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斗战胜佛。

孙悟空保护唐僧到达灵山，受封“斗战胜佛”的时候，我就知道——齐天大圣回不来了。

他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花果山的泼猴。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斗战胜佛重返天庭，可惜桀骜不再。

当孙悟空成为斗战圣佛时，他最终背叛了自己。

他是否会怀念那个齐天大圣呢？这是曾经困扰我的问题之一。

——————

成佛之后的孙悟空有什么变化吗？他最终的归属到底是什么？

明朝年间，一位神秘作者写了《后西游记》。

在这本书中，孕育孙悟空的那个灵根又孕育出了一个小大圣，与孙悟空一样的能力，却做了不太一样的事情。

讲孙大圣之前，需要简单交代下花果山的那些事。

孙悟空成佛之后，花果山一直由通臂猿统治。通臂猿喝过仙酒，吃过仙丹，所以很老了也没死。他是少有的、活得最长的猿猴之一，也是少有的见证过孙悟空辉煌的大圣嫡系部队领袖之一。

他从来不敢称王，虽然他是实际的王者。

有一天，当孕育孙悟空的灵根孕育出了孙小圣时，通臂猿的一切都变了。

他看到了希望，指导这个小大圣一步一步向权力登峰迈进。孙小圣出生后就一直问：他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通臂猿把孙大圣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仗着孙悟空在佛、仙、人三个世界的势力，孙小圣闯过龙宫，上过天庭，下过地狱······

最后，通臂猿把孙小圣扶上了花果山大王的位置。

孙小圣模仿孙大圣的样子，到天上闹腾了一回，搞得天庭大为震怒。

后来，太白金星来到灵山，请孙悟空出山。

太白金星说他的孙子到天庭闹了，手段和大圣差不多，希望大圣过来管管。

孙悟空听说后，立即驾云离开了西天。

书上描述此时的孙悟空道：

容虽毛脸，已露慈悲之相；眼尚金睛，却含智慧之光。雷公嘴，仗佛力渐次长平；猴子腮，弄神通依稀补满。合眼低眉，全部以力；关唇闭口，似不能言。善痕可掬，疑不是出身山洞；恶气尽除，若未曾闹过天宫。

孙小圣一看，这个老大圣这么温柔，心里就怀疑是不是假的。

他掏出金箍棒，想试探下这位所谓的大圣。当他拿金箍棒向孙悟空打来时，孙悟空只是一挥手，金箍棒就飞到了他的手上，随后变成了绣花针，飞入了大圣的耳朵里。

小圣一看真是大圣来了，赶紧跪下恳求大圣饶恕。

大圣给了他一个紧箍，随后便准备离去。

孙小圣见爷爷要走，跪下来扯住他的衣襟挽留。

孙悟空不舍，留下来两句诗给孙儿：顽力有阻，慧勇无边；不成正果，终属野山。

不知你读到这里，心里是什么感受？

小编读到这里时，陷入了无限的感慨。如果所谓的成佛、成果就是变成这般模样，那么倒不如不成了好。这里反映的是齐天大圣进入体制高层后，被体制彻底驯化的现实。

我不怪《后西游记》，它虽没有顺应真正的人性，只不过是顺应了取经后成佛的逻辑。

有时候安慰自己，猴子成佛客观上是个好结局，于他自身而言虽有小遗憾，但这是他应得的。

正如他自己曾说“盖天地不全”，而他的正果，也正是“应不全之奥妙也”。

但我就是感觉到一丝心酸。

在我心中，齐天大圣一直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肆意洒脱，漫天神佛奈何他不得。

齐天大圣，本领通天，有“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的桀骜不驯。

齐天大圣，可视百万天兵为无物，持一杆金箍，佛挡杀佛。

我喜欢的是美猴王孙悟空，逆天改命的孙悟空，是敢于闹龙宫的孙悟空。

孙悟空本来就是山野的神猴，原本就有野性，原本就该做这些事。

一头不懂得杀戮的狮子，永远都不会优雅而性感；一位不懂得杀伐决断的将军，也不值得我们尊敬。

在某些时候，同情与慈悲是人性的一种堕落。

成佛后，当年的齐天大圣已经不复存在了。

西游记，是不是孙悟空的造反失败史？还是佛法无边的广告宣传？或是青春，反抗，成熟，回归的人生记录？

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囚牢生涯，并没有使其完全消沉，他没有懊悔，更多的是不服。

可才出了五行山，又戴了紧箍咒！

习惯了花果山的规则，悟空难以适应佛家的规则，就像难以适应天宫的规则一样。

悟空是抵触唐僧和取经的，但是大丈夫一言九鼎，且要报脱困之恩，只能委曲求全。“尸魔三戏唐三藏”之后，悟空被逐回，重获自由，面对被二郎神和梅山兄弟烧毁的花果山和500多年来被烧杀的数万猴子猴孙，悲切恸哭！

悟空没有就此绝望，而是“重修花果山，复整水帘洞”。

然而，随着取经西进，悟空开始变了。面对妖魔，他不再是抡起铁棒照脸就打，而是圆滑地到处寻找帮手，生怕一棒下去又得罪了哪位神仙道祖或者佛陀真人。起初时，悟空还烧了观音禅院、推倒人参果树，惹点祸端，后来竟一点出格的事情也不做了，或者说已经做不出来了。

他成了温水里的青蛙，忘记了反叛，已经被完全驯服，适应了新的规则！

终于，一切锐气都被消耗掉了，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灵山到了，灵气却没了，有的只是服从安排。

一个“斗战胜佛”，到底斗胜了谁？斗胜了那个曾经怀揣着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梦想的“齐天大圣”？

试想，当他被封“斗战胜佛”后，还能做出占山为王、大闹天宫的事情吗？或许连他都觉得年轻的自己好蠢。

所以，这还是我们心目中的“齐天大圣”吗？所以还是悟空心中的自己吗？

试问，“齐天大圣”何许人也？

他是日精月华，天生地长，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甲，外罩赭黄袍，脚蹬藕丝步云履，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美猴王；

他是占领花果山水帘洞、统领七十二洞妖王和四万七千群妖、结拜六大圣的大魔头；

他是一心求长生、不服天管地束，追求自由，嫉恶如仇，容不得不公，敢想敢为，广交仙友，知恩必报的真豪杰；

他是身怀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敢探龙宫、闯地府、盗御酒、偷仙丹、闹天宫、与天斗的反叛者……

然而······“斗战胜佛”呢？ 是孙悟空吗？

真正的齐天大圣，是真的死去了。

人们习惯称这是成熟的表现，会夸赞他会办事情，会羡慕他功德圆满。

“斗战胜佛”既生，“齐天大圣”已死，天地间少了一个英雄，少了一些传奇。

首发微信公众号：借一部说话；关注是最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