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病痛折磨
1
满满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灌满了整个房间。
拉开白色的窗帘,外面是渐渐降临的黑夜,远处高架桥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往的车流在上面拖起一串长长的光尾。
距离太远,所以只能在黑夜的包裹中看到一道模糊的光流。
也许也是因为近视了。
来这里已经一天了,叶秋躺在床上,静静地看向窗外,隔壁病床上的病友已经睡着了,隐隐响起的鼾声在昏暗的灯光里传来,叶秋却丝毫没有睡意。
左手背上趴着一根透明的软管,下面接着一根银白色的针管插入皮肤,一直到扎进深处绿色的血管内,透明细管连接的另一端则是半吊在空中的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液体正不停地往上冒着气泡。
左手臂上靠近手腕的位置还扎着一个如小蜡烛般硕大的针头,倒锥形的模样,用层层胶带和纱布包裹着,医生说那是留置针,手术时是要用到的,那针头要比手背上的大上一圈,却要扎进血管内留上三天才行,叶秋不敢翻身,更不敢乱动,有时一不小心稍微剐蹭到了,那直插入身体血液里的痛感就会痛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尽管那针头是被胶带固定了的。右手没有打石膏,但上面却用几块夹板牢牢地固定住了,被层层的绷带缠了好几圈。稍往上的位置看不到情况,但露在空气里的手掌已经肿胀变大,像发胀了的馒头,虎口处的食指和大拇指都已经比正常时胖上了好几圈,像一个两三百斤的胖子才会拥有的手指。
叶秋都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手了,但他右手动不了,也不敢调动控制神经去试探能否找回右手手臂的控制权,白日里的痛楚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他只能活动活动手指,以确定那只手还是属于自己的。医生说要等手臂消肿后再进行手术。
头顶控制流速的气囊内一滴滴地掉着液体,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和左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秒针一样的频率。
那只手表是一款两件,是叶秋去年暑假在广东打暑期工时买的,还有一只在英子那儿。
英子……
奥,看到手表叶秋又想起了她,傍晚的时候英子来过电话,问叶秋是在哪个医院病床号多少,叶秋没说,只说让她安心上课,等到周末了再出来看他。学校里住宿生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外出校门得有走读生的校卡才行,一旦私自外出被发现是会被记过的。
可英子在电话里都快哭了,像个因突然失去依靠而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可叶秋还是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叶秋又何尝不想马上就见到英子呢。液输完了,他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在病房内来回走着,后又走出房间,走到安静的楼道里。大概已经是午夜了吧,阳台外可看到远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少了很多,只剩下零星几道灯影偶尔在漆黑的夜色中穿驰。叶秋的视线一直往外望着,越过医院楼下的花园围墙,越过远处被黑暗包裹的马路光影,越过漆黑的夜色,一直到视线的另一边,那隐隐约约可看见的钟楼轮廓,那是学校的方向,也是英子在的地方……
都已经这个点了,英子大概睡着了吧。
白日里父亲也来过电话,劈头盖脸的一阵臭骂,想来也是因为极为愤怒。叶秋从小都挺乖的,从未给家里人闯事惹祸,但这一次的意外却打破了这项平衡,对早已习惯了安稳的家长来说无疑就是一次大事故。母亲会回来,但预计到达时间也得手术以后了。
2
两天后手术如期进行,清晨天还未亮就有两名护士推着护理车来到叶秋床前。
“19号床,昨晚有没有吃过东西,凌晨四点后是否喝过水?”
