所有菜中,我惦记爱吃的主要有黄瓜柿子水萝卜还有甜瓜,其他还有菇娘,但有时种有时不中。
比如黄瓜,生吃和调凉菜都很好吃,在黄瓜刚开花结出一点点黄瓜钮的时候,我就开始惦记上了天天盼着它长大,有时等不急它长大就偷偷的摘上几个吃了。
那时候的柿子吃起来感觉酸酸的面面的,还有点发甜,也是很好吃的。
有时看到别人家菜园里结满了红的黄的柿子,而自己家的还是几乎都是青的时候,心里甭提多羡慕了。
水萝卜是一种不错的蘸酱菜,小时候我们也非常爱生着吃,感觉水分足足的,脆脆的辣辣的很好吃,我也是常求妈妈和爸爸在菜园里种点。
甜瓜我们那里俗名咸瓜子,是我们小时候的最爱,因为甜瓜吃起来特别甜,可以和水果相比美。
妈妈和爸爸知道我们爱吃,也是基本每年都种上几垄,等甜瓜下来能吃的时候,想吃了就去菜园里摘,几乎可以吃到罢园。
等到六月中旬左右,各种蔬菜才陆续都能吃了。
正所谓人勤地不懒,由于菜园子被妈妈经管打理的非常到位,每一样蔬菜每一年都长势良好,产收多多。
不但可以长期满足我家的用菜需求,秋后罢园的时候还能剩下不少被晒干或储藏以备冬季食用。
在这些蔬菜里,要说吃的最多最好吃最下饭的当属豆角和茄子了。
我们那里种的豆角基本都是油豆角,是很大众很常见的一种,吃起来特别的好吃。
因为平时常吃需求量大,妈妈每年每样都种上五六大垄,再有豆角是藤蔓类蔬菜,菜园子转圈的杖子边适合其生长,妈妈在四周杖子边也种满了豆角。
妈妈炒的豆角茄子也没见工序多复杂,多用什么调料,但就是吃起来特别香特别好吃。
几乎每天妈妈都给我们炒豆角或茄子,我在家时候妈妈经常叫我下园子摘豆角或茄子,更多时候妈妈亲自采摘。
摘茄子比较省事,摘个三五个就够一大盘了,有五七六个足够一顿吃的了。
豆角则费事的多,每次都得摘上半天,需要摘上半盆或半筐。
正像前面说的一样,纵是豆角茄子用量如此大,也总是取之不完用之不尽,这茬没等吃完,下茬又结的满满的了。
等到秋后罢园的时候,妈妈会和我们花上一两天时间将茄子豆角全摘下来,留一点做茄种或豆角种,剩下的豆角切成丝茄子切成片晒干。
冬天将其泡一泡再炒菜,在缺少蔬菜的季节,也是餐桌上一道不错的美味了。
菜园里还有种很好吃的瓜叫窝瓜,妈妈每年也总是在院子附近的菜园杖子边种上一些窝瓜。
窝瓜味道有点类似于南瓜,瓜的颜色有橙黄深绿等,形状椭圆,大的比西瓜还大。
窝瓜吃起来甜甜的面面的非常好吃,熟透时无论蒸着吃,还是切成块炖土豆炖茄子豆角,都是不错的美味。
在窝瓜开花的季节,妈妈有项必做的工作就是给花授粉, 就是将互相能接触到的两朵窝瓜花的花蕊彼此接触到一起。
这项工作每年基本都是妈妈一个人完成的,因为我看的似懂非懂,不太清楚具体该怎么操作,还好每年窝瓜种的不是很多,工作量不算太大。
在秋后窝瓜下来的季节,每次蒸馒头妈妈都会将窝瓜去瓤切成块,摆在馒头的四周转圈还有中间缝隙一起蒸熟。
同季节能吃的还有煮玉米棒,经常也是蒸馒头的时候,妈妈将大铁锅舀上小半锅水,将地里摘来的不少扒好的玉米棒放满锅底,上面又蒸上馒头和窝瓜。
吃饭的时候一边美美地啃着玉米棒一边吃着又面又甜的窝瓜,再加上刚出锅的馒头还有妈妈炖的豆角或茄子,我们每个人都是口福不浅可谓胃口大开。
同季节还有一样妈妈在蒸馒头时候经常一起蒸的就是茄子。
蒸馒头同时,妈妈将几根茄子去掉茄子把,洗干净整个摆在馒头中间一起蒸熟。
然后用凉水浸泡下,撕成一条条的,放上盐、香油、蒜、味精、香菜等调拌成蒜茄子。
妈妈调的蒜茄子咸淡适中非常可口,也是我家平时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
