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火车

图片发自简书App

        凌晨的西安火车站,人声鼎沸。

        远途的旅人随意躺卧在地上,将包袱枕在头下,即使熟睡,一只手也紧紧的拽着包袱的带子,里面可都是要紧的东西,身份证,手机,还有母亲用手帕仔仔细细包裹起来的钱,每一张钱都拂的平平展展,可绕是如此,也不过个把千块。他知道这些钱都是麦收季节母亲拖着蛇皮袋子用捡的粮食换来的。母亲把带着体温的手帕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只告诉他在外要吃好喝好,千万不要省钱。

        山里潮气重,再加上常年繁重的体力劳动,母亲的腿早已患上了严重的风湿,近几年连带着眼睛也差了起来。

        不过此刻他倒是庆幸母亲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那为了压制眼泪而微微抖动的嘴唇,在清辉的月光下,竟被母亲看成自己在咧着嘴笑。


        小辉今天特别开心,一点也不像往常一样怕黑。今天爸爸妈妈要带着自己去江苏,江苏是什么地方?好像特别特别远,坐火车要三天三夜呢。

        说到坐火车,小辉就更开心了,村头的花花没有坐过,村尾的小宝也没有坐过,即使是小辉的班长朋朋,也就只坐过半天,半天的车程就到了目的地,可朋朋可骄傲了,把这半天的经历给小伙伴们都讲了整整一个学期了。小辉默默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这次要坐三天三夜,估计说到小学毕业都够了,等开学就可以给小伙伴们说自己坐火车的经历了,小辉走路都不觉得累了,身上背着妈妈拿回来的新书包,书包上印着自己最最喜欢的小飞侠乐迪。书包是妈妈从厂里拿回来的,镇子里的集市上都买不到,妈妈说这些书包都是出口国外的,都是外国小娃娃用的。呀,那多不好意思,等到了城里,那些城里的娃娃看到自己背的书包会不会羡慕自己?毕竟自己的书包他们可是用不上的,除非他们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娃娃。

        火车好长好长呀,小辉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背书包了,背着书包走路感觉好累呀,小辉觉得自己快要走不动了。爸爸妈妈都背了好多好多东西,妈妈一只手牵着自己,另一只手里提了一个大塑料袋,全是好吃的,有火腿肠,有面包,还有自己最最喜欢的旺仔牛奶。

        要是往常,小辉肯定都哭着闹着要爸爸妈妈抱了。爸爸妈妈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只要爸爸妈妈回来,小辉肯定要请几天假,不是肚子疼就是头晕,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赖在爸爸妈妈怀里,夜里小辉也不愿意睡着,等到爸爸妈妈都睡了,小辉就调皮的去抠抠爸爸的肚脐眼,掰掰妈妈的眼睛。可今天小辉知道不能闹着要爸爸妈妈抱,爸爸妈妈都好累好累,这火车怎么这么长,在走自己就要睡着了。

        小辉好羡慕旁边那个小孩,他的爸爸妈妈一人就只有一个小包包,他被爸爸架在脖子上,一定可以看的好远好远,远的都可以看到火车的尽头。他的爸爸带着眼镜,他的妈妈还穿着高跟鞋,他们就像电视里的人一样,他们怎么不用拿很多的行李?好奇怪呀!那怎么爸爸妈妈就要带这么多的东西,爸爸妈妈太笨了,下次一定要提醒爸爸妈妈,不要什么都带着,连奶奶烙的饼都要带上,怎么还有力气抱自己!

        终于上车了,火车里头好亮堂,小辉把头贴在玻璃上,窗外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可小辉一点都不害怕,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即使有什么怪兽,爸爸站出来吼一吼怪兽就被吓跑了。

        妈妈从包袱里变出来好多东西,有塑料布,有小褥子,还有小枕头。看,一会会妈妈就在两个座位中间桌子的下头变出来一个小床铺。小辉太开心了,原来爸爸妈妈带了那么多的行李都是有用的,那个被爸爸架在脖子上的小朋友肯定没有睡觉的地方,想到这里小辉就一点点都不羡慕那个小朋友了。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像在家里的大炕上一样滚来滚去,小辉把头转向妈妈这边,妈妈穿着凉鞋,小辉调皮的抠了抠妈妈的脚趾头,妈妈低下头来温柔的摸了摸小辉的头,好累呀,小辉终于睡着了。

        睡梦中小辉听到了争吵声。有一个大个子叔叔指着爸爸的鼻子说:“让小孩睡在地上,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刚才幸亏我眼尖,要不你家孩子的腿非得折了。就不能买个卧铺吗?大人也就罢了,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你们受罪,怎么做父母的。”

      这个叔叔好坏呀,干嘛要骂爸爸,小辉只看见爸爸局促的搓着双手,一个劲的给那个叔叔赔礼道歉,而自己身子突然一轻,小辉被妈妈抱到了怀里,妈妈身上好暖和。卧铺,什么是卧铺,也是火车吗?小辉觉得脸上凉凉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摸了一下,是雨滴,原来火车也会下雨。

      睡着之前小辉一直在想,下次一定要告诉小伙伴们,他们肯定不知道,原来火车也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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