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傍晚,清冷宁静。
一梦,又是三四年。
他请假,开车来S城。
曾经,S是他们两个人的城市。
离开后的他,心也孤寂、简单,只跟工作谈恋爱,只和时间比输赢。
如今跃上小中层,公司还给配车了。
那年他是搭车离开,没有行李,一点也没有出远门的样子。
那个少年渴望所有灿烂的物质,却身处底层,每天打开钱包数着焦虑的明天,抱着她在出租房里整夜睡不着觉。
窘迫的生活,阴暗的未来,不顺心的现在……分手也就成了必然。
年少的我们拥有对世界最大的渴求,换来的是最大的失望和破碎的自尊。
两个人稍微一失态,说出的话也就成了打破镜子的石头。
镜子碎得稀巴烂,一片片都映出他们俩的脸。
到了,市中心依旧繁华如当年,人潮人海中,拥挤着各自未知的将来。
下车,环视,仿佛这里是个原点,城市的原点,人潮人海的原点,也是他和她的原点。
他迈开脚步,要从这个原点去寻找曾经的不以为然。
也许,这些已是生命里如同救命稻草般的稀世奇珍。
可惜,可惜,恐怕只有自己一人来罗列、收藏吧。
景致是最耐人寻味的东西,也最适合勾起怀旧之人的缅怀与感慨。
譬如看这城市里,交错的街道有着各自的变迁。
他轻轻拿出皮夹里的那张珍藏许久的照片,里面的景致属于这的一条街,容纳他和她的一份情。
旧照,新象,人虽变了,景却是依旧不变。有句诗怎么说来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有些庆幸吧,为自己的那份念想。
一条大街,容纳着一角苍生,也酿着他和她那如同水晶美好的温暖的回忆。
细细碎碎的往事,隐隐约约的情怀,都宛若最清新最淡雅最迷蒙的氤氲,散落在生命的蓝色湖泊,偶尔被湖岸杨柳的纤手拨动,偶尔被湖面飞鸟的鸣叫划破,显露出了曾经的幻梦,更添流连。
照片背景,是一间雅致的咖啡店,叫【永无岛】,装潢文艺复古。
他们却因为囊中羞涩,没有进去过,只在门外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的他,脸庞是生命萌芽喷发的棱角轮廓,粗犷而生涩。眉目间,满是纯良淡定和向上进取的不知足。
照片的她,有着令他爱恋的眉目、温暖世界的笑脸,好似一个深深烙印,镌刻在他的心头,完完整整牵绊不休。
新旧交替,他的心口被那唤作牵挂的虫子噬得生疼。
为何彼此忍心离开?
……
他把回忆翻开,又再给掩埋。
罢了,这暗涌光阴里,那些执着的不可得和不能得,于今日想来,都全是自己的过错。
离别后的他,保留着她当初的联络方式,却不敢去破坏她的宁静,想她能幸福,又害怕知道她已经幸福了。
有时与旧友聊天,故意打听她的消息。得知尚在这城市,一人安好,这就足够。
联络方式应该没换吧,其实可以试试。
只要一句平淡的话语,便可以连接上彼此的世界,可他却不敢跨越,担心各自的那份淡然与宁静都会被打破。
于是便保持缄默,想象着她的鼻息和眉目。祝君安好。
他回过神来,不觉已走近了那咖啡店,依稀闻到了怅然年华中飘忽的芳香。
想进去看看,这没有来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心情真的不同了。
耳边传来了柔情百转的小提琴声,摄住了他的心魂。
在沉醉的间隙中,有着细细碎碎的钢琴声,鬼魅般恰似情人喁喁细语。
那些恍惚久远的画面,被低低的吟唱带到了眼前。歌声宁静而苍凉,往事扑面而来。
一切就像是时钟的回响,嘀嗒嘀嗒,引起了心脏的共鸣。
那年的今天,他们选择了错身离开,划下了相反方向的轨迹,两颗温热的心,自此天涯。
嘿,今天,你在哪儿?
天空,下起雨了,如同秋风般的清冷。
有的人打开红红绿绿的伞,继续赶路。没有伞的人,匆匆避雨,或跑进某把认识的雨伞。
谁能断定,伞下没有他要找的人?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