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疗愈(育)中的发展转化法的原理与智慧-首届国际创造性艺术疗愈峰会中方演讲稿

亲爱的各位朋友:

今天有机会跟大家分享一下戏剧疗愈中发展转化法的一些理念和智慧。以下我将简称它为DvT(Developmental Transformation Therapy).在中文翻译上,我目前更倾向于将drama therapy翻译成戏剧疗育。因为它也有孕育,教育,培育的功效,对于普通大众来说也需要这样的一些技巧和其中的智慧来觉察自己,舒缓身心,释放情绪,改写人生。

首先感谢纽黑文的三所小学Truman School,Bishop Woods School,Barnard Environmental Magnet School,我是通过在那跟孩子们的互动感悟了很多。

那么我们先从DvT 怎么对孩子这么有效然后推而广之到我们成年人的人生智慧。

首先,玩儿是人的本能。

人生下来之后通过所谓的“玩”来接触和探索世界,每个孩子小时候玩儿的过家家其实就是一种玩,这也与DvT相类似,通过角色扮演和即兴的玩耍是孩子们比较受用的方式,也符合人类的成长规律。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并没有角色意识,他通过认识妈妈爸爸之后逐渐进入到社会化的过程中,这个过程首先也是先通过跟父母互动时候的状态,跟小伙伴互动中的状态不断进行自我认知的。

第二个就是通过身体而不是通过头脑。

孩子的天性是凭感觉而不是凭逻辑。这里enbody在中文翻译成“具身”,就是通过身体来进行表达。肢体语言是孩子们熟悉的语言。动作,表情,人与人之间的位置等等都是孩子们观察这个世界的方式。这些是一个很好的进入孩子内心的渠道。

最后是凭体验而不是凭讨论。

这里的体验也是身心一体的,讨论却是逻辑思维的。DvT的特点就是靠身心和意的体验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头脑上的精神分析和讨论。因为对于孩子而言,他们可能听不懂很多的道理,比如为什么创伤会产生,或者很多安慰和鼓励,就像孩子小时候很少得到父母的照料和陪伴。内心受到了创伤,很多安慰比如你是很棒的,你值得被爱,换位思考等等孩子可能不太会从内心懂得。但是如果通过体验,游戏啊角色扮演等方式修改了他对这件事儿的认知就相对容易。

有关DvT的理论,目前从认知科学的角度可能给大家一个直观的认识。能解释它为什么有效的。首先人脑有很多神经回路,神经回路是由神经元组成的。每一条神经元都有轴突树突和细胞体,那么我们既往的体验都是通过脑部的神经元记载下来,每次体验或回忆这部分内容就有相应的神经元有电流通过形成回路。感谢人脑的记忆存储以及总结归纳体验的功能,让人能够趋利避害,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虽然没有体能的优势但是成长成为高级智能的生物,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比如说原始人在爬到树上之后摘果子,第一次摘到绿色的又酸又涩,口感很差。那么这个经历他记住了,下次再发现绿色的果子他会回忆起酸涩的体验就不会再碰。但是凡事可能都是双刃剑。过去的经验也会屏蔽掉我们的双眼,让我们对当下的事物看不清楚。

这里有一个故事可以形象的解释人脑对过去经历的运作原理。一对恋人约定去爬山,在山上过夜之后看日出。男生负责带帐篷,女生负责带食物。他们连续爬了一整天,有说有笑,在山顶上饱览了山色。女生把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两个人一边欣赏山顶的景色一遍享受野餐。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男生发现仅仅带了帐篷的支架,帐篷布没有带。两个人下山住宿来不及了,天已经黑了,只能在山上过夜。山上的夜晚非常寒冷,两个人度秒如年,心也都冷却下来。女生忍不住埋怨怎么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男生非常羞愧就还嘴了几句,结果两个人恼羞成怒吵了起来。女生气急之下扇了男生一巴掌。结果两个人一夜无话等到天亮下山。自此之后没有再联系。很多年过去了,每次男生接触到爬山这样的活动哪怕只是一个词汇,那一夜的一巴掌就会出现在脑海中,他没有再爬过山。同时他对女性有着一些评判,觉得女人如何如何,迟迟没有进入到下一段恋情当中。同时对担责有着深深的恐惧,害怕负责人之后有着严重的后果。其实,只是忘记了帐篷而已。却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如此大的连锁反应。改变了人一生的走向。

