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立,仰头凝视,风吹云动,人流穿梭,他在那里,静静的盘腿而坐,狭长的目,注视着万物苍生,一色慈悲的容。
千年的光阴于他只是沧海一粟,如恒古的天地,你见或不见,他都在那里,不增不减,不悲不喜……
“和平初,师贤卒。昙曜代之,更名沙门统。初,昙曜于复法之明年,自中山被命赴京,值帝出,见于路,御马前衔曜衣,时人以为马识善人,帝后奉以师礼。昙曜白帝,於京城西武州塞,凿山石壁,开窟五所,镌建佛像各一,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饰奇伟,冠于一世。”—《魏书·释老志》(卷114)记载。
公元460年,北魏。
一只蚂蚁在断崖的石壁上爬行,匆忙,在前面它发现了有一只死去的蟋蟀,它要赶紧通知它的伙伴。突然,山崩地裂,无数石块四溅,蚂蚁被砸中,石块外触角尚在抖动,肢体四分五裂……
粗糙干裂的掌,紧握着锤子,快速有力的敲打雕琢着石壁,一下,两下……无数的手臂抡起,砸下,数以百计的匠人专心忙碌,他们并不了解雕凿石像的意义,也不想去了解,他们只想生活,一切只是为了好好活着。
昙曜和尚站在山体,看着忙碌的匠人,大声呵斥的监工,尘土弥漫下轮廓初现的山壁……这是他发起,实施的一项浩大的,劳命伤财的工程,他一直在坚持,他知道这项工程的意义所在,他一直都知道……
太武帝拓跋焘,富于春秋,心雄志壮,东征西讨,锐意开疆拓土,创建一个空前强盛的大帝国。由于军事扩张的成功,同时也加剧了北魏国内的各种社会矛盾,尤以佛、道两教的矛盾最为尖锐。太平真君六年(445年)九月,刚愎粗悍的太武帝作出了灭佛的决定。
这是佛教史上最血腥的时刻,全国各处寺庙尽行拆毁;佛像,经典被烈焰焚烧成灰烬,;各地僧尼全部进行坑杀……
太子晃缓宣了这道废佛诏书,一部分僧人得以逃匿避难,昙曜因此得以死里逃生,但他始终是一个信仰坚定的僧人:北地经像零落,佛事断歇,沙门多还俗,师独坚固道心,俨然持守其身。太子再三亲加劝喻,仍密持法服器物,不暂离身,闻者叹重之。
这时候的北魏是个内政动荡的时代。公元451太子拓跋晃卒。正平二年(452年)三月,中常侍宗爱弑杀太武帝拓跋焘。同年十月拓跋濬即位,是为文成帝。文成帝即位诛杀宗爱。
文成帝即位第二年,复兴佛事,并把昙曜礼为帝师。和平初年(460年),道人统罽宾沙门师贤去世后,昙曜继任,改名为沙门统。就在沙门统任上,他征得文成帝的同意和支持,在武州塞凿山石壁,开始了云冈石窟伟大工程的兴建工作。
他站在山上,静静的看着。一只白鸽飞翔,降落在了佛像的头部。石佛的轮廓已现端倪,佛的经典形象与当权者的神色相互融合,贴合的天衣无缝,也许一切本该如此。他静静的看着,为了佛法能够延续,为了不被政权再次迫害,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一直知道……
公元460-465年,昙曜五窟完工。主佛像均模拟北魏王朝道武、明元 、太武、景穆、文成五世皇帝的形象,象征北魏皇帝是如来佛的化身。其中一尊大佛的脸上和脚部都各嵌一黑石,据说与文成帝身上的黑痣部位完全吻合。
昙曜在告示世人,文成帝就是佛的化身,君权神授,不可动摇。他要用这种方法让佛教流传千世……
公元494年,北魏迁都洛阳,云冈石窟雕凿仍在继续,公元557年,北魏亡。
唐代,曹衍撰《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记》载:"贞观十五年(641年),守臣重建"
辽金,辽兴宗、道宗时期,辽皇室曾对武州山石窟寺进行过延续十年之久的大规模修整。修建了石窟前接木构窟檐的通乐、灵岩、鲸崇、镇国、护国、天宫、崇福、童子、华严、兜率十座大寺,并对一千余尊佛像进行了整修。
元代,武州山石窟寺庙院尚存。
明代,大同云冈再度荒废。云冈之称始于明嘉靖年间,明末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起义军路经大同,留部将张天琳驻守后清军入关攻占大同,云冈寺院再遭兵燹,沦为灰烬。
清代,清顺治八年(1651年)云冈寺院得以重修。现存第5、6窟的木构窟檐和寺院即为此时重建。1696年,康熙皇帝于冬日回銮巡幸云冈寺并御书匾额"庄严法相"。清乾隆年间云冈石窟亦曾有修葺。
近代,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云冈石窟的主要洞窟和窟前木结构建筑(第5、6、7窟)均保存完好。1952年设置专门保护机构,石窟文物得以妥善保护,并对公众开放。
我站在这里,人潮川流不息,嘈杂中,一束阳光照着他的容,那么静静的看着,平和,安详……
山川,河流,不动声色的太深情。他在这里,看时光流逝,看岁月蹉跎,匆匆的,我是过客,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