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千年傲娇女神李清照

原创 | 溪亭日暮

千古女神

她从九天之外穿越千年,本想到大唐盛世挥洒诗情才艺,却阴差阳错来到两宋之交,生逢神州陆沉之乱世,遍历人情冷暖之磨难,不改兰心蕙质,终成一代女神。

她就是千古第一女词人李清照。

(一)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知乎上曾经有一个很热的问答——为什么现在男生不再追求女生?

大家公认的答案是,现代人已经丧失了自然情趣,为生存疲于追求钱车房。男孩有了钱自然就会获得女孩青睐,女孩找到有钱男自然保证衣食无忧。

所以我们无比怀念曾经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美好时代。

而李清照的甜蜜婚姻,正是从一场美丽的邂逅开始的。

那一年,十六岁的少女李清照,离开了山水旖旎的家乡山东章丘明湖畔边,随父母来到了当时北宋王朝的都城汴京。

帝都繁华让来自山村的少女雀跃不已,在朝中任职礼部高官的父亲,也让小女结识了一大批词坛名宿。不久,才情崭露的小清照一阙如梦令,在京师文坛赢得了一片喝彩。

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在手执词笺的阵阵喝彩声中,一个青年才俊的眼神渐渐热切起来。他反复品鉴着词句,惊叹着作者的才华,一个娇俏顽劣的女孩渐渐浮现眼前,萦绕脑海,挥之不去。这个青年就是太学生赵明诚。

随着一首首清丽脱俗的词句不断在朝野流传,小清照才名大盛,小赵也愈发倾慕这个从未谋面的才女。

双调忆王孙
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己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蘋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她秋游湖光,夏赏海棠,亲清露洗蘋花汀草,曳醉眼观绿肥红瘦,倩影翩翩,巧笑嫣然。可是她在哪里,她究竟是什么模样,几时才能一睹芳容?相思的野草在少年的心中疯长,几乎无法遏制。

不愧是状元之孙、礼部侍郎之子,小赵同学也是博闻广识,这天脑子灵光一闪,面带恳切告诉父亲,刚才做了一个灵梦:在梦中读到一奇书,只记住了三句,言与词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拨。父亲一听就明白了,小样,跟我玩文字游戏还太嫩!这是“词女之夫”四字,你要娶那个会作词的女子?

于是,一个流传千古的才子佳人邂逅就这样发生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苦寻所爱,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欲见还羞,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文青才女清照同学后来用文字详述了这次相亲过程,发了一篇推文,又一次圈粉无数。

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此次相亲成功启示宅男们,该出手时就出手,就算是睁眼说梦话,也要努力争取到与心中女神见面的机会。这一次,一定会有一个她,为你倚门回首把青梅嗅。

(二)

容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

当越来越多的女明星开始花式秀恩爱的时候,她们可能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女文青清照姐姐早已是个中高手。

一个闲情赋词,一个考证金石,既有闺房之乐,又可心志相通。那时的他们家境不宽裕,可依然省吃俭用搜求金石古玩,每有所获,夫妻二人便一起玩赏,有时竟忘了时间,直到红烛燃尽。每逢初一、十五,赵明诚便请假到相国寺去购买碑文拓本,还不忘给娇妻买回一些她喜欢吃的时鲜果品,婚后日子那叫一个甜腻腻。

丑奴儿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橱秋箪凉。

一个清凉的夏夜,一曲缠绵音律落定,女主却又转身对镜贴花黄。这夜月光光,撩得人心痒痒。女主换上薄衫,冰肌玉骨,香肩半露,笑语盈盈:郎君,我冷……。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减字花木兰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并肩同逛花市,在卖花人的担子上,买得一枝含苞待放的花,乘着夫君不注意,悄悄把那带着晨曦露珠的娇艳鲜花插在云鬓间。突然一步跨到郎君面前: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作为路人,我急忙闪开,免得狗血伤及无辜。

就算是孤芳自赏,我们的女神也傲出格调。在颜值当道,自拍盛行的年代,看我们曾经的傲娇女神是如何自夸美丽的。

渔家傲·咏梅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这是写梅花,更是夸自己。香脸半开娇旖旎,我的美无与伦比。此花不与群花比,我特立独行不合流。

