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君小二
当一个人整理房间或是心情时,总会发现有太多难以割舍的回忆和牵挂。人沉溺过去不能自拔,与其负重前行,不如轻装上阵,放下,即是开始另一个故事的最好办法。
(一)
葛咏歌球拍的线断了,一个小时后,她抱着新买的拍子和换了线的老拍子萎靡不振地坐在公交车上。尽管车内开着空调,但看着外面明晃晃的柏油马路时,葛咏歌的心里仍充满着烦闷不堪的琐事,头里只想着蒋木盛。
葛咏歌的大学所在的城市正在创建全国卫生城市,这一个活动弄得环卫工人很辛苦。
葛咏歌坐在公交车上,还未到站,有个环卫工人捂着肚子站在马路边招手。车停下,环卫工人上了车,说要去某个医院,司机说不走那条路。环卫工人只好下了车,蹲在马路边缘呕吐,公交车继续启动,缓缓驶过环卫工人身边。
葛咏歌看见另外穿着红色褂子的人围在了工人的身边,等公交车驶过了一百米左右,她看见一个领导一样的人骑着小绵羊与公交车相向而行。
葛咏歌转过头,闭上眼,沉默着。当他人为了生计在人间搏斗死伤时,她却一天苟且于无病呻吟之中。对于她来说,生活的鞭子抽打得太过温柔。她见到了这一切,却感到无能为力,比那位环卫工人还要无助。葛咏歌又一次为自己的无能和无知感到羞耻。
司机开始抱怨:“这么热的天气,还让她们在外面扫地。等热死了一两个人后,我看这个‘创卫’还会不会接着搞下去。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啊,为了节约一点钱,中了暑,偏要跑到这么远的医院去就医,连命都不要了。”
旁边一个阿姨说:“师傅,你不知道,要是上头的人检查到她们不在岗位的话,半个月的工资都要被扣掉。她去指定的医院,会有相应的证明。”
司机只好哀叹一声,表示同情。
(二)
大三一开始,繁重的学业一下子压过来,整得洪尘灰头土脸,加之校队严酷的训练,洪尘最近活得真叫生无可恋。不过,在做了两百个蛙跳后的她,依旧对有一门专业课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和热情,那就是《局部解剖学》。
在正式上大三专业课《局部解剖学》前,老师叫来上课的学生朝大体老师鞠躬,然后静默三分钟。在无所事事的三分钟里,洪尘思考的是“大体老师”捐献遗体的原因,她想,如果换作她,是定不会捐出躯体的。
三分钟后,局解老师说到:“请不要忘记,当你们迈进医学院的第一天,你们就举起了右手,许下了自己一生的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你们穿上了这身白衣,就已经挑起了未来的担子。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但在医院里,这种人性的考验天天都在上演。”
洪尘在下面小声地嘟囔着:“既然这段学医的时光注定悲惨,那么就尽力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吧!”
《局部解剖学》实验课下后,天气由晴朗转向阴沉,葛咏歌背着拍子和洪尘一起来到体育馆打球,打了没有几个回合,洪尘突然感到肚子绞痛,蹲下来休息,顺便看看手机。葛咏歌有点不高兴,她站在一旁等着洪尘,洪尘蜷缩在篮球架下,动弹不得,坐了一会,小思思抱着一个篮球来,一看见洪尘就关切地问到:“你怎么了?”
洪尘说:“没事,就肚子有点疼。你怎么来打篮球了?”
小思思说:“换换口味嘛!”
洪尘朝葛咏歌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和小思思一起回来,你把我的拍子带回去吧!”
葛咏歌点点头,背着球拍沉默地离开,走到玻璃大门,回头看,洪尘已经站了起来,同小思思一起练习投篮。葛咏歌叹了一口气,看着玻璃门外暗淡的天空,心里竟有一丝悲凉和失落。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她笨拙地从书包里取出雨伞,低头一瞬间,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抖动了一下。她放下雨伞,歪着头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只瑟瑟发抖的麻雀。
麻雀躲在梧桐树下的一棵灌木丛里,低埋着头,它的羽毛上沾着雨水,无法飞翔,况且雨越下越大,这时候它只有等。
葛咏歌看着麻雀,心生怜惜,说了一句:“一层秋雨一层凉。”
蒋木盛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说:“国庆节都没有到,哪来的秋雨?再说重庆一向是没有秋天和春天的。”
“秋天已经提前来了。你看,梧桐树的树叶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哦。刚才你歪着头在看什么啊?”