“没有。”
简短却严肃的询问以后,两名护士便着手开始术前消毒工作。叶秋根本没怎么睡着,所以护士到来的时候根本不用叫醒他。
“你……手能动吗?”其中一名年纪稍小的护士怯生生地问道,白色护士帽下脸庞很是稚嫩,看上去也才十八九岁,甚至可能比叶秋还小,应该是实习生。由于术前消毒要清除病人手术部位的体毛,所以这需要脱衣服,二者都是相差不多的年纪也难免那名年纪尚浅的护士会害羞了。
不只是她,叶秋也在楞了一刹之后脸红了起来。
“额……好像是不能。”
叶秋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无奈地说道。
“那……我们帮你吧。”
在两名护士的指引和帮助下,叶秋才艰难脱下上衣,此时他才发现,右臂已经麻木到连脱衣服都是一项巨大困难的地步,在夹板的固定下不能弯曲也不能伸直,而那贯穿在臂膀深处的剧烈疼痛更是时刻在警醒着他:别乱动。
两名护士拿出工具细心地刮着,从手臂上下,到前胸,再到腋下。叶秋却早已脸红得把头扭向了一边,看也不敢看,毕竟是相仿的年纪,在异性面前裸露上身男孩也会害羞。倒是两位女护士只是自询问的时候有过一分局促以后,就再也没有扭扭捏捏的样子,而是细心认真地,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
护士说待会会有护士长来接他去手术室,让他安心等待。
但叶秋可安不下心,他心里已经很乱了,一想到要在手臂上用刀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他心里就怵得慌。但焦急总是没用的,再大的困难也得去面对,叶秋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坐到了床上,开始深呼吸。他看着左手上戴着的手表,反射着屋里灯光的手表屏幕似乎浮现出了一个女孩的轮廓,叶秋眼里闪过一丝柔和,便把它取下放在了床前——这个是不能带入手术室的——等我回来。
3
映入眼帘的,似乎是千篇一律的白。
惨白色的床布和墙面,就连环绕在四周呜呜作响的机器都被涂上了一层惨白色的漆,唯一不同的颜色恐怕就是等在一旁准备手术的大夫身上穿的蓝色大褂了。
叶秋早已在护士的指引下在手术台上躺好,进来已经许久但医生的准备工作仍未完成,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那种紧张和恐惧的感觉也变得愈加强烈。
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软管,在针头的牵引下,扎进了肉里,胸口处插满了数根银色导线,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裸露的胸膛之上。医生为叶秋拿来了一块被单盖住,一是怕他着凉,二是可以遮挡他的视线。
被单把身体遮住,只露出了头,身体右侧被挡住了,叶秋看不到右边的情况,但通过感触神经仍能感知到右臂是裸露在外的——暴露在空气里的丝丝冰冷。
“小伙子,现在我们要给你打麻药了,我会先找准你麻筋所在,有感觉你就说,还有,千万别乱动,记住,千万不要……”一个穿着蓝大褂的男医生走到身前,俯下身对叶秋说道,看样子应该就是这场手术的麻醉师了。
“恩恩——”叶秋坚定地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恐慌却更盛了,从小到大他都没做过手术,以前也只是从电视或是书上看到那些对手术的描述,对它的印象就只知道那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明白,原来这对手术病人的心理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心里的恐慌在一点点放大,叶秋不敢再往上看了,就偏过头,看向左侧机器上那闪烁着一串串数据的仪表和屏幕,上面有一条线正闪烁着光芒在不断的上下起伏,划着不规则的波动,叶秋知道:那是心电图,代表了自己的生命体征。
突然,一阵如同电击般的刺痛感在脖颈处传来,让叶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身体也随之一颤。“对了对了,就是这里……”
叶秋赶紧出声。而蓝大褂医生也没闲着,用手指按了按,一阵冰凉的感觉,好像是在上面擦拭了什么液体——应该是消毒液。叶秋来不及感受那片刻冰凉带给他的惬意,一股剧烈的胀痛就在下一刻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那感觉,就像是把一根针狠狠插进脖子里,再注射出什么东西死死地往身体里钻,牵动着整个上身的一股筋脉,正在这钻动之下变得无比胀痛。
叶秋死死地咬住牙齿,拼命地抵住身下的手术台,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用力下绷得僵直。
但他就一直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脖子处的胀痛终于缓解,随后慢慢消失,但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酥麻感又从大脑深处传来,蔓延至脖颈、臂膀、胸膛。好像最先被麻痹的是脑海中的神经,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直至整个上身都感受不到一点儿知觉。
“这里有感觉吗?这里……这里呢?”蓝大褂医生又来了,他反复地询问,在确定无误后,向一旁同样穿着蓝色大褂的医生点点头。
“我们要开始了,记住,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要是想吐或是心里闷得慌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新来的蓝大褂医生也很年轻,看样子也才三十来岁的样子,他在认真的询问以后就把头埋到了另一边——叶秋看不到的右手视线盲区。
麻痹感在持续,并且比先前更盛了,已经感受不到右手臂是裸露在外的,空气里的冰冷竟然毫无感觉。说来奇怪,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居然也会有完全感知不到它存在的时候,像一块木头。叶秋在感叹麻醉神奇的同时心里也稍微舒缓了些——至少不会疼痛,而经过先前的经历自己也多少适应了些这样的氛围。
右手臂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划了一下,没有丝毫疼痛,但是能知道它的状况。紧接着又是,一下、两下,叶秋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不时抬起又放下,一个又一个的东西在上面不停地划着,但麻醉感让他只能有一个模糊的感应轮廓,像是手臂表面被裹上了一块很厚很厚的死皮,不管外面怎么动作也毫无感觉。
“嘶——”突然间,偶然的一下能让叶秋感觉到一丝痛楚了,他终于能够分辨出一直划他的原来是一个坚硬的锐物,他已经能感受到上面的锋锐,这种疼痛在锋锐物体的深入挖掘下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深刻,以至于突然间的某一下,剧烈的疼痛让叶秋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躺在术台上的身体猛然颤了一下。
“怎么了,疼吗?”
