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忘不了的陌生人(1) | 海边卖玉米的老妇人

Primosten·Croatia

远处传来一阵口哨声,时断时续,既不够清脆,也不足以响亮。好几分钟之后,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身后还拖着一个塑料保温箱子。看她的装备,我就知道她是在海边向游客兜售吃的东西的当地人,但是第一时间内我并没有看得出来她卖的到底是什么。

老妇人沿着狭长的海边小路,慢慢地向我们这边走来。她走得不是一般的慢,每走出一步她都会左右晃一晃,然后停住,她才又迈出下一步。等她越走越近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她手里举着的一根玉米棒子。

老妇人走到我们跟前的时候,才开口询问我们要不要来一根玉米尝尝。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我猜测她的年纪应该挺大的了。老公看向我这边,问我想不想吃。我说现在暂时不想,因为刚刚吃过早饭还很饱。说完我似乎又马上后悔了,觉得我们应该光顾一下她的生意。

老公谢过老妇人,她又反过来谢过我们之后转身继续向前走。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我更加坚定自己刚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我听老公讲,当地没有任何的工业,当地人的生活完完全全靠旅游资源的收入,以及一些自产农产品的销售。

老妇人走后,又经过一个卖甜甜圈的中年妇女,以及一个卖沙滩服的少女。她们都没有停下脚步来打招呼,只是静静地从我们眼前飘过,就像天空的一片云彩。我的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位在海边卖玉米的老妇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那阵熟悉的、时断时续的、不够清脆又不足以响亮的口哨声。我竟然发现有一股欢喜雀跃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原本还以为,错过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只需要看一眼,你一辈子都会记住她。

等老妇人再次走到我们跟前时,老公起身迎上去,说要两根玉米尝尝。我看到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我不知道、也不愿去猜测我们到底是她今天的第几位客人。

老妇人缓慢地弯下腰,熟练地打开保温箱的盖子并把它夹在腋下;然后左手利索地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卷纸并撕下来一张,在手掌心摊开;右手快速地从塑料箱里取出来一个玉米棒子放在纸上;接着她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罐盐,在玉米上来回撒了一排后,才满意地把准备好的食物双手递给老公。

这样充满仪式感的全套动作老妇人一丝不苟地先后做了三遍。其实老公只买了两个,第三个玉米是她送的,因为她发现拿出来的第二个玉米因被蜜蜂蛰了有一块没长好而已。她说,玉米是她亲手种的,也是她亲自打理的,没有使用过任何化肥农药,那个瑕疵虽然不影响口感,但却严重影响了美感。她又心疼舍不得扔掉,所以就等着送给客人了。

我一边啃着玉米棒子,一边听着老妇人跟老公讲她的故事,虽然我一丁点儿都没听懂她说的话,但是我却感受到了她的热情、她的友好和她的信任。老妇人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她的声音虽然还是不高,但却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在她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她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尊重,以及对命运的不屈服。

后来老公给我复述了老妇人的故事:她已经七十岁了,她的老公早已去世,几个孩子都因忙于各自的生活而不在她身边。她现在一个人生活,每个月只有近1800元的退休金,其中将近一半的钱要用来购买治疗她糖尿病的药。虽然生活得不容易,但她始终记得她妈妈教导的话:只要动得了就要自力更生,任何提前放弃自己而依附别人的偷懒行为,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这就是支持她一直顽强地不向命运低头的原动力。

感恩有缘遇见海边卖玉米的这位老妇人,她用她的行动和她的故事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生命之课。不幸的理由有千万种,幸福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个美好的心态。因为幸福是一种感觉,是一种感知力,它不取决于人们的生活状态,而取决于人的心态。当我们感觉幸福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我是行之舞者,那一个放弃了过日子,而是在边行边舞中过生活的Awareness_dancer.
如果我写的某一句话,展现的某一个场景,让你的内心出现那种温暖而又熟悉的痒痒感觉,哪怕只是瞬间一现,那至少说明在曾经的某个时刻,我们有过一样的内在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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