葛咏歌指了指灌木丛下的麻雀,然后走进雨中,打算把麻雀捧到雨淋不到的地方。
“哎,你不要动,回来。你等我一下。”蒋木盛及时叫住了葛咏歌,然后转身冲进了体育馆,几分钟后,他带着一个纸箱子回来,箱子的一面已经被剪掉了,他拿着箱子慢慢地走近麻雀。
葛咏歌看着他头发梢上悬挂着的雨滴,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用箱子给它遮雨啊?”
蒋木盛回过头,笑笑,说:“对啊!我觉得咱们一定不能用手碰它,它的身上要是沾染了人的气味,也许它就会被‘麻雀圈’排斥在外。好歹咱们不能剥夺了它的社交权利啊!”蒋木盛把箱子扣在了麻雀的身上,麻雀呆在箱子里,歪着脑袋叫了两声。
葛咏歌解释到:“我其实就想救它一命,并没有想太多。”
蒋木盛走向葛咏歌,说:“这次,你救得了它,下次就不一定了。要想存活,它就得学会自救。你说,对不对?”
葛咏歌点点头。
校庆的前一天下午,所有的室长被集中起来,要求把寝室楼下的废旧自行车和无牌照自行车拖到仓库里。洪尘本来是室长,可是因为要忙街舞和训练羽毛球赛的事情,就请葛咏歌帮忙,去替个班。
下午两点的时候,三十几个人被分成了两组,一组负责把自行车挑出来,摆在旁边;另一组负责把自行车拖到仓库。葛咏歌和另外两个女生一直呆在仓库里,负责把拖进仓库里的自行车摆整齐。
她在逼仄的空间里挪动着身体,不停地把自行车的龙头摆正,一点一点麻木地走着,直到她摸到了一个粉红色的龙头后,她的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她立马撕下自行车上的一个塑料贴纸,贴纸的表面是一团圆珠笔字迹,仔细辨认,上面写着:“洪尘大爷的专用宝马。”
晚上,葛咏歌跑到体育馆,准备告诉洪尘这个好消息。她在场地上找了一下,没见到人,走了几步,才看见洪尘和一个校队里的女生一起坐在跳高用的海绵上。
葛咏歌兴奋地坐在洪尘旁边,说:“你猜我今天找到什么了?”
洪尘取下白色的耳机,说:“啊?刚才你说了什么?没有听清。”
“我说,我找到你的自行车了。就是粉红色的那辆。”
“哦,我还以为是黑色的那辆山地自行车啊,搞半天是那辆破车。”说完后,洪尘又戴上耳机,过了几秒,转过头,同左边的女生开始讨论圣宝的裤子:“他总是穿个黑色的紧身裤,我一直以为他是混社会的,结果没有想到,他的成绩竟然这么好……”
葛咏歌坐在洪尘的右边,自觉无趣,便离开了。走到玻璃大门外面,取出钥匙,打开粉红色自行车的锁,然后把锁放在前面的铁篮子里,跨上自行车,缓缓地驶出,身后的体育馆越来越远。
她清楚地明白,她在这个空间里所遭受的一切,终将改变自己。所以要趁早回避,逃离那片在暗中发酵的空气,免得变成陌生人。身后这座充盈着嬉笑怒骂的体育馆,在渐渐地改变着模样,那里暗涌着警惕与防备的河流,一不小心,就会把她淹没。已经遥远地观望等待蒋木盛上百次的她,不希望开始另外一段旷日持久的等待。
(三)
校庆那天,葛咏歌一个人来到游园会的现场,几十个社团搭着棚子争风斗艳,葛咏歌径直走向电影社。
“好,恭喜你到了第三关。现在请听题,请说出出自皮克斯公司的五部电影。”电影社女社长温柔地说。
“《飞屋环游记》、《机器人瓦力》、《海底总动员》、《汽车总动员》、《超人总动员》。”葛咏歌想了想,依次说出了电影名。
“请说出出自‘漫威’系列的五部电影。”
“《蜘蛛侠》、《钢铁侠》、《美国队长》、《雷神》、《复仇者联盟》。”
“请说出拍了五部以上的系列电影,总共说五个名字。”
“《生化危机》、《星球大战》、《哈利波特》、《异形》、《终结者》。”
“恭喜你,全部答对了。这是你的奖品,同学,看来你对电影很了解啊,你有没有兴趣参加电影社啊?今天咱们在招新,这是我们的宣传单。”社长把宣传单和一盒旺仔小牛奶一起递给了葛咏歌。
“这个,我已经大三了,没有时间啊。”
“哦,那太可惜了。不过,如果你以后感兴趣的话,还是可以来的。”
“好的。”
有一个社团的棚子前围着一大堆人,葛咏歌向来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可是还是被棚子上张贴的“临床技能社团”所吸引。她努力地挤了进去,看见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假人躺在一张垫子上,一个男生跪在假人的旁边,他一侧头,竟然是耗子。
耗子在认真地解说:“心搏骤停一旦发生,如果得不到即刻及时地抢救复苏,4~6分钟后会造成患者脑和其他人体重要器官组织的不可逆损害,因此,心搏骤停后的心肺复苏(CPR)必须在现场立即进行。2010年美国心脏学会和国际复苏联盟发布最新心肺复苏和心血管急救指南,由2005年的四早生存链改为五个链环来表达实施紧急生命支持的重要性:一立即识别心脏停搏并启动应急反应系统;二尽早实施心肺复苏CPR,强调胸外按压;三快速除颤;四有效的高级生命支持;五综合的心脏骤停后治疗……”
耗子讲完后,热情地邀请周围的人尝试,可是所有围观的人都摇手,葛咏歌想了一会,说:“我来试试吧!”