过去的经验会支持我们也会局限我们。这也就是很多人明明已经很瘦了依然在过度减肥,她可能还沉浸在过去自己肥胖的体验当中,看到自己总是很胖。很多人在与恋人交往中还是被原生家庭和之前恋情的模式所影响而不自知。即使面对一个全新的人,还是不自觉的处于过去的模式留有过去的信念系统。

那么我们DvT在进行的过程当中就过去的模式可以通过如下几个步骤来运作:

1改变当下的体验

2大脑中生长出新的神经回路

3修改了认知活动

4疗愈了过去的创伤,改变了未来的模式。

当然DvT认为人的每一刻都是全新的,世界地图并不是世界本身。这让每一次我们当下的活动都会有千百种的模式可以全新开始。

那么作为一个DvT的疗育师,在DvT的时间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如下技巧,也分享给想要学习DvT的朋友们。进一步了解其中的精髓。

第一 能量流要以来访者为中心

这里最重要的是以来访者的能量为中心。很多时候我们要想完成一个DvT,需要跟来访者在类似的能量状态上才能相互带动相互影响。比如0-10分的能量状态,0分是完全的静,10分是完全的动;0分是全然的低落,10分是全然的高亢。任何维度的能量衡量都好。重要的是,对方在 0-3分游走的时候,作为疗育师不能为了带动能量就卖力的在8-10分游走。这样很多时候只能跟来访者失之交臂。有关能量流的状态,最好是在来访者的无聊和超载之间游走。所谓的无聊就是来访者觉得没有意思提不起兴致参与。超载就是来访者觉得自己做不到或者超过所能承受的上限了。无论玩的内容和起承转合到什么程度,能量流一直在这个区间游走,才能既抓住来访者的注意力,时刻活在当下又不觉得太超过到无可适从。人生也是一场即兴DvT,人和人之间的互动也是异曲同工的。想要改善人际关系,那么在人际互动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过程中也要遵循逐渐带动的原则。沟通中的表现力要以感知力为前提,就是看到对方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下再因势利导,这样才事半功倍。

第二就是多维度的视角

DvT疗育师是有多重身份的,要同时不同维度的视角兼听则明。

1演员视角

在DvT中,疗育师要充当演员的角色进行角色扮演。尤其是在无结构的互动之后进入到了有结构的戏剧游戏环节。那么会扮演多种角色。疗育师应该是一个一流的即兴演员,在不同角色下流转,穿脱不同的戏服。而这些角色之间的起承转合都是自然切换的,跟随着能量的流动。在每一个角色当中的时候都是体验这个角色状态和心情,以角色本身来进行表达。或逼真,或以夸张的喜剧方式进行演绎和转化。

2导演视角

在即兴游戏和扮演的过程中,疗育师还需要有导演的视角,客观的看着这一出戏剧,不断根据来访者的需要进阶剧情。这个导演意识,让疗育师抽离了自己作为演员扮演的角色,就像见证人一样看待着DvT本身,同时可以在一个比较清明的角度控制剧情的走向而不至于入戏太深,沉浸在演员的角色中没有看到来访者的状态和诉求。这样才能有效的发展转化。

3疗育师视角

这个视角是以疗育的专业姿态来看DvT的内容。疗育师会从心理学等维度看到来访者惧怕的东西,创伤性的体验和惯性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这个时候就会有针对性的进行疗育。或者跳出来访者的舒适区,让其对不确定性进行有效的适应。扮演的角色和戏剧的走向要根据来访者为中心的同时,以疗育为目的进行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关系。

4人文视角

这也是同理心视角,我们作为人类,能够彼此同频的感同身受对方的情感和际遇。我们可以从来访者身上看到人类的共同的东西。这也就是在游戏和扮演的过程中我们能比坐下来交谈更能在互动中产生共鸣。也更能理解和感受到对方。语言是思维的载体,但是身心一起的在游戏的时候我们流淌的是我们作为人最本身的东西,在即兴中是自我最真实的表达。