除以上几样美味外,妈妈还有时从地里摘回不少毛豆,蒸馒头时随馒头一起蒸上,毛豆吃起来有股浓浓的青豆香味,鲜里透着一丝甜,也是非常的好吃。
对于菜园子的日常管理主要就是除草除虫还有松土。
对菜园子的除草比庄稼地要严格的多,妈妈和爸爸除了自己有时间经常除草外,还经常吩咐我们干,菜园子平时被打理得可谓寸草不生。
要说除草中最不好干最费劲的当属给芹菜和香菜除草了。
在每年的七月份左右,妈妈和爸爸就会在菜园的南头种上一大片占菜园一定面积的芹菜和香菜。
芹菜和香菜的种植方法与其他蔬菜不同,是每隔巴掌左右间隙笔直的撒上一溜。
在刚出苗的时候,苗和草都是厚厚的一层混杂在一起,除草时只能蹲着一点点的将草薅干净,往往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爸爸心疼妈妈各种家务缠身每天太辛苦,每年给芹菜香菜薅草自己都不少干,尽量不让妈妈受累。
爸爸的事情更多,他一般是和我们一起薅上一两个来回,然后剩下的就交代给我们干了。
爸爸干活麻利速度的很,每回任我在后面小手飞快,步步紧逼,爸爸总能轻松的一路领先。
对蔬菜的病虫害防治也是保证其健康生长的重要一环,蔬菜的病虫有青虫、花大姐等,干旱气候时更严重,若不及时杀灭, 蔬菜很容易变得百孔千疮病入膏肓。
蔬菜病虫害防治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挨个垄挨个青菜,一点点的找青菜上的病虫,发现及时将其去除,一种就是用喷雾器装上敌敌畏等杀虫药给青菜打药。
每年妈妈都几乎包揽了给蔬菜驱虫的大部分工作,当然我有时间时妈妈也常吩咐我去干。
蔬菜的田间管理还有项是给垄台松土,垄台的土时间长了会变得很硬,影响蔬菜水分营养供给,隔上个把月需要用锄头挨个垄的将土松一遍。
还有就是蔬菜整个生长期间需要用搞头就像最开始种菜前起垄那样给垄台背一两回垄。
在我们长大后能帮妈妈和爸爸分担一定家务的时候,给垄台松土还有背垄的工作,爸爸就大多数时候吩咐我和弟弟去干了,爸爸有时间时也是没少帮我们干。
妈妈还会经常在菜园中间的南北小道两边种上一两种好看的花卉,每当开花的季节从园中经过时看上去非常的赏心悦目,
值得一提的是姐姐的婆婆戴大娘家菜园中花草,在我们村可以称得上是一绝。
每一年,她家的小院还有菜园中间的小路都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卉,每次我去戴大娘家时都会被惊艳到,都会打心底赞叹不已。
其实每家每户对小菜园都同样的用心,都被打理得很精致。
记得小时我经常去玩的好友朱会宝家的菜园里还栽种了不少的百合花,百合花盛开的时候看起来也煞是好看。
还有基本每家的菜园里都会栽种几个果树,大多是沙果、李子或樱桃等。
我家靠近院子一进菜园的地方还有后院曾种过两棵沙果树。
沙果树刚栽的时候看上去细细的没有一片绿叶,没想到浇过几次水,竟慢慢的发出了新芽,几年后竟长成了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的大沙果树。
要数我家菜园边那棵沙果树结的沙果最好吃,熟透时中间都会生成一个甜心,吃起来酸酸甜甜美味极了。
那棵沙果树结的沙果很多,除去平时我们没少吃,在秋后采摘的时候,大概还能摘半化肥袋子那么多。
妈妈会将这些沙果用刀一个个都切成片晾干留给我们慢慢吃,沙果干嚼起来有点类似葡萄干,是不错的打牙祭美味。
每年自从菜园里的青菜陆续一能吃,我家餐桌就开始变得丰盛多了,妈妈厨艺了得,又肯花心思,可谓将我们平时的饮食安排的丰富可口美味极了。
除早餐相对简单省事些,中餐和晚餐妈妈总是会做上一两个凉菜两个左右热菜再打上半盆汤。
