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巴姓鲁,叫什么名字,大伙并不清楚,家里就父子俩,都是光棍,有人纳闷,是光棍怎么会有儿子?
其实鲁巴是有过母亲的,他的母亲是他爷爷奶奶省吃俭用给他爹买下了一个被拐卖的女子,生下鲁巴之后,本来也打算安心过下去,可是鲁巴他爹太懒散,什么事也不想做,什么活也干不了,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发脾气,实在忍受不了,后来跟一个走村串巷的货郎跑了。鲁巴的爹也不以为意,家里田也没种,就靠着这里那里打零工讨口饭吃。
鲁巴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母亲走了,父亲也难得管他,长大后就和父亲一个模样。他们父子俩做得最让人无语的事,上级给他家拨了一些扶贫款,他俩就把它买酒喝了,或者打牌输了;上级给他送了几只羊,让他养羊劳动致富,他把羊也宰了,吃了些卖了些。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他振振有词,政府不就是要让我吃饱饭吗,我这不是吃饱了吗?上级看他俩实在是无可救药,也没人管了!日子过得很凄凉,饱一顿饿一顿。
事情的转机,来自于远方。鲁巴的父亲原来有一个三叔父在解放前逃到了台湾,当时是一个连级干部,后来慢慢地爬升,到退休时据说已经是驻守金门的副师长,待遇蛮好的。
鲁巴的父亲当时因为这个海外关系也吃了很多亏,大凡村里有什么推荐上大学、招工、当兵等机会,都与他无缘,因为什么机会都没有,他后来就自暴自弃,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现在好了,三叔父回来了,政府很重视,以前大家听说海外关系都黯然神伤,现在很吃香了,三叔父回来打一转,上下官员陪同,回老家看到自己唯一的侄子这个模样,心里很痛,但也没办法,于是只能多给他钱,让他改善一下生活。鲁巴接过钱,开始心里还有点不敢相信,一下子就这么多钱,以前真没见过,他涨红脸问:三叔爷,这钱都是给我的?听到三叔爷肯定的回答,他欣喜若狂,笑道:"这下有好酒好菜吃了,老爷子,走起,喝酒去!",鲁巴父亲在旁哭笑不得,十分尴尬。
鲁巴父子拿到钱很是逍遥快活了一阵子,三叔父当时退休工资好像是几万台币,折合人民币八千到一万的样子,现在看起来不多,但要知道当时的国家工作人员,工资就一二百一月,说起来一万块钱,简直是天文数字。
鲁巴的三叔爷回报家乡,出资把村里的泥土路改成水泥路,把村里年久失修的水井电路都翻新了。政府看三叔父如此慷慨,决定让鲁巴父亲进步一些,安排他当个村长支书什么的,鲁巴的父亲坚决不干,上级也无可奈何。
鲁巴父子俩的生活,就因为每年三叔爷回来变化很大。三叔爷没回来时,两人基本饥一顿饱一顿,也没人搭理,基本上是村里人嘲笑的对象,有钱还好,花完了三叔爷给的钱,就回复原状。大家叫他鲁巴,其实是嘲笑他俩是鲁不上的巴(本地土话意为扶不上壁的稀牛屎,阿斗等)。
听说他三叔爷要回来了,大家都称他俩鲁先生。这时他们父子俩有恢复原来意气风发的感觉,在村里乡里街道上的商店大肆赊购东西,大家也不着急,反正有大老板买单的。一时间,在街上人模人样,大家鲁先生鲁先生叫个不停,他爷俩颔首致意,风光得不得了,鲁巴得意地说:"你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我鲁巴是花不起钱的人吗?"大家唯唯诺诺。等到三叔爷回来那就更牛了。因为有很多事只能通过他才能与大老板搭上话,有时连政府领导也只能找他。
可是好景不长,三叔父的年纪越来越大,回乡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是回来了,但定居在北京,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家人不准他车马劳顿,到穷乡僻壤的机会几乎没了。
三叔父就想,他没回去这父子怎么过日子,住的都是破破烂烂的老木屋,于是决定给他俩修座房子安身,就派人给他俩修了一栋房子,好大一栋房子,一层100多平方,三层楼就住两光棍。
房子修好了,也给他配齐了家具,指望他父子俩也能够安居乐业。可三叔爷不知道,等他走了之后,这满屋的家具电器,都变成父子俩的牌资、酒钱,没过几年,整个三层楼都变成空荡荡的,让人看到滑稽不已。
再过几年,三叔爷也走了,那边的堂兄弟肯定也不会来了,鲁巴的父亲也老了,有一次喝酒喝的太尽兴,居然就此撒手而去。就剩鲁巴还在痴痴的等待,等三叔爷回来,这时已没有任何鲁先生的模样。大家又喊他为鲁巴,守着一座空屋,一人靠打零工度日,有时候别人做红白喜事,他主动去帮忙,也能混口饭吃。
每当村里有小孩,不读书、不上进、不争气,村里的老人就指着鲁巴说:"你看,你看,如果一个人年轻时不求上进,就是如此模样,哪怕机会再好也没用,所谓自作孽不可活",鲁巴听了,也只笑笑而已。
某一年冬天,人们突然发现一直在村口等三叔爷的鲁巴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后来有人说他到北京找他三叔爷去了,有人说他到广东过冬了,因为那边天气好,有人说他在城里拾破烂,日子过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