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难以承担的沉重感压在心头,难以排解,压得她窒息。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
弥和祭司的汤药是单独煎熬的,而其他人的都一样。她盛了弥和祭司的汤药,又为凌陌盛了一碗,叮嘱受了伤的人每个人都要喝,便端着汤药先后去了弥和祭司与凌陌处。
“祭司大人,等会儿我有事想和你商量。”灵儿在弥和祭司喝药的时候轻轻地凑到他的耳边说。
祭司微微点点头。
即便是在大地如此剧烈的震动中,还是有一些人们抵抗不住疲倦而睡去。
一棵月桂底下,全身月光的教主,弥和祭司,凌陌三人,围坐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因了教主的全身的月光,她走到哪里都躲不过任何人的眼睛。但是,没有人去打扰他们,大家都相信他们是在商量对付这无妄之灾的对策和拯救大家的办法。
“祭司大人,我在后山的时候,看到了那些邪灵。”灵儿说着,揪断地上的几根草。
弥和祭司沉默了一会儿,“它们迟早都会来的。”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了很多曼珠沙华和它们在一起!我不相信它们会与邪灵为伍,但是,看样子,我也不能骗自己说它们是在抵抗邪灵。”
“你是说坟地里面的那些诡异的红花?你看到它们和那些邪灵在一起了?”凌陌惊愕地问到。
灵儿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它们仿佛是在为那些邪灵开路,而且,更像是被那些邪灵驱使的奴隶。”
弥和祭司道:“那些花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它们只是为那些灵魂引路,它们不是人类,它们没有思想,没有善恶之分,它们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它们的世界里,只有那些孤单的灵魂,为它们照耀路途是它们唯一的使命。它们之所以会同邪灵一起出现,大概是因为那些邪灵突然间倾巢出动的缘故,故而被灵魂催生的吧。”
“那些邪灵会有如此大的力量,能让五六年才开花的植物,瞬间开花!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师父,这也太诡异了吧。”
“它们只是一盏灯,那些灵魂是它们的主人,主人走到哪里,它们就前往哪里为它们照明,仅此而已。哦,灵儿,你说有事找我商量,所为何事?”祭司抬眼望着灵儿。
“祭司大人,眼看着那些邪灵就要下山来了,一旦它们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月灵神女,圣灵湖的水会慢慢枯竭,失去灵性而发臭,里面所有的生命都将衰竭而死。唉……”祭司大人骤然又浓眉紧锁。
“师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弥和祭司无奈地摇摇头,向后靠在了月桂树上。“神教历史中,关于邪灵的唯一记载就是三百多年前有关尤伽教主与月灵神女的,此后的几百年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们所能获知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效仿尤伽教主,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新的月灵神女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目前人世间究竟还存不存在月神族的人都是一件无人知晓的事情。更何况,不管是任何神族的后裔,一代一代地延续下来,灵力都在退化,本领也大不如祖先那般,甚至趋近于一般的普通人。我狼神族更是如此,而这些我也只是有心无力,看着干着急而已。我又无法帮他们找回祖先的神力。就算现在还存在月神族的人,他们的灵力究竟还剩多少,也不得而知,到底能否解决问题也令人怀疑……”
“祭司大人,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误食了圣灵湖底下的凝魄,也不至如此。可是,你看看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他们无缘无故地遭受这么大的劫难?枉他们还这般敬重我,如果他们知道这灾难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扒皮抽筋饮血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况且,你也不是存心的,怎么能怪你?再说,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攻山的时候,说不定神教就已经覆灭了。你又何必自责?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祭司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祭司大人,我们是否该将真相告知他们?难道要他们不明不白地变成僵尸吗?我想,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就算告诉他们又有什么用?只不过徒增他们的恐慌罢了。现在已然人心惶惶,又何必再为他们的心灵徒增负担?灵儿,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了。既然是了无意义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弥和祭司没有说话,凌陌安慰她。
“祭司大人,请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或许,还能多一些希望。”沉默了一会儿,灵儿开口说道。
弥和祭司陡然睁开眼睛,正襟危坐,“若果真还有希望,你倒不妨直说。”
“祭司大人,解散神教吧。”灵儿声音有些颤抖,她知道,祭司一直在设法挽救濒临灭亡的神教,要让他解散神教,还不如杀了他。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弥和祭司噌地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他的脸上,灰白的胡子剧烈地颤抖着,满脸的惊讶狱愤怒。
“祭司大人,您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好吗?”灵儿站起来,走过去扶弥和祭司重新坐下。“您想想,您为什么当初强迫我做教主?还不是为了保卫教众,保卫神教?但是,依目前这样的状况,过不了多久,这些可怜的人,就要在恐惧中变成僵尸。到了那时候,何来神教?何来教众?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果就此解散神教,虽然神教没有了,但是,他们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去享受他们在尘世作为人最后的时光。即便免不了这灾难,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坐在这里等死啊。我是教主,我有责任保护他们,只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他们。再说,这灾难是我引起的,我如何能坐视不管?祭司大人,求求您了,就算您强留住他们在此,又有何意义呢?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