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的这场专场招聘会和路边小店传来的一曲刘欢的《重头再来》,让老八彻底从计划经济的生活模式中走了出来。她感谢家乡和家乡原来的企业,让她过了十三年的衣食有着的生活。从此,她将与京城的人们一起,那怕是闭着眼睛也要拼了命的跳进市场经济的滚滚洪流中去,她知道,再大的机关,也无法如从前一样,用安置的方式,保证每一个随京的家属,都能一份传统意义上的稳定工作了。
三月九日,老八厚着脸皮敲开了第一家她认为可以敲的随京老乡的家门,以了解就业的捷径。老乡没有学历,但她的先生在这个大机关,有实际职务,虽不是高位,但有实权,而她自己没有学历,来自农村,于是通过关系进到了机关的招待所当服务员。这工作因为都是领导的妻女,所以不累,挣的钱也不多,但因为先生有权,家中总会有一些额外的生活来源,所以过得还是相当滋润的。再到第二家老乡家时,这家情况,就很一般,爱人是无实权的普通干部,自己也没学历。但在家中学了缝纫技术,所以目前在家帮人修改衣服,偶尔也接一些简单的服装加工活,也还过得下去。这位老乡的先生,非常热情,特意为老八分析和总结了这个机关随京家属的主要四种就业和生存情况:一类配偶有职务,自己有学历,到体制内工作;二类,配偶有职务,但本人没有学历的,则通过关系到机关内部单位或挂靠到一家企业买保险,加上配偶职务带来的收益,在家相夫教子,日子过得也不错;三类是配偶无职务,但随京家属有能力,有创劲的则创业,没创业的也能实现不错的就业,也过得相当体面;四类也是最普遍的一类,配偶无职务,自己也没学历 ,到超市或商场理货收银,或通过各种渠道,临时性就业,也能活下去。
老八综合分析了自己,前两类,符先生没有实际职务,无法参照,第三类,想创业,没有积蓄(那时创业商机其实很多),能做的就只能是通过努力找一份工作。
老八给自己定下三十天上岗的计划,一旦计划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开始着全力找工作。于是从写自己的简历入手,接着学会投简历、买报纸找岗位。最后,终于走上了背着妹妹送给她来北京奋斗的棕黄色真皮单肩包开启了跑招聘会场的征程。
那时的北京招聘还没有线上招聘一说,全是线下会场。每一个招聘会场都要购3-6元的门票才能入场。这对没有工作,也没有积蓄的老八来说,每天10余元的门票费,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为了省下交通费和宝贵的时间,老八常常是出门,便要计算好路线,以便从个招聘会场出来,又直奔下一处招聘会场。饿了,就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坐在马路牙子上啃两口干涩的面包。渴了,就取出包里的水杯小心的嘬两小口白开水。然而,每一次投出的简历,多是石沉大海。这让她在啃着面包的同时,啃里咽下的不只是面包,还有那失望的苦涩。但但纵使这样,老八也不觉得苦,因为一想到儿子很快就可以来北京上学,她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的甜蜜。
一天下午,老八从招聘的报纸上看见一离家不远的俱乐部要找一名文秘工作人员,对照自己的条件,觉得还是很符合的,于是按照报纸上的电话直接拔了过去。对方是一名操作东北口音的女人,在她问了老八的姓名和户籍后,她便冷冷的说,你有没看清楚啊,我们招的是北京人,不是外地人。这一下把老八说糊涂了。老八说,您说的北京人,指的是什么?是户口吗?我有北京户口的。对方却说,就你这口音,敢说你是北京人?说完就把电话“啪”的一声挂了。老八愣怔了半天,她知道自己是南方人,在普通话方面,确实要差一些,但这女人自己不也是一口的东北腔吗?我是外地人,她就是真正的北京人。老八越想,越觉得委屈,加上这些天投出去的简历都如石沉大法律约束,迟迟鲜有回应,这让本就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更加低落。直到符先生和好友一起下班相跟着回家,才憋屈的将此事向他们学了一遍。普通话不甚好的符先生,没多说话,只是说了一句,不搭理她,林子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倒是这事,把好友给急火了,他说,这什么人嘛 ?在北京,这个包容的大都市 ,还会有这样的人,看不起谁呢?我得给嫂子出出气。说毕,拿起电话就回拔了过去,依然是那个东北口音的女人接听电话,好友一顿狂轰滥炸,把她刚才伤我的话一股脑的还了回去 。那个解气啊,真是把我这十几天的找工作的委屈,还有看不到希望后的无奈,一起发了出来,真是解恨。
但静下心来,痛定思痛,我知道我的那份南方人和南方工作的经历,还有面试里的南方口音,此时,成为了我找工作的最大障碍。我必须承认自己的不足。
一切还得重头再来,包括说话发音,我从小没学好拼音,这于我是一大困难,可是没办法,还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