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女子产后瘫痪丈夫带走家里30万失联》这有一篇报道被热议。大家发自内心认为这个女子遇人不淑。实际上,男人被欺骗、背叛的事例也不少见。如何能练就一双慧眼 识别出那些不那么靠得住的人,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很是踌躇,生怕自己以现代人的苛刻眼光评价古人,招致百里奚几十几代孙的声讨。几番踌躇后,终于决定落笔,因为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非议古人,而是希望将自己从古人的故事里体悟到的关于识人的想法与大家分享,并无其他。
百里奚,据传是我国春秋时期楚国宛丘人,宛丘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河南南阳。家境困苦,直到30岁左右才娶到妻子杜氏。不要惊奇地认为30岁成家不算晚,你考虑一下古人男子15、女子13的法定婚龄呢?娶妻后,百里奚家境依然贫苦,不同的是贫苦中多了许多温馨,特别是儿子孟明视出生。百里奚自己决定不能继续贫苦下去,要为自己以及家人谋个美好未来,于是与妻儿非常具有仪式性地告了别。怎样的仪式?烹伏雌,炊扊扅。意思就是,杜氏把家里唯一一只生蛋的鸡杀了给丈夫饯行,没有柴薪,就把徒剩四壁的家里的门板拆下来烧火。这顿饭估计每一个人都是难以忘怀的。杜氏怀抱幼儿送别丈夫,盯嘱他苟富贵勿相忘。这一别再见时已是40年。
分别的这40年中,百里奚辗转多个地方,从齐国、宋国、周都洛阳、虞国、晋国、楚国,乃至最终在秦国拜相。这四十年中对百里奚最重要的人是好友蹇叔,一个在宋国隐居躬耕的淡泊名利、有大智慧的隐士。在蹇叔的劝说下,百里奚避开了齐国以及东周的两场内乱。有一次,百里奚不听蹇叔的劝说,委身昏庸的虞君,并最终成为被晋献公俘虏的亡国之臣。百里奚不愿为晋国发挥光热,被作为晋献公女儿伯姬陪嫁的奴隶被发往秦国。中途百里奚逃往楚国,最终因为高超的养牛本领被楚王安排去放羊。后来,伯乐秦穆公听闻百里奚的才学(论自我宣传的重要性),用五张羊皮从楚国换回了百里奚。从此,百里奚走上了拜相的道路,史称“五羖大夫”,实现了一番作为。
拜相后的百里奚个人生活如何我们无从得知。不过百里奚最终与妻子相认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成为不少文艺作品的主题。原来,离别后妻子独立抚养儿子,照顾百里奚的母亲直至送终。后来因为战乱,四处流浪,很巧合的是流落到了秦国。拜相后,杜氏一次在路上看到百里奚的车马,但因为身份原因不敢相认。聪慧的杜氏到百里奚府上作浣衣妇。直到一次,百里奚府上宴饮,杜氏自告奋勇为宾客演奏一曲,歌词是十分让人泪目的。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坟以瓦,覆以柴、春黄藜,搤伏鸡。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曲终,百里奚终于与自己的妻子再相见并且相认了。
多次读百里奚认妻这一段,我始终感觉不是百里奚认妻,而是百里奚被认妻。换言之,百里奚在事业上的成就与励志在此不论,单从婚姻家庭的角度来说,百里奚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理由如下:
1.百里奚在妻子无所托付、儿子嗷嗷待哺、母亲年老需要孝养的情况下毅然离家,并且安然享用了家里的最后一只母鸡,用掉了最后的破旧的门板。幸福的婚姻和家庭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成长进步的阻碍。百里奚完全可以带着母亲、妻子和儿子一起去闯荡去谋生,就算再苦再难,总有妻子的一晚热汤,儿子的一个微笑,或者母亲的一句怜爱。父母为己所从出,子女为己所出,配偶则是比血亲还要亲密的人。吴起杀妻,易牙烹子,卫公子开方在父母去世时候,也不回国奔丧,这都是为后人所不齿的。不顾及母亲的年老,妻子的柔弱,儿子的幼小,为了一个遥远的梦想,抑或说为了自己的功名,决然离开,这种行为与以上三种行为本质是以上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试想,如果百里奚流浪多年无所成就,妻子和儿子因困苦而早亡的话,百里奚这种无情的何其的犯罪啊,简直相当于犯了今天的遗弃罪。而且百里奚丝毫没有为妻子和儿子今后的衣食和安全担心,否则怎么不阻拦妻子杀母鸡、烧门板呢?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一顿饭都要靠妻子这样解决,这种行为跟吸家人的血有什么区别。这种无情而自私的人,不值得托付。
2.百里奚在虞国安顿下来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在秦国拜相后被妻子找到。百里奚在虞国有一段稍微平稳的日子,他不是先知,不会因为知道自己最终成为虞国的亡国之臣被俘至晋国,进而被作为滕陪嫁到秦国,进而逃亡楚国,所以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所谓没有找到,既有可能是没有去找,也有可能是找人不成功。无论这样,百里奚这样的能人智者要想做好寻人这件事,即使颇多周折,也应该比一个携孤的贫妇寻夫来得容易多了。如果说,困顿之人不可苛责。那么到了秦国,成为大夫、国相,被秦穆公委以重任,这时候两寻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吧?我们没有看到百里奚寻妻寻子的感人故事,我们只看到了杜氏这个苦命而聪慧的女子是如何找到当初那个“富贵勿相忘”的良人的。况且,宴饮当日,宾客满座,杜氏的唱词那么哀婉动人,百里奚没有理由拒绝认妻,否则他将如何用孝贤爱敬等道德价值治理当时稍通礼仪的秦国。与其说是百里奚认妻,毋宁说是杜氏用道德绑架了百里奚逼其认妻认子成功,自己耄耋之年能享受到几天荣华,主要还是为了儿子孟明视的前程。这种为家人的团聚始终不用尽全力、始终找借口的人不值得托付。
3.百里奚事业上的成功弥补不了家庭上的缺憾。虽然百里奚从饭牛到拜相,实现了人生大逆转,非常励志。也得到了孟子、司马迁等人的肯定。但这都是用来鼓励人上进的。成功要是必须以完全牺牲家庭为代价,你会追求吗?我们很多人都会说家庭事业要兼顾。可惜百里奚选择牺牲家庭,牺牲夫妻的相濡以沫,牺牲父子的宝贵天伦,换得了事业上那么一些所谓的成功。当然,百里奚从在秦国拜相到认妻这段时间,有没有重新组建家庭,我们无从得知。可是这样代价高昂的成功,这样无情残忍的成功,这样无法分享的成功有何价值?这种以完全牺牲家庭为代价盲目追求成功的人,不值得托付。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练就一双慧眼,用心识出真正的良人,用美好年华相伴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