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娇柔的黄花,淡淡的香气,我自有自己的颜色,不需要变成别人的红红绿绿,不论是梅花还是菊花,不论名士是否夸赞我,我都是第一流。

庆清朝慢·芍药
禁幄低张,彤阑巧护,就中独占残春。容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待得群花过后,一番风露晓妆新。妖娆艳态,妒风笑月,长殢东君。

这是怎样的一种美,有小心翼翼的护卫,有霸气侧漏的独占,既妖娆艳态,又绰约天真。这是怎样的一种傲,风霜洗练更从容,引来春风妒忌,嘲讽明月黯淡,就连司管春天的青帝东君,都在她面前流连忘返。这就是我,群花过后晓妆新。

什么是真,什么是美,情到深处情难禁,容华淡伫见天真。真情最美,素颜最真。当我们习惯躲在美颜相机后面,躺在美容手术台上面,隔在手机屏幕面前,想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时,却恰好忘记了要为谁去展示。你,找到了自己的悦己者吗?

(三)

花自飘零水自流,此情无计可消除。

都说红颜多薄命,岁月偷走了清照姐姐的红颜,命运残酷降临在她身上诸般苦痛,国破,夫丧,无嗣,遇盗,婚变,系狱,遭谗,流寓,但却从来没能击垮她。

她就像自己在词里描绘的江梅、金桂、藕花、芍药,傲然挺立,保持本真。而她自由的心灵和厚重的人生积淀,让她最终穿越历史的尘埃,走成我们心中的女神。

永遇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1126年,钦宗靖康元年。十二月,金军破东京,史称“靖康之变”。翌年四月,俘徽宗、钦宗和宗室、后妃等数千人,并辅臣、乐工、工匠等及大量财物北去,汴京为之一空,北宋亡。

兵荒马乱、连天烽火之际,丈夫奔母丧不在身边,此时的李清照,一介四十余岁妇人,独自守护贵重金石文物准备南运。从此开始了后半生颠沛流离的日子。

一路之上兵祸连接,狼狈不堪,先是家存书册什物十余屋焚于青州兵变,两年后,夫赵明诚不堪奔波染疾而终,清照大病一场,后投奔到洪州的明诚妹婿处。

南歌子·天上星河转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凉生枕簟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兵祸之外还有人祸。下一年,有人诬告她用玉壶通敌金国,她只好携所有古铜器赴越州、台州等地追赶高宗投进。再下一年,赴越州,择居钟氏宅,卧榻之下五簏文物被穴壁盗去,后被证实就是户主钟氏所为。

乱世之中偏又遇人不淑。已经四十九岁的李清照身患重病,孤苦伶仃,一个叫张汝舟的骗子趁虚而入,巧言骗婚,目的却是为了骗取清照手中残存的文物,没有得逞竟对她日加殴击。清照愤然举报张劣行,决然与张离异,并按照当时宋律入狱,后经疏通系狱九日,之后又辗转多地,最后定居临安终老。

武陵春·春晚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一面经历种种磨难,一面还要忍受世俗舆论苛责。有的说她没给丈夫留下子嗣,丈夫死后又改嫁。有的说她告夫休夫,晚节不保。滚滚人言几乎要把她淹没。

即使遭受重重打击,她也没有丝毫妥协,依然心怀家国,情系金石。

五十岁,作《上枢密韩公诗》,中有“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句。

五十二岁,居金华作《题八咏楼》诗: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六十岁,将《金石录》表进于朝,此著版行于世时,朱熹赞道“煞做得好”。

初春傍晚,西湖楼台之上。一名六十七岁的老妇,银丝飘飞,神态端详,正凝目远眺。过往的悲欢,早已深深嵌入那依然明丽的脸庞,像春风拂面,了无痕迹。

景致如此美好,可我如今又置身于何国何地?记得故国都城汴京繁华岁月,我们闺蜜一行头戴翡翠宝珠,腰系金丝雪柳,兴高采烈观花灯。如今却怕出去,容易触景伤怀,不如就躲在帘底下,静听别人的欢声笑语。

傲娇女神长清照,
神州陆沉不易安。
词开生面赋柔肠,
情系千载盖须眉。
                     ——致易安居士李清照

藕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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