凉菜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凉拌黄瓜,平时菜园里的结的黄瓜非常高产,可谓顿顿吃还是越吃越多,妈妈调的凉拌黄瓜非常地道正宗,是我家餐桌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
其他妈妈常做的凉菜还有蒜茄子、芹菜或菠菜焯水后凉拌、柿子切块撒上白糖、大辣椒洗净切块凉拌、小辣椒捣碎撒上盐和香油等等。
热菜妈妈常做的有炖茄子、炖豆角、炒白菜、炒芹菜、炒萝卜、西红柿炒鸡蛋等等,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数炖茄子炖豆角了。
不是我对妈妈做的菜有意偏爱,后来每每回忆起来,妈妈做的菜真的是鲜美可口极了,特别是炖豆角、炖茄子、炒白菜,吃起来都有种特有的淳厚香味。
每顿饭吃完总是有种意犹未尽还想吃的感觉,这些年去过那么些城市,吃过无数家饭馆,从来也没有吃出过哪家可与妈妈做的菜相媲美。
小小的菜园在妈妈的辛苦下,给我家奉献过数不清的美味佳肴,也凝结了妈妈太多太多的心血和付出。
每年等到秋收前后,菜园子里的各种菜也到了罢园的时候,于是妈妈就带领我们对园中所有蔬菜进行大清理大扫荡。
我家每年菜园都会种不少的白菜萝卜芹菜等,先说白菜,妈妈带领我们将白菜先是用锹起下来,找块空地将白菜头朝外一个挨一个摆成个大圆底座,再一点点往上码高,如此摆成几个大白菜堆。
等白菜全部起完,就在园中平地多出了几座高高的小山丘。
妈妈会在下屋里专门腾出两个大缸洗净,将白菜的一多半用来腌制酸菜。
腌制的时候,妈妈会和我们一起,烧上一大锅水,用菜刀将白菜的根切掉,将白菜外层的干叶烂叶去除。
接下来在大盆里将白菜洗净,然后扔到大锅沸水里煮上几分钟,最后将白菜摆大缸里,摆一层撒层适量的颗粒盐,摆满缸后用两块大石块压好。
我家种的萝卜分青萝卜、红萝卜两种。
青萝卜也经常被妈妈切成萝卜条萝卜块,和煮熟的黄豆一起腌制上一大坛子萝卜豆瓣酱,在冬季缺少蔬菜的季节也是不错的一种开胃菜。
剩下的白菜还有萝卜,一般时候会在菜园中挖个一人来深的地窖,将白菜连根直接码放里头,上面盖上苞米秸或豆秸。
等上大冻的时候再将白菜萝卜倒腾到屋里,培上土储存好,留着慢慢食用。
在罢园的时候,园中有的蔬菜已过季节早已只剩下空空的地块,还有像西红柿黄瓜茄子等大多数已被采摘殆尽。
此时需要做的事就是,将剩下的用筐采摘干净,将菜秧子连根拔掉,清理干净。
罢园时还有项常见的工作就是采摘大辣椒、小辣椒。
每年妈妈都会种上两垄大辣椒,几大垄小辣椒。
剩下不多的大辣椒妈妈也一般都腌制成咸菜。
小辣椒稍微多点,每棵辣椒秧上结的满满都是。
妈妈会吩咐我们将辣椒用筐全部摘下来,摘完往往会摘上满满的三五大筐。
小辣椒有部分也会被妈妈腌制起来,腌制的辣椒可谓是冬季最好的下饭小菜了。
其他的辣椒都会被妈妈用针引上长长的线,将辣椒成串的串起来,挂在墙头,等晾干后留作炒菜时用。
值得一提的还有芹菜,早年间,爸爸每年都会在菜园南头种上一大片芹菜。
秋天芹菜下来的季节,爸爸会带领我们将芹菜用锹起下来,用刀将根削尖,用草将芹菜困成困儿。
然后第二天起大早装上牛车,赶到几十里外的县里将其卖掉,可谓辛苦极了。
罢园时园中的蔬菜往往还有芥菜旮瘩,芥菜疙瘩是冬季最常见的咸菜了,自然也都是被妈妈腌制成了咸菜。
等其他经常种的胡萝卜、菜花等也被收拾完,所有菜秧被清理干净,一年菜园里所有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最后再说段妈妈和我与菜园有关的难忘往事。