5上帝视角

这个视角就像舞台剧的天棚上有人在看着整个拍摄的全过程,演员,观众,导演,人类的情感和一切的一切。这个最高维度的视角让我们总揽全局,不会偏颇于哪一方面。我们也能通过来访者的经历和各个维度同时的考量,有更多人生的感悟更清明的看清这个世界。

第三 一步一步来,不要提前预设太多。

DvT的流程基本上是全即兴的,因为它认为每一个时刻都是全新的,而且无法预设。预设的内容并不全是以来访者为中心的。我们只能即兴的走一步看一步。根据现在的状态出发来走下一步。预设太多的时候,其实我们很难真的按照预设走到那么的远。这就像人生一样,如果一切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我们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思考和情绪出来,甚至还会有一些心理落差。DvT疗育师反而最应该身体力行的活出即兴精神,当下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即时作出反应能够驾驭得了。而往往妙手偶得的效果是最好的。浑然天成的比设计过的还好。

这也是DvT倡导的真正授人以渔,疗愈创伤的事让一个人能真正面对变化和未知的时候并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安之若素泰然处之。在不稳定中能不断找到自己的平衡。这样才不会总是反刍过去,无法释怀;或者焦虑未来,恐惧一些可能性。

第四 多维度的平衡

DvT要求在动态中掌握平衡,这个平衡有几个层面:

1领导者和跟随者之间的平衡,给予与接收之间的平衡;

一对一的DvT个案将这一点体现到极致。来访者和疗育师一个主导,另一个跟随,然后即兴的互换,另一个人领导,剩下的一个人跟随。这个非常像双人舞,你进我退,我进你退。主动给予对方一些信号和表达,同时也同步接收对方的信息。这样平衡往复。团队的DvT也是要掌握一个带领和跟随的平衡。完全都是疗育师带领,在团队中往往显得曲高和寡。而完全跟随来访者又会失去控制。工作和生活中的人际关系互动,尤其像亲密关系等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2不同角色视角之间的平衡

就像刚才我们提到的,疗育师既是演员又是导演而且还是疗育师,最后还要有高空俯视的全局观。那么这些视角之间是不断切换的药掌握一个度。如果只是上帝的视角可能给来访者的感觉过于冷漠,参与感不强,只是在外围观察。如果只是沉浸在各种角色的体验中,又容易失去疗育机会和人文关怀。

3隐喻和事实之间的平衡

DvT的故事虽然是游戏的很多时候甚至是喜乐的。但是很多内容都是根据来访者的体验的隐喻。哪怕不同的来访者同样扮演一朵玫瑰,那姿态也是千差万别的。在DvT中,无论穿上什么样的戏服,都是个体自身的个性化表达。而很多时候疗育师想要让来访者对过去的创伤脱敏,也要掌握隐喻和事实之间的关系,接近事实的隐喻但要跟过去的经历不同,改写来访者的体验。但又不能胡乱来,跟来访者的境遇和能量状态大相径庭。

4整个DvT过程就是在不确定不稳定中平衡前进的过程

就像一个刚学习自行车的人,在骑自行车的过程中左边右边的倾斜,然后骑车的路线也画8字。DvT由于没有预设和计划所以一切都是未知和不确定的不稳定的,但是人生也是这样。我们的人生就像骑自行车的一路旅程一样。拥抱这些不确定不稳定的部分,才不会当一切不按照我们头脑中想象的发生的时候产生情绪和心理的失衡,才能随遇而安。

最后一个部分分享一下DvT的智慧

在不断实践的过程中获得很多智慧,尤其是在跟来访者做个案的过程中的反思能给疗育师很多启迪。它们也不断的点亮了我本人的生活。

1殊途同归

也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DvT的疗育过程每一次都是如此的不同,而且作为DvT的疗育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能量,能带领出完全不同的效果。而且虽然你没有预设,而且每一次都不一样,可是无意中的往往总能抵达疗愈的终点,至少是给来访者很多的觉察和触动。正是没有统一的模版,标准化的流程,也让DvT有着无限延展的空间和波啊荣幸。每一个疗育师可以在这个游戏空间做自己,每一个来访者可以在这个游戏空间里做自己。而每一次不同的DvT之所以能够达到疗愈的核心,往往也是因为无为而大为的智慧。顺着能量流走而不是刻意的头脑预设反而能够收获更多。

