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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还有什么书推荐给我看吗?”妹妹刚刚读完我推荐的《杀死一只知更鸟》,觉得意犹未尽。
妹妹小我十二岁,在妹妹一点点长大的过程中,我常常会在妹妹身上回忆起自己在她那个年纪的样子。今年妹妹十三岁了,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在读什么书呢?我思索一阵,没有立马给出答案。妹妹等得有些不耐烦,撅起嘴睁大眼睛看着我。我迎着妹妹的目光看去,觉得妹妹灵动活泼,煞是可爱,忽然想到一本与妹妹很有缘份的书,卖个关子说道:“有一本书是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看的,想不想知道。”
妹妹惊喜地说:“想!”
于是我与妹妹讲起了这段与书相遇的故事。
爸爸三十五岁时厌倦了在大城市打拼的生活,回到家乡做点小生意。两年后,妈妈回家生妹妹。自此,我不再是留守儿童和独生子。这本是值得开心的事,以往每年父母回家过完年,临走时我都会很难过,小时候更喜欢母亲些,赖在地下打滚扯着妈妈的裤脚要她不要走,妈妈当然没有留下。妈妈每次离开后的最初几天无比煎熬,心里刚刚被母爱填满,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直到思念随这枕头上留存的妈妈洗发水的香味越来越淡。等到父母回到家乡后,我又开始怀念以前跟着爷爷一起散漫自由的生活。
爸爸开了家做铝合金窗户的小店,忙不过来的时候假期里我免不了要帮忙打下手,有时看喜爱的电视节目正起劲,就被喊去干活,使我心生怨气。当同龄人都在玩乐的时候,我在辛苦劳动,只以为自己失掉了玩乐的权利。我害怕同学从我家门口经过,干活时远远地望见他们要过来,我就躲到屋里去。最羞耻的是坐在爸爸的三轮车后面,去客户家装窗户的路上,有时车开得快,措不及防,被同学瞧见,使我面红耳赤。
妈妈回家待产的时候,正处于职业上升期,也许很快就能进入公司高层,不料怀了妹妹,辞职回家做全职主妇,因此对我的管教极其严厉。她常说自己在公司管几百个人都管得了,难道还管不了我。精明的她总能在我借口去同学家玩的时,推测出我是不是去了网吧,揪着我的耳朵把我从网吧里拽出来,回家还得跪搓衣板。久而久之,我宁可帮爸爸做窗户,都不愿意和妈妈多待一秒钟,渐渐地竟然从劳动中找到成就感。切割材料划玻璃,打孔组装,原本零散的材料被一点一点地组装成方方正正的窗户,虽算不上工艺品,但也值得开心。同学们也早就知道我假期里得帮干活,竟然没人笑话我,都表示理解,有的甚至夸我懂事,我终于觉得劳动是光荣的事情。
街上小学旁的老房子翻新,父亲接到这笔生意。在屋内散乱的建筑材料和沙土中,我发现几本旧书,有武侠小说、鬼怪杂志、高中课本,以及路遥的《人生》,破破烂烂的,内容倒也完整。爸爸虽只有初中文凭,但一直热爱文艺,见了这些书告诉我其中最值得读的是《人生》,说路遥是个很好的作家。房主本打算将这些书当垃圾处理,见我喜欢,就送我了。
我只把那本鬼怪杂志看完,读的时候吓得直冒冷汗。十二岁的我对那本平平无奇的《人生》了无兴趣,主角的名字还很奇怪,叫高加林,让我想起游戏里有把叫加特林的机关枪。妈妈只念完小学,受爸爸的影响也会时不时看看书,她很喜欢《人生》,放下正在给妹妹织的毛衣,坐在火炉旁一个下午读完,擦眼泪用掉一卷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