大概是我二十三四岁时的一个初秋,庄稼地里所有的活都已告一段落就等收秋了。
我平时在家呆着无聊,向妈妈和爸爸提出想去县城我姑家玩两天, 心想趁机到时去书店买几本书回来慢慢看。
妈妈和爸爸也是心疼我,想让我出去散散心,就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高高兴兴的坐车去了姑姑家。
姑姑家我从小到大去过至少有二十来回了,道路熟的很,下了车需要走过几条街道步行四五里地才能到。
姑姑家早先一直住在萝北县儿童公园往北的北四道街附近胡同里,在姑姑家胡同大南头有一面长近百米的围墙,每次见到围墙我就知道马上就到姑姑家了。
经过东西围墙进入姑姑家所在的南北胡同,把头第一家是姑姑家一个亲戚,鲁秀生鲁叔家。
鲁叔当年是和爸爸一起结伴来萝北投奔姑姑家的,爸爸当年和鲁叔经过北京时还拍过一张小小的黑白半身照。
那张照片一直摆在姑姑家墙上的相框里,每次去姑姑家我都会看上半天。
照片里爸爸眼含微笑,对未来充满憧憬,是我见过的爸爸最年轻最帅气精神的照片了。
鲁叔长的也是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瘦高个,头发有点自来卷,满脸胡子茬,满口浓重的河南口音。
鲁叔是个待人很热情很亲切的人,每次我去姑姑家也都会抽时间去鲁叔家坐坐,鲁婶也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每次去他家他们都是热情款待嘘寒问暖,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
从鲁叔家往北百八十米,经过一段围墙,来到有着高门楼的两扇木门前,便是姑姑家了。
每次到姑姑家我都会用手叩打门上的铁环,大声的喊,“姑姑、姑父开下门,我是军民”。
姑姑和姑父听到声音就会立马满面笑容快步的出来迎接。
一见面就亲热的说:“哎呀是军民这孩子来了,快快进屋,快快进屋”。
姑姑家是个大家庭,儿子闺女一个比一个孝顺,每次我去姑姑家经常会遇到姑姑的大儿子志强哥两口或二儿子志刚哥两口。
我的两个嫂子也都是贤惠能干的很,待我一个比一个亲切热情,到饭口的时候都会帮姑姑给张罗一桌子好菜来招待我。
当时我姑父已退休在家,姑父当了一辈子的招待所所长,但一点没有领导的架子,平时有时间常和我兴致勃勃的闲聊。
姑父还有晨练的好习惯,每天都会带上一把宝剑去公园和一帮人一起打太极拳练太极剑。
在姑姑家待那几天,我基本天天都和姑父一起去公园看他们锻炼。
那回我在姑姑家玩的很开心,住了将近一个礼拜后,坐车回到了家里。
我到家里的菜园子南门往园子里走时,正好迎面遇到了要出园门的妈妈。
妈妈见到我非常的惊喜,看上去又有点难过,妈妈对我说:“军民平时没离开过家,这一走好几天还感觉有点空落落的”。我闻听顿时鼻子一酸,心里也感觉很不是滋味。
妈妈回老家
人生旅途有妈妈陪伴的岁月平淡普通却幸福安详,可谓有着七彩的光华。
从我出生直到25岁外出打工,除了八岁在老家呆过一年还有妈妈先后五六次回老家,其他时间从来没离开过妈妈。
因各种原因,妈妈几次回老家离开我们的时候,突然很长时间见不到妈妈了,那种深深的失落和思念真是无以言表的。
印象里妈妈最早回老家,就是我八岁和妈妈一起回去那回。
那年是姥爷去世三周年,妈妈回老家给姥爷过三周年。
我因为对老家是啥样充满好奇,在东北家里每天感觉过的很无聊,于是提出想和妈妈一起回老家。
没想到妈妈和爸爸经过商量很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我高兴极了对老家之旅充满了期待。