葛咏歌按照耗子讲的,先确定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嗯,是安全的。然后确认患者是否有脉搏和呼吸,她停下来,小声地问耗子:“可不可以摸桡动脉检查脉搏啊?”
耗子想了想,仔细回忆一下,说:“应该可以按手腕查脉搏,但是没有颈动脉明显。而且,你摸错了,你摸的是尺动脉。”
“哦,我还是摸这里吧!”葛咏歌急忙把手指放到颈动脉。
开始按压的时候,耗子叫停了她的动作:“葛咏歌,按压的时候,手臂应该垂直于胸壁,不然,会推动患者,造成移位,更重要的是,如果按压没有起到有效的作用,耽误了时间,将会对病人造成严重的后果。”
当葛咏歌按着指示,终于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她感到双臂乏力,但是,她还是打心里开心,因为这是今天游园会里,她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她继续呆在棚子里,练习外科打结的方法。
“同学们,下面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街舞社的小伙伴上台表演!”主持人的话刚落,全场就响起了劲爆的音乐。葛咏歌立马甩掉手上的线,连连说着“抱歉”,捂着一盒旺仔小牛奶就冲到游园会表演舞台的台前。
台上是五个穿着黑色短袖的青年,前排站着两个男生,后排站着三个女生,洪尘站在中间。两个男生先是摆着酷炫的姿势,接着随着节奏开始快速有力量地舞动,后排的女生随后也上前,跟上男生的步伐,五个人一起跳着帅气整齐的街舞。快要结束时,洪尘却一个人以街舞的舞步的形式行云流水地退到场下,剩下台上的四个人继续表演。
洪尘下台后,走到一旁拿起一条毛巾擦汗。葛咏歌握着旺仔小牛奶上前,把牛奶递给洪尘说:“你怎么一个人就下来了?”
洪尘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看着台上跳得热火朝天的四个人说:“老娘又被他们背叛了。”
“出什么事了?”
“昨天校队说要为今天表演的事做准备,我就一天都呆在球场上。晚上得空去排练街舞时,这四个人却说他们新增了一段舞。再学已经来不及了,叫我到时候漂亮地下场就行了。”洪尘轻描淡写地说着。
“毋庸置疑,你的肚量很大。”
“大个什么,我快要气死了。不过看在他们还年少轻狂不懂事,就忍下了。”
“想喝一瓶二锅头解解气吗?我给你买。”
“算了,你的这盒旺仔小牛奶足够抚慰我受伤的心灵了。你看你,来看我表演就行了啊,干嘛还客气。”
“不是我买的,电影社送的。只要通过三关,就奖给一盒牛奶。”
“哎,电影社真抠门。”
“我继续去玩了,再见。”
“再见,我也要去帮羽毛球社了。”
葛咏歌折回电影社,看到社长还在那里宣传,她站了一会儿,走上去,笑着说:“这个,社长,我觉得我还是有时间的。我可以加入你们社团吗?”
