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七月中旬,一位好友截屏了这样一则新闻:《大叔穿女装二十年,只为扮去世妹妹博母亲一笑》,讲述的是:广西桂林一名50多岁的大叔常年照顾母亲起居,穿旗袍带母亲逛街。大叔已经扮女装20年了,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年迈的母亲,他说多年前妹妹因病去世,母亲过度思念伤心,精神出了点问题,一次偶然机会他穿上妹妹的衣服,扮成妹妹,发现母亲变得非常开心,状况好了许多,从此他就决定一直扮下去了。这一扮,就扮了整整二十年。他也早已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说:“我怕什么,这是为了我妈,他们要怎么说随便他们,看不惯可以不要看呀。”
旗袍所蕴含的爱是母亲最好的精神食粮,这样的孝心令人动容,这样的举动也触动了一向自诩为女汉子的朋友的心,让远嫁异乡的她想起了长眠在老家田地里的父亲。她在截屏的旁边写了短短的一句话:“一则小新闻看得我潸然泪下,思念默默升起……”我知道,她的泪水里有愧疚还有未尽的孝心,后悔自己没能陪伴父亲太久。
如果是源于一种深深的孝心,让自己的父母从痛苦的漩涡中走出来,从而绽放笑颜,健康幸福的生活,即便流点泪,即便被人当做饭后茶余的笑料,即便“娘”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贰
无独有偶,我有一位小学语文老师,他姓张,是个民办教师,那时候,他三十岁左右,虽是男老师,说话却有点嗲,性格也温柔,从不发火,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会针线活儿,乡村里的孩子大都是散养,平时野惯了,玩起来都比较疯,羊抵架,老鹰捉小鸡,打沙包,总是会出现状况,衣服破了,他给补,扣子掉了,他给缝,沙包扔坏了,他给重新做一个,再加上他的名字里有一个“芝”字,高年级的同学们总是暗暗地笑话他是个假婆娘儿,娘得很。村子里的小青年们也总是肆无忌惮地喊他“芝姐。”
我们却很喜欢这个娘老师。清晰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天气燥热,没有一丝风,窗外树上的知了在懒懒地叫着,张老师给我们上语文课《半夜鸡叫》,读课文的过程中,他没有抑扬顿挫,一贯的轻声细语,像催眠曲,同学们个个昏昏欲睡,突然,“咯咯——咯咯咯儿——”公鸡打鸣的声音灌入我们的耳朵,一瞬间,大家都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一个个乐不可支,继而捧腹大笑,原来我们的张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了讲桌上,他使劲儿伸长脖子,扑腾着翅膀,捏着嗓子,装扮着周扒皮的样子学公鸡叫呢!追随着他的声音,我们开始在下面鼓着腮帮回应公鸡叫,咯咯咯儿——,看谁的嗓门大,那节课,老师看着我们对课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着不同层次的学生们愿意积极主动地发言并参与课本剧的表演之中,他便捂着喉咙说:“哎吆吆,我的嗓子里面都是火,痛得要命,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还是你们演吧!” 边说边夸张地装作晕倒,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那节课的最后是,张老师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班里的学习委员领着我们各个小组依次分角色表演那篇课文,那节课,公鸡打鸣声,周扒皮挨打的嚎叫声,孩子们的笑声、读书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以至于三十年后的今天,那节课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多媒体的儿童时代,张老师通过朗诵、唱歌、领着我们演课本剧的形式把教材活化,把课堂推向全身心学习的最高境界,他所给予的知识和欢乐是其他事物所不可替代的,而这些引发孩子浓厚的学习兴趣、培养孩子的强烈参与意识,让孩子在语文课堂上学会学习,养成动眼看、动脑思、动嘴说、动身演的良好习惯不正是语文核心素养中的一部分吗?而这些,我的语文老师早在二十年多年前就已经在课堂上给予我们了。我们是何其幸运!
如果是源自一份浓浓的师爱,为了学生,愿意放弃一切身段蹲下来,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玩成一片,笑成一片,“娘”一点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