出发那天,妈妈领着我到县城小相馆照了张合影。
照片里妈妈长发垂肩,穿件紫色长脖领毛衣,非常的美丽慈祥,看起来神色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穿件浅色小西服,小圆脸胖乎乎的,一脸的稚气,脑后的黑影看起来很像头发。 妈妈事后常评论说我那张照片照的就像大姑娘似的。
那张照片后来被妈妈放在相册里一直在我家墙上挂了好多年。
照完相中午时候,妈妈领着我来到萝北姑姑家和姑姑姑父一家道别,顺便吃了顿饭。
吃饭时候,姑父提到我时说,我从小聪明好学特别爱读书,每次来都惦记找小人书看。
姑父的话正说到了我的心里,我借机鼓足勇气又向姑父提出让给我找点小人书看。
姑父爽快的答应了我,吃完饭领着我来到他家的东边小仓房,翻来翻去竟然给我找了足有几十本小人书,里面西游记、抗日英雄、武侠等等应有尽有。
姑父并且找了个书包,将小人书全部放进去,对我说这些小人书全送给我了。
我一听简直心里乐开了花,对姑父充满了感激,心想这些小人书足够我瓷瓷实实的看上一阵子了。
高兴过后又有个问题很是让我纠结,带着小人书回老家似乎不妥,回头让爸爸来时拿回家我又不放心,最后的结果还是暂时放在姑姑家,由爸爸来姑姑家时捎回了家。
我放心不下,专门嘱咐姑父和我爸说,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千万别东借西借给弄没了。
在我回老家的时间,一直念念不忘惦记着我的小人书,等一年后爷爷送我回到东北家里时,到家后我就开始找我的小人书。
找来找去只看到了小半本残缺的智取威虎山,我当时可谓是失望透顶,对爸爸也是颇有怨言,但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在姑姑家吃完午饭,妈妈和我辞别姑姑一家,先是坐公共汽车赶到佳木斯,然后在佳木斯买火车票去往了河南濮阳老家。
那次坐火车是我头一回坐火车,看到无边无际的铁轨,长长一眼望不到头的绿皮车厢,充满了好奇。
在那之前对火车的想象了解还是仅限于妈妈做的被子上的火车图案。
我家用了很多年的几床被子被面的图案,就是花团锦簇的里一条条的惟妙惟肖的绿色火车穿梭其间。
小时候我常看着被子上的火车浮想联翩呆呆出神,心想这些火车会不会像神笔马良笔下的世界那样突然动起来呢。
那时我的个头正好长到一米五左右,购票规定儿童票半价,但身高不能超过一米五。
回老家一路,为了省点钱,妈妈给我买的都是儿童票半票,买票时还有上车及出站都有量身高,核实儿童票是否超标的环节,如果发现身高已够一米五还得补成人票。
在购票必须要量身高的时候,妈妈嘱咐我要脖子往下缩着点,腿偷偷弯下不要伸太直。
在上车及出站验票的时候,妈妈叮嘱我机灵点,混在人群里走的快点,尽量不要被叫住验身高。
我心领神会,一路过验票口的时候也是有点忐忑不安,还好顺利过关。
后来妈妈和我聊天时经常提起这件事,夸奖我机灵敏捷的很,躲避验票表现的很不错。
回到濮阳老家后,妈妈领着爷爷家还有大姨家、舅舅家都转了个遍。
每个地方妈妈和我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大概是奶奶的提议下还给我上了锁,我们河南农村有个风俗就是在孩子小的时候脖子上戴上锁,据说能保佑平安健康长大,待成人的时候还得大型操办,请来三亲六故一大帮人举行开锁仪式。
当时还给我脖子上戴上了个沉甸甸古香古色挺精致的长命锁,象征性的戴了好一阵子后来才给拿下去。
我当时很不理解为啥戴锁,还以为是自己犯了啥罪过,感觉怪怪的心里很不情愿。