葛咏歌突然想起,校庆完了就是国庆节,洪尘的生日就是在国庆节后几天,所以急忙跑到书店,挑了一本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对的,别人过生日,葛咏歌只送书。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前搭起棚子,原来是一群军人借着校庆的火热,来学校进行征兵动员,棚子沿着广场排了长长的一排,每个棚子里面端坐着一位穿着军装的咨询人员,可是,棚子前鲜有人问津。与游园会的现场相比,实在落寞。
现在的年轻人肩膀太稚嫩,还没有学会该如何去承担重任,他们只有在校园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的达到人生巅峰的错觉。
圣宝路过广场,在看见某个军人的瞬间,他对军人这个职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棚子,咨询了相关的事项。
咨询人员说:“你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只不过,你的体重超过了咱们的标准。”
“如果我的体重达标了,我该怎么报名?”
“每年8月5日前,可以进行网上报名,也就是下学期。”
“好,我用一年的时间来准备。”
其实,这个决定并不突然,可能已经埋藏在心里许多年了。圣宝从一开学的时候就开始减肥了,别人问他原因,他都笑而不语,只有蒋木盛有次拐弯抹角地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别人严肃地说事情的时候,他才有了回答的欲望。
圣宝说:“我爸是军人,很少回家,假期也很短,奇怪的是,每次他走的时候我都没能送到他。每当我兴高采烈举着冰棍奔回家时,迎接我的准是失落。因为每次我爸走的时候,我都送不了他。我爸前脚走,我妈后脚就一本正经地通知我。这种戏码我不知道欣赏了多少遍。离别在所难免——妈的,走,打球。”
一场比赛下来,圣宝竟然赢了,他矫健地跳跃着,说:“这场比赛,我赢得心服口服!”
当圣宝快要碰到一个纸箱子的时候,蒋木盛叫停了他,说:“喂,那个装羽毛球的箱子不要动它,也不要打开它,它要爆了。”
圣宝抬起头问:“这是谁的?”
蒋木盛说:“洪尘的。也不知道最近她捡这么多球来干什么。”
(四)
学校组织的“词曲改编大赛”和校庆一起进行,晚上的时候,张家明在QQ群里大吼:“有事没事的,都去听我唱歌啊!”
当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圣宝和小思思正坐在蓝色海绵上吵架。
圣宝把头靠在小思思的肩膀上,小思思说:“我的肩膀这么瘦,全是骨头,你不怕硌得慌吗?”
圣宝说:“没事儿,我的头也全是骨头,我们俩相互硌吧!”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圣宝提了一句:“马哥哥的面卖得真贵。”
小思思把圣宝的头移开,说:“哪里贵了?”
圣宝说:“就这一碗简单的破面,都要卖七块钱,坑爹。”
小思思争辩到:“难道你不知道佐料费很贵吗?还有门面费,水电气费,这些都是要花钱的。老板一天休息不了几个小时,一碗面就卖七块钱还被你们骂得这么惨,你们哪来的权利指责人家?”
这时,圣宝的手机及时震动了几下,张家明的邀请拯救了他的词穷。他背着拍子,同小思思一起来到了现场。
洪尘也跑去看这个比赛了,比赛是在平时上课的大阶梯教室里进行,讲台上就摆着一个音箱和四个话筒,条件很艰辛。最后一排,坐着的基本上是羽毛球社和校队的人。
第一个参赛团队改编的曲来自许嵩的《千百度》,词是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这个团队有十个人,个个都是唱美声的好苗子。第二个是一个原创曲目,歌手自己背着吉他,一边弹,一边唱民谣。轮到张家明上场时,讲台上的音箱莫名其妙地开始躁动起来,这里用话筒说一句话,音箱那边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哑噪音,连绵不断,持续十秒之久,张家明开口试唱了几句,音箱震动得简直要爆炸了。后来,另外一个团队的同学提着一个音箱上台,替换掉原来的音箱,这时候,教室才安静下来。
张家明轻轻地拍了一下话筒,“喂喂”了几下,缓缓地说:“别人带来团队,带来音箱,带来乐器;我啦,带来跑调,带来忘词。真是不好意思。我想说的是,即使这样,我也要唱下去。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
耗子在台上打开ppt,“必果”二字出现在屏幕上。