叶秋的动作引起了医生的注意,操刀大夫停下了动作俯身问道。
“恩,有点儿。”
“能坚持不?”
“可以。”
叶秋咬咬牙,点了点头。医生便没说什么,转身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好像没麻住……”一旁的蓝大褂医生小声嘀咕着。
在询问的短暂片刻,叶秋看到了医生手套上已经沾满了殷红的鲜血,还有手里握着的泛着银白色的手术刀,刀刃很小,但却闪烁着寒光,上面涂满了红色的血污。
红色,血。
一股恐惧的感觉又开始在心底蔓延,伴随着右臂上传来的股股阵痛,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被放大。
头顶闪耀着刺眼的白色灯光,以及在灯光下晃动的忙碌人影,叶秋忽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从脑海深处传来,愈来愈强烈……
叶秋好想睡觉。叶秋唱起了歌。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雪白的手术室内第一次响起了一个男孩的歌声,蓝大褂医生没有停顿,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倒是不远处站着的几个白衣护士姐姐在轻笑着,好似在偷偷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孩。
“你在哪里读书啊?”
“二中。”
“你班主任是谁?”
“老师姓胡……”
4
在一片迷迷糊糊的光里。是护士把自己叫醒的。
头还是很晕,蓝的、白的,一道道晃动的人影,叶秋就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被推出了手术室,一扇又一扇的隔门被打开,叶秋迎来了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家人,大姐和大姐夫都在,还有幺爸。
看见门开了,他们都围了上来,扶在床沿上很是关切,可叶秋感觉头很晕,脑海深处渗透出来的虚弱感让他睁开眼想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容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他只好又闭上眼睛,耳朵里听着小推车车轮在地面滚动摩擦的声音。小轮车在大家的拥簇下拐过一道道弯,头顶的一盏盏白灯晃悠悠地掠过,才终于被送到了病房。
但医生不让睡觉,被送入病房后叶秋只好在一阵阵的晕眩中同睡意抗拒。幺爸似乎正在那边角落里同大姐议论着什么……
“秋,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和你姐夫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大姐凑到床前俯身说道,听到声音叶秋这才睁开眼睛轻轻点下头。
小时候大姐一直对叶秋很好的,以前在六嬢家里大姐每次下班都会在街上买冰糖葫芦带回来,然后又故作神秘地塞给叶秋,有时候大姐和二姐还喜欢在叶秋胖嘟嘟的圆脸上化好女孩子用的妆,涂上口红,画上眼线,就像一个打扮好的小姑娘,总会引来六嬢和姑爷的哈哈大笑。虽然大姐和二姐并不是叶秋的亲姐姐,但对他的疼爱却与亲姐弟无异,叶秋从小就拜祭给了姑爷和六嬢,在双亲远离的童年,姑爷和六嬢就像是叶秋的亲父母一样。只是后来长大了,大姐二姐都相继结婚有了小孩,疼爱的对象自然转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而六嬢和姑爷也有了小外孙值得自己宠溺。叶秋都知道,他也不想给大姐和二姐的家庭增加负担,但,自己在津城却只有大姐这一个亲戚,远在百里之外的老家路途遥远不说,家中也没个打理落脚的人丁,自己放假时又能回哪去呢?他打小就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在小学六年级时相继去世,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那些有父母家人疼爱的同学——他们是如此的幸福。
幺爸说,晚上伯爷会来照顾他。
叶秋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头部甚至不能靠有枕头,等到医生规定不能睡觉的时间过去,他就沉沉睡了——他实在太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已经夜色弥漫,能够隐约看到津城对岸闪烁的霓虹。
一位身着朴素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电视,幺爸似乎已经离开。