姥爷的三周年是在濮阳清丰县双庙乡东安上村舅舅家隆重操办的。
记得那时晚上还放了两场电影,一场是豫剧电影七品芝麻官,另一场不知道名字,只记得是个外国片,里面有个红发女郎形象特别的吓人。
因为头一回见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刚到老家那几天又玩的很开心,再者觉得在东北成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时间比较难熬,于是在妈妈打算和我回东北时,我向妈妈提出不想回去了,想留在老家。
妈妈开始没答应,和我说一个人在外面多有不便,哪里都没有自己家里好。
可是我嘴硬的很,又说了很多自己能克服困难,想留下不想回去的话。
妈妈见我如此坚持就答应了,一两天后就将我托付给了大姨,独自回东北了。
其实我也是一时冲动不懂事,对留下和回去很是纠结,非常不习惯离开爸妈一个人独自在外,如今看到妈妈走了心里又空落落的,心想妈妈为什么这么放心将我留在老家,妈妈并不是那么的心疼我。
随后在老家的一年里我饱尝了很多很多独自在外的心酸孤独还有对爸妈的深深思念,我也感受到了不少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下子长大成熟了不少。
在老家那一年,头半年我在大姨家上了小学一年级下学期,因为大姨家大姐脾气不好老是欺负我,后半年我改成了在爷爷家上学。
在老家那一年的经历在我的自传里已有较详细介绍,在此就不多赘述了。
一年后,春节刚过,爷爷亲自坐火车将我送回了东北。
与妈妈爸爸分别了一年之久,我心里一方面甚是思念,一方面又感觉似乎有了一丝隔阂和疏远。
到萝北时,爷爷和我先是被姑父安排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然后于第二天下午坐车回到了愚公村家里。
那年代通讯不发达,既没有手机微信qq可以聊天,也没有电话,妈妈只知道我可能最近会从老家回来。
当爷爷和我从愚公村南大道下车,步行三四里地快走到村子中间时,远远的我惊喜的看到,妈妈和弟弟笑容满面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当时我戴个圆形针织小帽,爷爷戴个黑色鸭舌帽,手里什么也没拿,就是我手里拎个不大的小布兜。
妈妈高兴的和爷爷还有我打过招呼,就忍不住津津乐道的向爷爷和我说起她昨晚做的梦,妈妈说昨晚梦见爷爷领着我回来了,而且梦里我拿的小提兜和我戴的帽子一模一样。
这件事后来被妈妈不知和我说了多少遍,每次提起的时候都是一副不可思议兴致勃勃的样子,在这个小事上我也感受到了妈妈对我的深深母爱,一想到此事心里总是暖暖的。
在那之后妈妈大概就回过三次老家,前两次是做生意倒腾买卖,后一次是和爸爸一起回家看望重病的爷爷。
妈妈和爸爸一样特别的勤劳能干,一有时间他们就好研究挣钱发家致富的办法。
大概在我十一岁时,妈妈看到平时有不少小贩去村里收木耳, 于是和爸爸研究,是否也收木耳运到老家去卖。
爸爸对妈妈的提议很赞成,经过一番对两地木耳市场价的调查,还有精心策划后,就付诸了行动。
妈妈和爸爸在我们村还有去附近乡镇用当地市场价收了足有二三十麻袋干木耳,然后妈妈独自一人随车用火车托运回老家去进行售卖。
妈妈大概是冬天十二月初走的,妈妈一走我感觉家里顿时空荡冷落了。
因为那年代通讯极不发达,妈妈一走可谓是音信皆无。
一晃过去了好几个月也不见妈妈回来,我内心对妈妈充满了担忧,心想妈妈平时出门少,又没有文化,回老家一路不知会遇到多少困难,万一出啥意外回不来该怎么办呢。