张家明握着话筒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开始介绍:“‘必果’出自古语‘言必行,行必果’,意味说了就一定守信用,做事一定办到。‘必果’即为必定办到的意思。每一首歌曲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的某个高中同学,名叫李必果,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他刚上高中时,叛逆不堪,极其厌恶读书,和他老爸都打了几次架,然后就准备退学了。他老爸妥协了,让他先休学一年,本打算送他到自己的工地上磨练磨练,结果,想了想,还是先让他来体验体验大学生活。于是,就把他送到在大学里维修电灯的大伯那里。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冷冷地站在旁边看大伯修电灯,也不帮忙,一直抱着手机。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站在大学教室后门的外面,隔着厚厚的大门,听到一个演讲,最后决定改变。在后来的半年里,他渐渐懂得了感恩,懂得学习的重要性。他帮大伯换灯泡,每周有规律地给爸妈打电话,一直听beyond的《海阔天空》。快要开学时,他告别了大伯,决心回到学校。他说,如果没有那一年,自己永远不会知道未来有多漂亮。目前,他在四川外国语大学念书。今天,就带来这首由beyond《海阔天空》改编的《必果》,如果现场有beyond的粉丝,请见谅。”
音乐响起,张家明拿起话筒,走下讲台,低垂着双眼,唱着他一直想唱的那首歌:“李必果,快把灯管拿给我。站在人字架上,仔细看下方,侄子正沉醉,协商软妹子约会。高中辍学,跟着我,找活路,大学修灯。老校区,昏黄廊灯,总维修。寻少年,教室外,站着看许久。问其学习否,惊慌失措到处瞅。侄子突然有一天,看尘埃,说要离开。看着我,这双手,星辰大海,不曾有。天虽高,也坚信,终会到。忘记了流泪,路险却不悲。你是否坚持着梦想必果……”
一曲完毕,音乐的尾巴摇曳在空气中,张家明最后说了一句:“祝愿每一个未果的梦想,终会迎来必果的结局。”全场掌声雷动,特别是坐在后排的球队成员,一个个用手掌拍得桌子“咚咚”响。
李山大吼着:“张家明,你最帅!”
球队里的人很默契地又跟着起哄:“张家明,你最帅!”
张家明挥挥手,说:“后面说我帅的人,都给我赶出去。”全场哈哈大笑,等待了一会,教室里的人才停止了躁动,下一个团队继续上场表演。
蒋木盛双手抱在胸前,装作专业的样子说:“我觉得很好,很有创意,祝福也很耐人寻味,应该能得第三名。”
洪尘反驳到:“你以为你是评委啊?”
蒋木盛说:“咱们等着瞧吧!赌二十个俯卧撑,怎么样?”
洪尘说:“好,一言为定。我觉得他会得第一名,你看,群众的呼声这么高。”
十几个团队依次上了场,宣布比赛名次之前,组织请了学校的相声社来表演,洪尘感到有点口渴,打算下楼买一瓶水。后门也挤满了人,她扒开人群,小声地说着:“不好意思,请让让,请让让。”
她挤过了一个又一个人,快到门口时,她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干裂的嘴角抖动着,她说:“冰山学长!”洪尘一直看着他,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冰山学长回头看了她一眼,惊讶地说:“咦,你怎么在这里?校队的人都在吗?”
“在,都在,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洪尘猛烈地点着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后排。
冰山学长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些熟悉的后脑勺,他摸了摸头,说:“我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我回来找自行车,结果没有找到,一定是被偷了。没办法。看见这里有比赛,也就进来凑凑热闹。”
洪尘看着冰山学长,双手颤抖着,眼睛里闪着光芒,可是冰山学长却没心没肺地笑着,他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了。他说:“看见我,有这么伤心吗?”
“我是开心,冰山学长,你回来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们一下。”洪尘抹了抹眼睛,疑惑地问到。
“不想麻烦你们,不想再牵涉到过去,我要向前走啊!”冰山学长继续笑着,伸出左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洪尘的头。
洪尘注意到,冰山学长左手上的那串菩提子已经不见了,光秃秃的手臂,干净得像冰山学长没心没肺的笑容一样。
教室里突然变得闹哄哄起来,宣布获奖名单的评委上台了。评委说:“没有想到,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各位选手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一下子把我们的比赛提升了一个层次。下一年,我们一定会争取到更好的设备,为各位选手的精彩演出做好铺垫。本次比赛的主题是‘追逐理想,热爱生活;溯古追今,缀词谱曲’,各个选手的表现都很不错,下面宣布三等奖的获得者,是张家明同学……”
教室后排的人热烈地鼓起掌,冰山学长微笑地看着张家明上台领奖。冰山学长转身对身后的洪尘说:“既然尘埃落定,我就先走了。不要跟他们说,我来过,好吗?”
洪尘点点头,然后不舍地看着冰山学长穿越了人群,消失在转角。像风一样,带给洪尘一阵清凉。洪尘顿了顿,迈开脚步,打算去送送冰山学长,蒋木盛一把拉住洪尘的手臂说:“怎么,输了就想跑啊?”
