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家世居洼屋,三百余年相传十二代。
张洼屋,张天水今年八十岁,老伴过世十五年了。
两个儿子,大儿子大明是个残疾人,一生未娶。
小儿子小明四十八岁,早年花三万块钱,娶了个远方老婆,名叫王菊花,也是贫困深山里的娃。
菊花与小明结婚也十八年了,其间夫妻一块回菊花娘家只三次。
小明大儿子上高中二年级。按他家情况,计划生育政策允许生二胎,小儿子刚读小学五年级。
2
小明本在省城建筑工地扛水泥,做些小工,前几年还有二千多元一月。而菊花身体落下腰椎盘突出的毛病,勉强在家操持一大家子家务。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小明2014年,在工地踏翻栏栅,从五层楼上摔下,幸二层有一安全网减缓了下,掉在水泥堆码上,但左手手指骨折三根,手腕骨折。
虽则工地有点赔付,但一时半伙仍不能受力。家中突然没有经济收入支撑,即刻陷入困境。
3
村长张新文领着一班帮扶干部,亲自登门,了解情况,首先就解决了两个孩子读书学费的问题。
县扶贫办组织的互助对象,承担一个高中,一个小学的完成义务教育期间所有费用。
接着又是把小明家的危房拆去,用水泥砖浆砌三间,屋面换成琉璃红色大瓦。
4
时隔一年,精准扶贫的春风,一扫江淮大地,也吹进了张家洼。
村长张新文又领着一班人,一次又一次光临着小明家,反反复复审核登记造册,先是光伏太阳能月入一百五十元。
接着小明家又享受着异地搬迁,这自从盘古开天地,老百姓也未曾享受过的好事情。
按小明家6口人,人均25平米,合计150平米三室一厅,厨、卫、水通、灯亮。
2017年6月,按上面精神,所有住户在月底入居安置房。
小明花了15000多元很简单装修,添置三张床,灶具和电视机,仅装一个壁柜,选择6月28日进屋了。
宽廠明亮的房间,感动了张老张天水:“做梦都想不到,有生之年,我也住进了城里人住的房子。这要是掏钱买,这几十万恐怕在小明手上,是无望的啊!感谢党和政府好政策。”老人淌下幸福热泪!
5
二个月过去了,小明在附近找了刷子厂上班,菊花也在服装厂学大烫。
安置房门牌都标有住户名及人口,每月扶贫专干及帮扶接对干部还需上门询问登记,还卫星定位的,冒假说到贫困户家是万万不成的。
一日村长等按例上门到小明家,孩子读书,小两口上班,门锁无人。村长掏出手机问:“大伯和大哥在哪里呀?”
“老爸和大哥有些住不惯,又说这三餐米莱尽买着来吃,哪有许多钱?!上星期回老家去挖地,种些早萝卜和小白菜。”小明回着村长。
“那晚上再来,有事商量,下班在家等我。”村长接着又到楼上去了。
晚上八点,村长又来了,“小明,上面下来文件,原来也和你签了合同,所有进了安置房户头,老家房子都要拆掉,一是考虑村民安全,二是退出宅基地,这些也早就讲过了,现在真要兑现了,你这么好住房,可不能拖大伙的后腿。”
小明递上一杯水,看了一眼菊花,菊花是不管这些的。小明顿了又顿,不想说的话总算冒出口。
“村长,你也晓得,老爸心里舍不得离开土地。能否留一间房子?让他和老大住,再说家里每年春上,还摘到两千多元的茶叶,想留个落脚点和烧饭的锅台?”
村长一脸的不悦,但还是忍着说:“你也晓得,我的好兄弟,你家这房是最大面积了,你要不能体谅下我的苦处,顺利地拆掉老房,影响一大片!这全村三十多户,家家找理由,这工作是没法子往下做。”
菊花本是外地人,虽则结婚近20年,早就想住上楼房,对那深山的老屋和土地的依恋心理好像不怎强烈,心里只装着俩个儿子,瞟了一眼小明:“村长兄弟对咱家照顾,你跟爹爹多说一回,老人尽管舍不得,但政策上说不过去呀。”
小明最终答应村长。星期日抽空回老家,跟老头子说。
6
其实张天水内心早就焦心了许多事:
一大家子,安置房旁边也没得盅子块的土地可种,放着老家田地不兴种,吃吃喝喝全靠买,收入也不大,大儿子根本找不着工作,我也一点事都做不了,一时净歇伙,肯定会歇出毛病的。怎么办?
问谁呀,谁还管你歇伙歇出毛病!
都出去了,老家田地也没得承包商来瞅,高埂大榜,地瘦草长,杂槎与野竹子尽往田中间长去了,这人少了,山上水源也枯了。
想我张氏祖上迁到张家洼,三百多年,哪一块薄地我锄子没锄过。本手上栽的香樟都有三尺围了,几棵一丈多高的桂花树,香飘好几里。
屋后安葬列祖列宗的坟几大排,这几年子孙上坟也少了,我在家还能砍砍草,清清坟沟,清明节添上几锄土和草皮子。
唉,土坯屋都几十年了,漏的漏,歪的歪,倒的倒。屋场上有的是瓦砾,有的也种上萝卜和白菜。
去年夏天洪水时,屋后一棵二尺围的枞树被吹倒,打坏一方墙脚,但那水泥砖砌的壁子,粉刷的白墙还崭新的。就连堂屋后的一副中堂画都还像新贴的。
张天水心里的疙疙瘩瘩还很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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