爸爸平时对我们话语不多,但看得出的也是对妈妈充满担心和思念。
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爸爸利用妈妈走的这几个月给家里打造了一套足占据了一面墙的大组合柜,还打造一个长从炕沿直到北墙,高接近棚顶的大炕寑柜。
随着一直不见妈妈归来,我和弟弟对妈妈的思念愈发不可收拾,我们每天都会顶着寒风跑到几公里外的南大道(公共汽车经过我们村的地方)去迎接妈妈。
东北的寒冬可谓冷风刺骨,每次我们在风里冻的瑟瑟发抖,脚冻的不停的在地上蹦跶,而每天下午的两趟车都过去时,也总是没接到妈妈。
经历一次次的失望,但我和弟弟为了让妈妈知道我们是多么思念她多么盼望她回来,还是一天不间断的去接妈妈,终于在坚持了一个多月后接到了妈妈。
见到妈妈的那一刻的惊喜真是无法形容,妈妈看到我们也是意外惊喜极了,看到我们一个个冻的够呛也是心疼不已。
妈妈这次回来没少带东西,大包小包好几个,我和弟弟每人帮妈妈拿上一个大包,陪着妈妈一路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家里。
妈妈一回来,家里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热闹。
妈妈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像样的礼物,给爸爸买的是一身质量不错的中山装,给姐姐弟弟还有我买的也都是外套还有毛衣等。
那年代只有过年才能穿新衣服,我们面对礼物的兴奋和喜悦自然是难以形容的。
妈妈向我们讲述了她回老家几个月的坎坷经历,可谓是充满了波折和心酸。
首先妈妈提到了出行的不易,因为妈妈没文化不认识字,坐车买票还有去哪里全靠一张嘴打听。
妈妈说的很轻松,说不识字没关系,只要脸皮厚点多打听都不是问题。
我知道妈妈一路肯定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听起来心里也是酸酸的。
妈妈也提到了在老家销售木耳的过程,去老家的集市,跑食堂饭店还有山货土特产店等。
因为妈妈的二哥我二舅在鹤壁煤矿上班,妈妈平时住在二舅家,在鹤壁整天跑来跑去,大部分木耳都是在鹤壁出售的。
通过长时间与二舅打交道,妈妈发现二舅对妈妈的事漠不关心,平时也基本没帮过啥忙,妈妈内心也是充满了失望。
妈妈此次老家之行收获颇丰,既卖掉了所有的木耳,又从老家进货带回来不少的女士皮鞋羊毛衫还有头巾。
妈妈很有实干精神,也很有生意头脑,此等做法和古来做生意买卖的商贩如出一辙,无非也都是从当地收购货品后去往外地兜售挣差价,然后在从外地进货到本地售卖。
妈妈回来后不久就开始带着从老家进的货走村串巷的销售起来。
妈妈做事很有毅力和执行力,她都是到别村后挨家挨户的上门去推销。
我曾陪妈妈去别村卖过一段时间,妈妈骑自行车驮着我和一大兜子货,一天得走上好几十里,所经之处的每家每户也都被我们转了个遍。
其实任何销售都是不易的,基本都是走的地方多了,嘴皮子磨薄了,慢慢积累的成绩。
虽然妈妈和我转的大多数人家基本都没买东西都是徒劳,但也隔三差五的会遇到买主。
妈妈对进货的市场定位还算准确,所卖的皮鞋羊毛衫裙子还有毛巾等,每天出发时装的满满的等回家时就至少减半了。
说来也巧,在和妈妈走家串户卖东西时,竟然卖到了我当时的班主任孙乙申孙老师家。
孙老师热情的留我们吃饭,被妈妈和我婉言谢绝啦,最后孙老师还给家里老人买了两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