“醒了?”感受到床上的响动,老人转过身亲切地问道。他就是叶秋的伯爷,也是叶秋父亲的哥哥,六十多岁了,额头上已有不少的白丝。
“要不要吃点什么,医生说已经可以吃东西了。”伯爷直起身,问道。
“恩恩,谢谢伯爷。”叶秋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饥饿感在睡醒后来得格外强烈。
老人站起来,走到电视下的桌前拿过一个半透明的盒子,便往门外走去,还是佝偻着身子,微蜷的姿态像个已经拄着拐杖的老年人,但叶秋知道那是伯爷有腰椎疾病的缘故,早年动过手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再到外面打工,而是选择回家帮忙和堂哥一起操持生意。堂哥是做装修生意的,牛栏沟甚至整个小镇辖区哪家哪户有需要窗户安装、围栏装潢的都找他,因此堂哥在十里八村也算小有名气,但堂哥的个人家事却常为人诟病,堂哥早年生性放荡,离了婚又结婚,然后再离,和两妻子各有一孩,一个跟着母亲,一个跟着父亲,而跟着父亲的那个则无疑成了单亲孩子,自幼自然是不能享受到母爱的,两次婚姻都以失败告终,堂哥自己却依然没有悔悟,即便对待伯爷也经常出言不逊,出去给人家装修也常给伯爷安排重活,似乎并没有把伯爷的腰病放在眼里,伯爷只有无奈,毕竟他的生活也全靠儿子支撑。
“哎——”想到这里,叶秋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虽然知道伯爷的不容易,但却并不能做些什么。
“这是下午幺爸给你熬的鸡汤,你把它喝了吧。”伯爷端着饭盒回来了,上面热气腾腾地冒着蒸汽,他在病床一侧抽出来一块塑料板放置在床上,把盛有鸡汤的饭盒放在上面便又蹲下身去找摇起床板的机关,伯爷腰椎还是不好,以至于连下蹲的动作都得慢慢的。
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里,叶秋上身仰躺的床板开始一点点升高,他靠着床铺坐了起来,随后便把盒里的鸡汤喝得一滴不剩,连碗里平日并不喜好的鸡肉也被他吃了个精光,他实在是太饿了。
由于起身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从胸膛滑落,露出层层纱布包裹着的右臂,上面还能看到猩红的血污——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白色的纱布中隐显,而纱布下方靠近手肘的位置有一根整体通红的软管从里伸出,一直伸进床下放置的一个小盆里,管头上还不时在滴着血,与盆里的一小滩殷红汇聚在一起。
“呼呼——”只是轻微地瞥过一眼,叶秋就仰头倒在了半升起来的床枕上,呼呼地喘着粗气。他能感觉到,那根软管是插进自己手术刀口内的,为的是将残留的淤血引导出去,而当看见导管里流淌的血红时,他好像又想起了在手术室里目睹的那一幕:涂满血红的刀刃、沾满血污的手套。那种记忆之间的牵连让手术后极为虚弱的叶秋脸上的苍白更添了几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如此虚弱,全身软绵绵的像无力的木偶。
这个晚上叶秋在床上很久也没能睡着,因为疼,在手术过去后的仅数个小时内,在麻药慢慢失效的时间里,这种疼痛开始逐渐在脑海中放大,触动着每一根因失去麻药麻痹而重新变得敏锐的感知神经,火燎燎的,像一团烈火在上面烧灼,又像有人在用一块通红滚烫的烙铁置在上面,兹兹发着声响。
叶秋真的很难受,有时候会疼得想叫出声来,可夜深病友都在睡觉,他也怕打扰别人休息,加上倔强的性格也在强迫着他死活不吭,宁愿咬着牙齿,也要死死忍着。白日里他吃过一片止疼药,但听说吃多会影响大脑,所以他就再也没吃了。
医生说,右臂肱骨是螺旋性骨折,打了二十一颗钢钉并嵌入了一块钢板,需要在一年后取出。
医生说,他们也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能把自己手给甩断的,这得多大劲?
约莫是小时候骨头汤喝少了?医生建议康复后去主城做个骨密度测试。
可叶秋心里在想,小时候哪有喝什么骨头汤喔,只有每天两碗两块一袋的玉米粥。
叶秋躺在床上,也不能翻身,更不能乱动,身下的床单不知被汗水浸湿了多久,只是在此刻让他感觉像浸泡在一团硫酸里,不停地腐蚀着背后的皮肤,躺在床上就像是躺在一片针里。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叶秋也会闷哼几声,那种快要压抑不住的痛楚让他的脸色都变得狰狞,尽管他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呻吟声还是把就在一旁的伯爷吵醒了。伯爷给叶秋打来一盆热水,给他泡了脚,又擦拭了下身子,在一片暖洋洋的舒适中叶秋这才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