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特别怕鬼,从小便不敢听鬼故事,不敢看恐怖片,偶有不经意间看到一两个片段,听到一两句“鬼话”,都几乎吓个半死,久久不能自处。
怕鬼,成了我心头上的一个结,多少次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作为一个男生,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如此不堪,但依旧无法改变这一心理。
高考刚结束,还没计划如何玩耍,便突然接到了一个噩耗,爷爷不慎摔到头部,正在医院急救。远在外地工作的亲朋好友也都赶了回来,待到爷爷稍微稳定些,工作又急匆匆的将他们召回。照顾爷爷的工作,便也成了我接下来两个月的日常。
虽说是治疗,却也是折腾。短短的几天,瘫在床上的爷爷便插满了管子,摔到的头部接二连三的开刀手术,终于如愿的把爷爷留在了人间。
病房的日子大多无聊,手机也难解其闷,很多时候我也只能搬张椅子,靠着门栏,看看路过的人,和病床上的爷爷。如此瘦弱!我此刻依旧还可以清晰的记得,曾经的爷爷还是高大健壮的印象,一身迷彩绿衣,老解放鞋,骑着一辆老式单车,载着我,骑过崎岖的乡间小路去赶集。
爷爷偶会睁眼,却好似听不见我说话一般,多次呼喊,无果,便只好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希望他能了感一二。我也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是天花板。也只能是天花板,此刻的爷爷被牢牢的困在床上。
其实,陪伴了这么久,我又何尝未能察觉?这样的治疗,不过徒增伤痛。那些管子,如同枷锁一般,将他囚禁于此。醒来的目光,只是呆滞的看着。多少次,在午后,在夜半,剧烈的咳嗽,从喉间的管子中咳出血痰,我拿纸擦去,隔着纸,却也还是能感觉得到,这血痰早已凉了,间隙中才感受一丝呼出的热气。爷爷的脸色时紫时黑,同陪的伯伯不得不请示护士,几经骚动,又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惊魂未定,我几近双腿颤抖,那一刻,生命的气息如此形象,我仿佛握着一撮流沙,越是用力,越是在指间流去。我害怕,害怕爷爷就此,去了。但是,或许,或许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难道这么久,看了爷爷受了这么久的苦,我还.....如此大逆不道!我不敢想下去,倚着墙瘫坐在地上。
后来,爷爷还没康复,我便要登上北上的火车前往大学。离去的前一晚,又来到病房,他也越发消瘦。我不敢提及心中的任何想法,他在生死之间挣扎,我也只能是一个被挡在对岸的旁观者,无助的看着他的无助!
爷爷最终还是离开了!父亲怕我伤心,瞒了我一段时间,大概便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每当想起爷爷,虽也悲伤,但或许还是会有一些莫名难言的欣慰。不再如此苟且不堪的活着,逝去又何苦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那一刻,我想爷爷是自由,他不在被锁拷在病床,他会挣开束缚的管子,飞向彼岸,他离去的背影,亦如同当年我在单车后座看他时一般,活力,伟岸。
有时候,我也不经会想到,如若这世上能有鬼神之事,我愿心存敬畏之情,渡我彼岸,看一眼逝去的亲人!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怕鬼,不知远去的爷爷是否愿意回到这里,见一面牵挂他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