2空杯状态

DvT的疗育师要有空杯子的心态,空中生万有的智慧也是我在一次个案中体会到的。我曾经在跟来访者互动的时候有很多想法,也层出不穷的不断释放着创意,利用自己即兴表演的长处,不断变换,发展转化。后来开始做加法。其实减法的智慧尤其是在看似没有任何契机时候的等待,反而能够生发出来更多,甚至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出现。没有做的时候意味着一切都可以做都有可能。空作为完全的无也等同于完全的有。在DvT里面允许静默和空白的时间出现,允许双方都没有想法的时刻,都静默的时刻。这反而是接纳一切可能性的一种姿态和开始。

所以这让我在生活中更多的先倾听对方的想法。不会基于过往的丰富经验来预设太多。而每一个看似相同的问题,其实也许背后有不同的原因,之后也有不同的解决方式。充分的空,也是一个海纳百川,拥抱所有的姿态。可能范儿会收获更多。

3放下评判

同一个事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就像这两张图片的一样,有的人看成是鸭子,有的人看成是兔子。有的人看成是少女有的人看成老妪。同样一张图片之所以有不同的角度和观点一部分是由于人的脑神经回路和过去的经验造成的。而且同样一个行为背后有着各种不同的原因。比如来访者一个捂嘴的动作,疗育师基于过去的经验可能解读成对方防御,嫌弃自己有口臭。但是有可能是来访者觉得自己有口气,不愿意打扰到别人。这是两种完全相反的解读。很多人的行为看似怪异,也许他们有着自己深刻的痛苦和内在的逻辑,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所以放下评判的态度,拥抱目前的所有现状,探寻原因后进行疏导。人们很难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知道,所以不评判反而是给双方都有一个机会,这不仅仅是游戏空间中的包容,也是为DvT过程中能有多元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可能。生活中也是一样,一个人特立独行也许很多人解释为他是不是讨厌我,但很有可能他只是另一株含羞草。

4无关对错

DvT是即兴的,每一次在做来访者的记录的时候我往往会觉得如果这样或者那样的处理是不是会更好。就像曾经有人跟我分享说总是脑海中倒带重放自己的经历,有着懊悔和自责该怎么办?首先DvT 游戏空间中时没有什么对错的,因为这是一个虚拟的空间,很多对错都是我们评判出来的。认知角度不同,得到的结论不同。当我们进入DvT的世界,游戏空间是一个虚拟的模拟场,排练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零成本的。不会有任何人生中的代价和后果。所以对于来访者而言,是要敞开自己淋漓尽致的玩耍,找到自己久违的喜乐。或者充分暴露能量给自己更多的疗愈机会。对于疗育师来说,就像之前说过的,条条大路通罗马。放松是最好的DvT姿势,而不是要在事前预设和事后假设。对于DvT而言,人的天性是玩。可是很多时候我们有太多的框架束缚住了自己,反而没有办法淋漓而活,最后很严肃,不快乐。如果放下得失心和对错的评判,不再为过去的而懊悔,也不因过去的行为而担心未来,体验过了之后,我们对人生也需有着不一样的感触。在人生中也是异曲同工的,我们只有在不断的现在来调整我们对过去的认知,通过既有的现状走出更好的未来,从而不会对过去而遗憾。这也就是我个人选择发展转化法从业的原因。它永远是立足现在来应对过去和未来。

五活在当下

DvT认为每一刻的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但我们在懊悔过去的时候,当下的这一刻是空白的。当我们在恐惧未来的时候,现在这一刻是空白的。无论我们怎么复制之前的经历,我们的都不可能完全拷贝不走样,体验还是会有着变化。人无法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样。那如果我们每一次的体验都是全新的,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当下的力量》是这几年比较流行的一本书,里面的道理对于DvT来说,是我们一直践行着的。

感谢DvT带给我如此多的收获和成长,也是在不断的学习实践中看似疗育别人,其实自己是最大的受益人。在我们的游戏空间里面,我们收获着,欢乐与泪水,包容与感动。感谢Johnson博士一路上对我的高度认可,感谢大家的倾听和认同。这些都鼓励我继续研发这项技术,让更多的国人受益。

深深的感谢大家。

春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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