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们离得奶奶最近,关心奶奶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我们哥俩儿再怎么爱奶奶,也比不过奶奶给我们的爱。
奶奶会给人烧香看病。小时候,我的身体也瘦弱,经常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母亲就会给我说:“去,找你奶奶,让她给你烧个香。”奶奶和我们隔墙住,我就会来到奶奶的院落,找到奶奶,一头扑进怀里,说:“奶奶,我头疼,给我烧个香吧。”奶奶赶紧抚摸我的头,说:“行,我先给你捋摸捋摸。”说着,就让我坐在跟前,开始在我的额头边摁,边捋。先是在我的双眉间,用手揪一揪,散散火气,别看奶奶瘦小,手劲儿可不小,疼得我一直在咬牙坚持,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喊了出来:“疼,疼……”奶奶抚慰我说:“好了,好了。”此时,在我的眉间就会出现一块红红的印记。揪完后,奶奶又用双手从额头中间向外捋摸,捋到两边时,两手分别用力揪一揪耳朵。此时,耳边发出“嗡嗡”的响声。奶奶说:“听见嗡嗡的声响了吗?这就是在去火。去去火就会好了。”我应道:“嗯,听到了。真舒服!”
捋摸完后,奶奶让我坐这板凳靠着炕,斜坐着。她起身来到烧香前,从香台下面的盒子里拿出一小把香,用“洋火”(方言,火柴)点燃,吹灭,插到香灰里,嘴里一直低声地在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奶奶说:“好了,到跟前磕个头吧!记得要磕三个头。”我缓慢来到香炉前,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郑重的磕上三个头,心里也默念着,求求大仙,让我早点儿好了吧。
也许是心理在起作用,也许是大仙儿真的显灵了,没过两天,我的病果真好了起来。后来,找奶奶看病烧香磕头,成了我的一个惯例。只要自己哪里不舒服,即使母亲不说,我也会主动找到奶奶给我烧上几柱香,我再磕上几个头,以求保佑平安,以求心安理得。
许多人认为烧香磕头是一种迷信,但我更多地认为,烧香磕头是一种心理战术,它宽慰人心,让人们有一种心理寄托,有一种放松的心态。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村甚至附近村子里就有许多人遇到一些疑难杂症后,就会找到奶奶,去烧上几柱香,让奶奶给念叨念叨,解一解,再磕上几个头,来保佑平安,去病消灾。
奶奶给别人烧香,也是我和哥哥的一大快事,因为烧香就会有“供香”(方言,供品),我们哥俩儿也会以此解解馋。记得有一次,一大清早,就有一个看病的人来找奶奶烧香了。当时,我和哥哥还赖在被窝里,没有起床。一听,有人喊奶奶,我和哥哥赶紧把头缩进被子里,藏了起来。透过被子的一个小小的缝隙,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烧香人抱着好几打厚厚的烧纸,烧纸里裹着几把香。一进屋,烧香人把“供香”递给了奶奶。奶奶接过供香,摆在盘子里,放在香炉前。烧香人把自己遇到的难事给奶奶简要地讲述了一遍。奶奶听后,说:“别着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们听听大仙什么意思。”说着,奶奶点着了香,插在香炉上。奶奶看着香燃烧的变化,轻声的给烧香人说着什么。可能是声音太小,也可能是我的注意力就没在这上面,模糊的记得,“什么,这根燃着发黑的香是黑香,不好;这根烧的通红,是红香,吉利;这根香的香灰一直不落,又代表着什么……”我是不懂什么的,心里只是盼着早点儿结束,能吃上供香。
烧完香,又开始点着了烧纸,屋里顿时乌烟瘴气的,躲在被子里的我们哥俩儿,仍然忍着,不敢出声,担心出声惊动了神灵。
后来,烧香人又让奶奶给唱了几句,具体唱了什么,我已记不起来了,反正很有韵味。终于,烧香人收拾起了抑郁的心情,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欣慰,在奶奶的劝说下出了屋。我和哥哥猛地掀开被子,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焦急地等着奶奶送烧香人归来。
奶奶回来了,又回到香炉前读念了一番,从供香里拿了两个鸡蛋和两个橘子分给我们哥俩儿。据说,吃供香好,能保佑平安,每次上供后,我都会吃上一点儿,也许是我小时候身子太弱,家人希望我快点儿壮实起来的缘故吧。此时,我和哥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穿好衣服,拿着奶奶给的供香,跑到母亲面前去炫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