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
白日梦的游行。
猛犸象踏上了终其一生追求的白日梦之旅。
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猛犸象毅然决然地挑战炎炎夏日的梦游一行。
“对了,夏季是夏祭,来场荒诞无稽的釜山行吧!”
猛犸象如此忐忑不安地期待着。
不过,她得在冰河学院毕业前好好地放浪一把,毕竟过后的她得迁徙。
爱做白日梦的猛犸象叫扶桑,年龄嘛,不可告知。
不对,当然是花季女孩,扶桑永远都处于花季,一年四季都盛装出席。
扶桑说,她超爱她的名字,那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在冰河电影院看科幻爱情片后改的名字。
说罢,她便开始娓娓道来。
科幻片里出现了个新的名词叫“人”,和猛犸象的样子截然不同,竟然用两条腿走路,胳膊和腿都瘦如树杈。皮肤也不是灰褐色,是黄皮肤的家伙,体型更别和猛犸象对比了。电影院一开始播映的时候,便让在场的观众嘲笑不已,未来的家伙们会如此丑陋瘦削,不堪一击。
扶桑说,她一开始看的时候也笑了,觉得他们长得可奇怪了,不符合大众审美,也觉得未来不可能出现如此的生物,以此来贬低他们的品味。
瞧着扶桑,只见她浅浅一笑,灵巧的鼻子仰天长啸,似若鲛人。
扶桑站在冰面上,用那傲娇的眼神勾勒出自己媚人的姿态。
扶桑说,科幻片里有样高科技,对它超级好奇,叫“琴”。人的手指只需要轻轻一弹便可奏出神奇美妙的旋律,不同于他们磨刀霍霍时龙吟虎啸的声音,别说他们齐头迸进时地壳颤抖的声响,连同振臂高呼时气势磅礴的阵势也不及它一分的情谊......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不同让她对未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扶桑说,她的好奇心似乎打破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平衡。开始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名字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思想和价值观无法让她很好地融入身边的象群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剖析自己脑袋瓜里满满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说可以遇到那么一个和自己同样奇葩的队友,浪迹天涯。
扶桑说,她可以安分守己地度过冰河世纪的每一天,不为了什么;可是,她也可以不安分守己地度过冰河世纪的每一天,同样也不为了什么。
但是,为什么选择后者别人就得逼问你原因,非得让你给出个理由呢?
她将梦巴改成扶桑,别人问为什么;她将长长的毛发剃了个精光,别人问为什么;她要毕业了想离家远行,经历趟夏日之旅,别人问为什么......
人生哪来那么多个理由,非得经历过生离死别、家破人亡,才可以转变,才可以变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是给那些能力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们的借口罢了。只要你想改变,吐个口水也可以引起蝴蝶效应,更何况只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决定。
或许他们说得对,她生来就是个自私鬼,不为天下苍生而活,只为自己逍遥快活。
与其真的是这样,那倒不如承他们吉言,潇洒走一回,毕竟,夏至已至。
扶桑离开西伯利亚的高寒地带,通过白令陆桥来到了美洲,来到了比较暖和的地方,开始游历一番。对了,白令陆桥不是现在真正意义上的桥,只是白令海峡海底裸露而形成的过关通道,可以说是东跑西跑的绝佳途径,至今连接两岸的距离应该只剩下100公里了吧。
扶桑抵达的首站是圣保罗岛,不是法国的那个岛屿,而是美国的阿拉斯加洲,在阿留申群岛的北边,那时还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未形成岛屿,相差的距离大于450公里吧。
扶桑原以为会在那碰到所谓的“人”,尽管是远古猎人也可以瞅瞅,但可惜从未遇到。扶桑想象着他们身上裹着稻草,脸上脏兮兮的,胳膊和腿会如影片上的一样,不堪一击。
那时距今六七千年吧,中国的文明时代开端起于公元前21世纪(自己用手指掰掰距今是多少千年),但那时苏美尔文明却已形成,是世界上最早的文明时代。也就是,如今伊拉克东南部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下游,俗称两河流域,再说得明白点就是闪族建成古巴比伦的前身。
扶桑想起图书馆里记载的苏美尔人,他们创造了楔形文字,在现有的语言种类来说,也无法找到相关联的语种,是一种孤立语言,黏着语。
虽然扶桑最好奇的还是黄种人的文明,但她却觉得苏美尔人的智商是无法比拟的,甚至比玛雅人的预言更为灵异。书籍里苏美尔人所绘的神相图,不是人形,而是与如今用哈勃望远镜所拍摄的星象图一般无二,比她之前翻那枯燥乏味的《荷马史诗》有意思多了。毕竟,看图画比看字简单容易多了。
扶桑大老远溜达到这了,也不太高兴。
就如小时候的疑惑,“山的那边是什么”,“是海”的憧憬带来了“是山”的绝望。
从西伯利亚的夏季跑到圣保罗岛的夏季,冰的冰,白的白,该吃草时还是吃草,日子依旧百无聊赖。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世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扶桑看着冰河咏诵着这首诗歌,哀悼她那新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小伙伴。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来不及问他叫什么。扶桑就自作主张地叫他小氓,“氓之蚩蚩”和他性格蛮像,不然也不会一不留神掉进坑洞里。在沼泽地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死了。那时,距今6500年。
气候越来越暖和,海平面上升越来越快,淡水资源越来越少,可以吃的草料也屈指可数。
扶桑在这待了一千多年,依旧还是没看到人类丝毫的踪影,想必“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说的是自己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行了结,想到这,扶桑跳入冰海里,想着游泳沉眠别是一番滋味吧。
如今,最近的研究结果显示美洲最后一批长毛猛犸象的灭绝时间约5600年前,而人类直至1787年才首次踏足该岛屿。
旅程还未结束。
扶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自己并未死去。只是,体型缩水了,或许,是热胀冷缩的道理吧。
她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岛屿,经过了解,在俄罗斯,靠近北冰洋的一个叫弗兰格尔岛的岛屿。这座岛位于楚科奇海和东西伯利亚海之间的北冰洋中,面积大约7608平方公里,离东方大陆的最近距离也需要60公里,可谓孤立。而她早已习惯在孤岛生活,不同之处不过是从长猛犸象转变为矮猛犸象,以新的身份面貌继续存活着。遇到“人”这一奢侈的梦想是否可以继续,扶桑依旧忐忑地期待着。
终于,又过了一千多年,在3700年前,古西伯利亚人踏上了这座岛屿。扶桑翘首以待的人类出现在她眼前,此生的夙愿终以达成。或许因为如此,扶桑开心得忘乎所以,忘记自己不再是长毛猛犸象,忘记探究自己体型变化的原因。她拥有了“绸缎外衣”,拥有同样的颜色却变得半透明而且有光泽。以现在的话来说,是基因突变。
扶桑不知道是因为人类占据了他们的生活圈,还是一年四季是冰川的夏季,甚者,是因为自己生病了,她才会沉睡。
公元前2000年,扶桑沉眠了。那时,埃及的金字塔根据苏美尔人所留下的书籍建了起来,而她所期待的黄种人正兴高采烈地种植茶叶。
可惜,却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如今,全球各地的人们在竞相角逐着复活她的基因,想唤醒沉睡中的扶桑。
夏至从未至,而凛冬将至。
• END •
Honight
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