“我……”洪尘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去吧,去做二十个俯卧撑。”蒋木盛推了洪尘一把。
“我来帮她做吧!”大长腿突然出现在后门。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在马哥哥店里帮忙吗?”蒋木盛问到。
“哦,十分钟前吧!马哥哥店里不忙,就叫我先回去了。”大长腿说完后,就拨开人群,走到走廊里,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开始做二十个俯卧撑,轻轻松松就完成了。
蒋木盛感叹到:“有腹肌的人就是牛,我啦,只有小肚腩。哈哈哈!”
洪尘笑不出来,但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还是假装很开心地笑了。
张家明站在讲台的一边,和喜欢他的学妹合影,有个学妹迅速地为他建立了一个“张家明全国后援粉丝群”,目前为止,加上张家明本人,粉丝已经有十三个了,蒋木盛拍拍张家明的肩膀说:“你想想,生命当中本与你素不相识的十二个人,竟然愿意为了你,和不存在的对手掐架,以维护你中等身高、一般帅气的形象,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李山扒开围在张家明周围的人,很正经地对张家明说:“哎,出来,我给你谈个事情。”
张家明把奖状和礼品拿给蒋木盛,跟着李山走出教室,他说:“什么事?”
“我们文艺部打算办一个‘星空音乐节’,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啊?”
张家明故作高冷地说:“我是一个清明的人,我才不会因为一个本本,一个杯杯,一个证书去参加什么比赛。”
李山补充说:“第一名的奖品好像是一台电脑。”
张家明顿时露出了笑脸,把手搭在李山的肩膀上,说:“李大哥,你说,咱们这些音乐人搞创作还是挺不容易的吧……”
“先去报名吧!”
“怎么报名?”
“很简单,到时候在广场填上一张表就可以了。要通过海选,不过,依你的条件,肯定能够选上。别说海选了,得个冠军绰绰有余。”
“是吗?虽然是恭维的话,但是我就是很喜欢听。好,这事情已经提上我的日程了。”
“对了,到时候海选通过后,就可以进入微信投票的环节,会从中选出最有人气的歌手,单独颁发一个最具人气奖项。你还是好好把握周围的粉丝吧!到时候,叫她们帮你宣传宣传。”
“我很单纯的,请不要污染我。”
“好好好,你很单纯。”
“小亚亚今天来听我唱歌了吗?”
“没有啊!没有看见她。对了,她怎么没来?你没有通知她吗?”
“哎,不说了,请你们吃饭,走,叫上他们。”
一行人很自然地走到马哥哥的面馆里,张家明说:“这种高兴的时刻,就应该到马哥哥的面馆里,让他的小面陪我们度过大学五年的漫长岁月。”
“你就是抠门,请我们吃小面。”李山说。
马哥哥端上一碗面,看了一眼李山,说:“怎么,看不起我的小面啊!”
李山急忙解释:“不是,这小子刚赢了唱歌比赛的大奖,肯定要好好敲诈他一笔啊!”
“什么唱歌比赛?像我这种外面的人可以参加吗?”马哥哥好奇地问李山。
“当然可以了。马哥哥,我跟你讲,不久之后有个‘星空音乐节’,等报名的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你啊。”
“行行行,正好宣传一下小店,最近顾客有点少,我都想把易宇朋辞掉了。”
大长腿连忙咽下面条,说:“马哥哥,经济萎靡不振可不是我的错。我可是任劳任怨的小工啊!”
马哥哥说:“得了得了,我开玩笑的,你们慢慢吃着吧!”
有人说过,小孩子害怕离别,大人最怕牵挂。一路走走停停,命运兜兜转转,缠绕在心上的事物越来越多。有时候放弃或许能够得到更多,心无杂念,了无牵挂。
生活中,很少有人会像《局部解剖学》的“大体老师”一样,放弃了肉体,追寻精神上的满足。更多的人,还走在自我完善,割舍恩怨的路上。
也许有人像冰山学长一样,放弃了一个人的同时,也放下了执念与牵挂,自然走向新时光;也有人像葛咏歌一样,参加电影社,放弃了以前对社团的偏见,或许可以看见另外一片星辰大海。
我们不知道接下来的世界是怎样,至少,我们不再挣扎于过去,有着看向未来的希望。
(羊君小二:热爱文学,写文章践行“钟摆理论”:悲一篇,欢一篇,悲悲喜喜三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